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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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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来得平静而温柔,让任正青感到一种难以置信的恍惚。
没有质问,没有责骂,没有抱怨和不满,一切都如往常一样。阿秀洗漱完毕、穿好衣服,就跟着老师上课去了,管家汇报完工作便默默退了下去,园丁在楼下的花园里悠闲地修剪花枝,走廊中偶尔路过的几个仆人,一如既往地朝他点头致意。
唯一不见的是他的omega。年佳祺不在房间里,据说六点钟就收拾好行装离开,仿佛烟一样地飘然散去了。
他昨夜那样辛苦,竟然一早还要出门吗……
任正青停止了脑海中的遐想,不无悲观地预测:或许对方是终于厌弃了自己,出门寻觅新欢了吧?说不定今晚他回来,就会带给自己一纸崭新的离婚通知书。
无非是从一个温巢被流放,他早已熟悉流离的孤苦,唯一担心的只有阿秀。
如果未来年佳祺有了其他的孩子,为了完成年氏家族唯一继承人的遗命,阿秀又要面临怎样残酷的斗争?他又如何在命运的血刃下保全自己?他虽是阿秀的父亲,对于孩子的未来,却总是无能为力。
不知在书房里静坐了多久,伴着一迭声传入耳中的致礼,脚步声停下,淡淡的栀子香昭示着omega的归来。
年佳祺径敲开了书房的门,单刀直入地开口,“先生,我找你有事商量,可以请我进去吗?”
什么事要在书房商量?想来离婚通知书已经下来了。
任正青苦笑,侧身把门带开,有礼地请omega进入房间。Omega脸色有些晕.红,想来是回来的路上走得略急,但他的风度却如常地端庄优雅,眉宇间飞动着的骄傲和雀跃仿佛刚刚经历一场难得的好运。
年佳祺进了门,就兀自坐在了书房唯一的红木椅子上,书房的装潢因为婚后丈夫的修缮变得有些陌生,不过这并不影响omega对它宣告自己的主权。他坐下来之后,整整衣襟,轻咳了一下,示意任正青听他说话。
“我都知道了。”
年佳祺不由分说地开口,仿佛掌握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秘密,这反而让任正青摸不着头脑。
“什么?”
“你不用隐瞒,我全都知道了。”年佳祺加强了语气,十分肯定地道,“你虽然不说,但心里一定很想,你自以为藏得紧密,实际上已经被我看透了。”
他说得煞有介事,任正青也信以为真,寻思着自己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被年佳祺一举勘破。
忽地他一震,一个不愿接受的猜想浮上任正青的心头。
难道基因缺陷的事情被他发现了?所以omega是来兴师问罪的?那么,阿秀……
年佳祺哪里能知道丈夫心里的千曲百折,刚刚从密友那里回来,满脑子都是对方传授的夫.妻相.处秘.诀,如今心里正冒着粉红的泡泡,极力保持着脸上的冷淡来维系端庄的形象,压根就注意不到身旁的气氛。
他想起密友说的那些话,知道Alpha也是需要温柔的疼.爱的,不由得又放缓了语气,但依旧一副飞扬的神气,“我知道你对年家的规矩十分不满,一周一次根本满.足不了你对不对?”
Omega的声音到最后跳了一下,泄.出几丝藏不住的喜欢,让任正青一愣。
他在说什么?是变相的羞.辱吗?对他昨.夜.粗.鲁行径的嘲笑?
哪想到omega竟然顺着这个思路往下说,好像当真在商量一样,“说实话,我对这个家里许多规矩也颇有不满,只是它们还远达不到让我操心的地步罢了。既然你对这个规矩意见这么大,不惜以实际行动来向你温柔可亲的omega提出反抗的话,我就破例恩准你……”
Omega忽然一顿,让任正青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
“一周三.次怎么样?你毕竟要体谅一下你事务繁多的omega,不能让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操持家务。”
任正青感觉自己全身都被棉花塞满了一样,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Omega的态度让他心生迷惘,仿佛在幽暗的森林里遇到一头背着身的巨熊,走近一看才发现只是石头。
而且看年佳祺的意思,是并不排斥自己的亲近?
