《无他之年》扎心软糖

14、没人不想要世界俯首

　　大业将成，怎不昂扬
　　终归尘土，怎不神伤
　　XXX
　　没有更多的谎言，没有更多的正义，没人认识你，没人听过你。没有人可以从那些恶魔手中救你。
　　第十五个年头的时候，小白已经没有关于鬼切的任何记忆了。他靠着纸上的故事，提醒自己曾经有个人在他生命中多么重要。小白甚至不知道现在这样还算不算记着鬼切，他不知道他的样子，不知道他的名字，像读着别人的故事一样背诵着自己的过去。
　　可能鬼切在那个世界已经死了，小白这么想过。
　　他最终放弃了寻找，回到了晴明的庭院。
　　“小白！”神乐扑过来抱住了小白，庭院里的式神都凑到他身边，哭声起起伏伏，小白也终于没忍住，在晴明的怀里哭了起来。
　　他终于还是放弃了。
　　最后的最后他还是一个人回到了庭院，躺在自己十五年没有躺过的房间里，看着天花板。他已经忘记了，第一次决定要去和鬼切见面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看着天花板。
　　事情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以源赖光的全面胜利，鬼切和自己的完全溃败结束吗？
　　为什么源赖光就可以毫无顾虑地活着，甚至忘记了有个人还在怨恨他？
　　小白觉得不甘心。
　　“晴明大人。”小白走到了晴明的房间，晴明已经不是十五年前的青年模样了，他变得更加沉稳，如果要小白来形容，就是变成了从前的晴明。
　　哪怕是阴阳分离了，你最终还是会因为世界接近你原来的样子。但是你终究是善良的，是我最信任的大人。
　　“晴明大人，为什么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对源赖光做任何的事情。”小白坐在了晴明的桌案旁边。“为什么他还是好好地站在天皇面前，和你一起。”
　　“我很想扳倒他，我很想让他付出代价。”晴明在卷轴上写着东西。“他做事一向万无一失，根本让别人找不到任何的漏洞。而且我无法否认，他确实曾经守卫了平安京，守卫了这个国家。”
　　“可是那是和恶魔的交易，晴明大人你见过的。你如果想保护自己爱的人，就要和深爱的人共同对抗。向敌人妥协，永远都不可能得到胜利。”
　　晴明的笔停了一下，只是定定地看着卷面。
　　“你已经不记得我在寻找的是谁来吧，晴明大人，你连我出门去是为了什么，你应该都忘记了。”小白抓住了晴明的手腕。“曾经有一个人，帮源赖光退治了大江山，砍下了酒吞童子大人的头颅，后来茨木童子大人抢回了鬼王的头，却让那个人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他是个鬼族，源赖光利用了他。”
　　晴明没有说话，只是等着小白继续讲下去。
　　“他是我的爱人，他是第一个发现我惧怕幽闭的人，他被源赖光抓起来使用了空中结局之术，我这么多年都是为了寻找他。您在我体内种过探寻扭曲空间的符咒，您还记得吗？”小白把晴明的手贴在自己的额头上。“你还记得吗！”
　　晴明其实并不记得了，但是手心里传来的阴阳术的气息不会错，小白体内确实有个关于空间的符咒。而关于这个符是为什么存在的，晴明确实不记得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晴明把手放在了小白头上。“这真的不是你臆想出来的故事吗？”
　　“那我是为什么出门去十五年？源赖光仅凭自己一己之力和阴阳师怎么退治大江山？您是怎么知道我恐惧幽闭的？鬼王的头到底是为什么又回到了鬼族？”小白急切地发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源赖光现在府邸里还有当年融合了茨木童子大人妖力的那把刀！”
　　“源赖光他曾经利用过鬼族？”晴明微皱着眉。
　　小白点了点头，等待着晴明给他的回应。
　　“你是想替他报仇吗？因为找不到他了，所以想帮他报仇？”晴明淡淡地说。