任正青狐疑地观察着omega的神情,企图从中发现一丝端倪,然而对方把表情控制得很好,从那张漂亮骄傲的脸上除了云淡风轻的自矜,找不到一丝其他的情绪。
“如果你愿意,”任正青斟酌着措辞,“我对这个决定并没有什么意见。”
“那好,”年佳祺勾了勾唇,欣然扬起了下巴,仿佛做出一个重大决议一般,“明晚我在卧室等你。”
沉重的红木门像是设了一道严密的关卡,曾经将一对伴侣隔绝于两方天地,如今却仅被轻轻一推,就顺.从地开启。卧室里是温.润的水.汽和散不去的栀子花香,风.光掩.藏在玻璃壁的一端,光是哗啦啦的水声就能引起Alpha的无尽遐.想。
水声倏然停止,幽幽的倩.影渐渐浮.现,任正青一愣,伴随着玻璃门划开的鲁鲁声,omega雪.白的躯.体毫无保留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湿.答.答的水顺着头发滴到了地面上,聚成小小的一.滩。
“你……”
任正青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对方打断。
“你过来了?进来帮我擦一下头发。”
对方的口吻很随意,好像这是理所当然的,但实际上,任正青从未体验过这样的亲.昵。他来得总是如此准时,omega也会十分周到地把自己洗得香香喷喷、干干净净,然后安静地坐在床上等待他的到来,这常常让任正青怀疑自己苦心经营的不是婚姻关系,而是一场嫖.妓关系。
“……是我来早了吗?”
任正青有些无措地开口,身体却已经随着omega走进浴室中。透过薄薄的水雾,镜前的躯.体显出一种朦.胧的美感,像是远在天边云层笼.罩的柔月。Omega的姿态十分随意,从挂架上抽出一条毛巾,递在任正青的手上,然后坐在镜前,把洁白的浴巾披在背上。
“难道你不乐意帮你和顺可爱的妻子擦头发吗?”
Omega扬着头像只高傲的小鸟,任正青分不出他是撒娇还是指责。
“没有,”任正青低低道,“我很乐意。”
他静默地走到年佳祺的身后,轻轻地将展开的毛巾覆在omega的头顶,他的头发不长,而且很柔顺,透过毛巾贴在手心传来令人心动的温热,让任正青忍不住想停下动作,细细地体会手掌穿过他发丝的奇妙触感。
不过这种遐.想很快就终结于服务的结束,omega接过浴巾,叠.起放回挂架上,在任正青一动不动的视线中,一点一点转过身来,然后牵住了对方的手。
“先生,”年佳祺用命令式的口吻发话道,“这个时候你应该用你的双臂把我抱.起来,然后到床的那边去。”
他说这话时,神情十分自然,只有耳朵微微透着红,想来是被浴室的热.气所熏。
仿佛又回到了例行公事的日子,却又多了几分意料不及的亲密接触,Alpha弯下腰,从年佳祺的肩部和腿弯轻轻将他搂.起,只一颠便将对方抱在空中,隔.着浴巾和薄薄的睡.衣的热度,几乎要把整个夏天都包进他的胸腔。
Alpha心旌神驰,情不自胜,几乎难以冷却身中涌起的热血,独畏寒月之悲凉,令一切奢望成空。哪知下一秒omega将双臂抚上,绕过双肩轻轻勾住他的脖.颈,那理所当然的骄气神态于此时的任正青,恰似涸辙之鱼欣获醴泉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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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佳祺累得不想睁开眼睛,却依旧维持着高扬的音调,对他的丈夫说,“亲爱的先生,在这个别开生面的夜晚,我想我们有必要改变一下往常过于节.制的生活方式,介于它为我们的夫妻生活带来如此多的不和.谐,尤其对您的身心造成了许许多多不利的影响。”
任正青不明就里,顺着omega柔软的力道坐回床.褥,陷入放空状态的大脑没能感知到话语背后的蕴意。
年佳祺保持着高傲的口吻,不容置疑地继续道,“作为您最忠实的omega妻子,我有义务关注丈夫的合理诉求,如果你感到做.爱之后身心.疲惫,不愿意再穿越长长的过道回到空荡的房间,我允许你对家规做一些小小的变通,比如,”年佳祺说到这里,面上闪过一丝羞赧和局促,不过一想到他已经把由头推到alpha身上,就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再度扬起头来,“你可以留在这个房间里,和我一起共度剩下的夜晚。”
这句话惊醒了任正青,仿佛初生之时唤醒啼声的医生的手掌。
他没有听错吧?
向来冷淡疏远的小少爷竟然向自己抛出了橄榄枝,究竟是什么让他转性?
还是说omega真的良心发现,体贴他这个逆来顺受的丈夫的不安?
“难道你不介意吗,我是说……让我睡在你身边?”
任正青小心不安。
年佳祺反而不能理解,抬起眼皮,“你如果想睡地上,那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那样的话和分.房.睡有什么区别?
“我明白了。”任正青低下头,弯腰拾.起散.乱的衣物,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你做什么?”omega陡地坐起,瞪圆双眼,“难道你对我的提议不满吗?”