　　“我是的，我不想让他到最后什么都不剩，哪怕是他的仇恨，我想让他能够得到解脱。”小白趴在了晴明的腿上，眼泪涌到了眼眶。“或者是为了我自己，十五年我的努力。”
　　晴明轻轻拍着小白的背，抬头看着外面的月色。
　　“与恶魔做交易，扰乱阴阳平衡，让我们所有人陷入险境的人，是该付出代价了。”
　　他该付出代价了。
　　比死亡更多的代价。
　　“他此生烦的最大的错误，就是把你口中的那个人抹杀掉了。”晴明对着小白露出了笑容。“想把自己所有的错误推出去销毁，最好的办法还是杀掉自己，而不是杀掉帮凶。”
　　“晴明大人？”小白有些不明所以。
　　“你把这个送到大江山。”晴明写了一封信，放到了小白手里。“送给酒吞童子。”
　　接过那封信的时候，小白觉得天色要变了。
　　终于要晴天了。
　　离送信那天过去了大概一个星期，小白和晴明一起前去皇宫，拜见恒武天皇。
　　恰好是源赖光前来拜见天皇的日子。
　　“源赖光，你暗中勾结鬼族，这时候来拜见天皇，是有什么意图吗？”晴明开门见山。
　　“勾结鬼族？”源赖光甚至没偏过头去看晴明。“又是什么莫须有的罪名，要扣到我头上？”
　　“莫须有？十数年前你退治大江山，宣称斩下了酒吞童子的头颅。而那颗头颅我们到现在都没有见过，大江山的鬼王也还活着。如果头颅是被偷的，当时为什么源氏没有任何声明。”晴明展开了扇子。“头颅不是你还回去的？”
　　源赖光眯起了眼睛，终于正视了晴明。
　　天皇坐在皇座之上，冷眼旁观。
　　“你不解释吗？”恒武天皇在源赖光沉默许久之后终于发话。
　　“当时头颅确实是失窃了，我不认为这件事需要大张旗鼓，会对源氏，对王朝产生不利影响。大江山退治，鬼王头颅失窃，会让民心紊乱。”源赖光站了起来。“你不用拿这个污蔑我。”
　　“失窃了？到底是谁在保管头颅？”晴明轻笑了一声。“你不可能说出来，因为头颅从来就没有离开过鬼族。”
　　当时拿着头颅的人是鬼切，而鬼切这个人的存在。
　　源赖光自己都已经忘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和大江山做的交易不止这一点半点。”晴明转身对天皇行礼。“天皇陛下，源赖光府邸现在还有融合了茨木童子妖力的刀，您现在就可以派人去排查。”
　　恒武天皇只是摆了摆手，全程都没有看源赖光。
　　源赖光在天皇面前不敢有所动作，只能看着卫兵动身，前往源氏。
　　当然有融合了茨木童子妖力的刀。
　　就是鬼切的那把刀。
　　从做工到源氏的家纹，一样都和源氏脱不了干系。
　　而就在源氏府邸附近埋伏的茨木童子，催动了自己的妖力，和他的妖力产生了共鸣的刀直接冲出了源氏府邸，斩杀了两个卫兵。
　　报告很快传到了天皇的面前。
　　证据确凿。
　　“天皇可还记得八岐大蛇现身的事情，当时我亲眼看到源赖光召唤八岐大蛇，而他当时对我造成的伤害，导致我日后的失忆。无数源氏家臣都能描述当时的情况，他和恶魔做了交易，和鬼族定了协议。他投靠了鬼族，为的是帮鬼族踏平平安！”
　　天皇的手突然拍在了椅子上，晴明保持行礼的动作没变，也没有看一眼源赖光。天皇的怒气蔓延在整个房间之中，让源赖光感受到了恐惧。
　　他第一次感受到恐惧。
　　他斗得过晴明，斗得过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
　　但天皇不是人。
　　在人民眼中，天皇也是神。
　　“枉我对你的信任。”天皇一挥手离开了屋子，源赖光被士兵抓住了手臂，天皇下令，直接处死。
　　“你也知道害怕吗？”晴明看着源赖光。“在你召唤八岐大蛇的时候，利用鬼族的时候，抹杀别人的存在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那些无辜民众，因为你付出了多少代价，他们有多么害怕！”
　　源赖光咬着牙看着晴明，眼睛中瞪出了鲜血。
　　“罪有应得。”
　　晴明像十五年前一样，在源赖光面前拂袖而去。
　　而这一次，是完全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