任正青又一愣,没想到对方反应这样激动,他呆呆摇摇头,指了指omega的身后,“我回房间拿枕头。”
偌大的床上原来只有一个枕头。
年佳祺脸红了红,似乎意识到自己考虑不周,别过头轻咳了一声,然后道,“柜子里有多的枕头,你可以拿来用。”
其实那是新婚时就放在柜子里的,可是omega异常羞赧,不忍表白自己隐晦丰富的爱情,终于没有将Alpha留下来。
他以互相适应为由将任正青推出了这个屋子,却日日期盼着丈夫能够不甘.寂.寞,主动提出回归的要求,可是到最后也没有等来。
这一场适应期过于漫长,长到年佳祺快要怀疑自己的魅力。
好在Alpha的热情不曾消减。
任正青从柜子里找出枕头,放在年佳祺的枕边,惊讶地发现它们凑成了一对。他心里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多少年来他一直希冀着和妻子同席共.枕,终于在对方的冷漠中回归寂灭的牢笼,他曾以为这一刻不会再降临,温情却又穿越荒凉之野不期而至。
这太不真实,他有些害怕。
他或许可以怀有一分侥幸,omega心里毕竟有自己的位置,又怕这是自作多情、痴心妄想。他肖想未来自己真正拥有丈夫的地位,可以与妻子平等相处、恣意谈心,可心里知道只是奢望。
他多想、多想要一个家,一个温暖完整的家,让他哪怕身处再幽森的黑暗,也能找到生命的灯塔,哪怕经历再多的风霜雨雪,也能回归春暖花开的大地。
任正青不由望向了妻子,对方被一身粘.腻搞得十分烦躁,一边启动着房间清洁管家,一边用纸.巾擦.拭着身体的痕.迹。他言语中的那种反感,让任正青甚至怀疑自己留下来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年佳祺在抱怨了第十三句话之后,已经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收回若有若无外瞟的视线,明目张胆地转过头,朝任正青气愤地瞪了一眼:“先生,作为你亲爱的妻子的丈夫,在你的omega为你弄出来的东西感到苦恼的时候,难道不应该主动伸出援手,把你的妻子抱到浴.室去吗?即使他刚刚洗过澡,头发还没有干,但是做完这种事后,你应该知道,这是正常的诉求。”
他的alpha好像什么都不懂,年佳祺不得不辛苦一点,手把手地去教导。
Alpha恍然明悟,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今天的亲.昵似乎过份了点,已经比他预期的超出了太多太多。
难道omega真的想要和睦共处了?
任正青很快地把omega抱了起来,走向了浴.室。来时的水汽凝成水珠,贴在玻璃内壁上,偶或坚持不住,流落两滴,像是静默的泪水。Alpha无暇顾及,将近乎困顿的omega放到凳子上,开启浴缸便放起了热水。
哗.啦.啦的水声缓解了任正青的紧张和慌乱,他将手放进浴缸,感受着变化的水温,一边调整着水龙头的方向。
年佳祺半睁着眼睛,打了个哈欠,然后心满意足地看着Alpha半跪的背影。
这是他的Alpha,就是他的Alpha,只是他的Alpha。
从第一眼开始,年佳祺就认定了他,甚至无所谓基因,无所谓家世。任正青是最优秀的Alpha,他的坚强和韧性让他超越了天生的局限,做到了连天生A级都鲜少做到的事情,获得了连贵族都难以获得的殊荣,这与身份、地位乃至基因都没有关系。
浴缸渐渐满了,任正青关掉水龙头,转头看了一样年佳祺。omega斜倚在镜旁,眼睛眯起看上去要睡了,任正青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前,轻轻把他抱起,小心地放到温热的水中。
“先生。”半梦半醒的omega蓦然抓住了任正青的手,“一起吗?”
任正青身体微微一颤,而后柔声道,“就来。”
清洗的工作完成得很细致,除了已经深入生..殖..腔的部分,任正青都处理得干干净净。给omega擦干身体后,任正青才简单冲洗了一下,换上睡衣回到了卧室。
年佳祺已经彻底睡去了,侧卧的身体留出半个床的空位,似乎在静静等待着什么。
Alpha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暖流,仿佛多年盼望终于梦想成真。他轻轻地爬.上.床,找好自己的位置躺下,omega的睡颜十分地柔和,微微掀开的被角似乎特意留下,作出无声的邀请。任正青心神摇曳,循着塞壬的诱.惑而往,贴.到了omega的身后。空.虚的怀.抱瞬间被柔.软的身.躯填满,胸.膛中传来的颤.动传递着呼吸的节奏,omega没有醒来,就像无形中默许了他的行为一样。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任正青闭上眼睛,哪怕只是一晌贪欢,也该庆幸曾经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