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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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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的确是好酒,不然也不会轻易勾起李元信的思绪,她不信从小就在酒肆里玩耍,与酒肆大娘亲如家人的李元信会无动于衷。至于她的勾兑,加了桃花酿和一些陈皮,是她的手法。
说干就干,吴清雅带了阿一和小橙子,以及老掌柜成叔去梧桐郡,距离岷城中心不过一百多里,阿一赶着马车,大家近三个时辰才赶到。一条两千米街道,两边的店铺门可罗雀,许多都关门大吉,一棵几近枯萎的桃花树旁,是一栋两层的木楼。吴清雅准备进去看看,一旁的小橙子看她就要一头钻进那布满蜘蛛网的酒肆,着急起来。“小姐,你小心一点,那边很脏,你让阿一过去就好了。”小橙子急忙拿了一根树枝清理了一下。吴清雅笑了笑,连忙退出来,朝他们道:“成叔,你看看这一片的地势,还有这楼子是否还能用,盘算一下,一会找牙子将我们看中的都买下来,悄悄儿不要伸张,若问起用处,就说做库房。阿一,你跟着成叔去。”成叔和阿一领命而去,小橙子撅着个嘴巴,有些不快:“小姐如今越发不顾自己的身子。”吴清雅捏了捏她的小脸儿,笑道:“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
“小管家婆。”
小橙子瞪了她一眼,气哼哼地想着小姐现在变成这样,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以前的吴清雅性格柔软,现在的却有些杀伐果断的意味,小橙子虽然内心有些惧怕,但因为是从小服侍的,倒也没有任何怀疑。
吴清雅朝附近曾经的李家府衙走去。破败的院门虚掩着,只轻轻一推就吱呀呀地开了。“小姐,”小橙子四下张望了一下,不安地问道:“咱们这样真的好吗?虽然没人,但……”她担心一会窜出个流浪汉,惊吓到小姐那咋办。
“没事,你跟着我。”吴清雅拿着手帕,轻掩嘴鼻。想当初李知府一家在这里也住了几年,李元信在这出生长到八岁,直到李知府被陷害流放。
从东厢房走到西厢房,屋内几乎空荡荡的,家什早就被人搬空了。吴清雅在西厢房走了一圈,仰头看了看楼板,平整得看不出任何破绽。满是灰尘的青砖地上,一块小木头映入她眼帘,拿在手上一看,是雕刻了一半的未成品,依稀可见一只可爱的兔子和小狗,刀法拙劣,充满了童趣。小橙子瞅着小姐看了那个木头许久,不禁问道:“小姐,那是什么?”
“一个小玩具罢了。”吴清雅将这块小木头擦干净,攥在手中。“我们出去吧,我肚子有些饿了,去吃点东西。”
两人走到街口,将就吃了些馄饨,就留在马车上等成叔他们回来,一个时辰后,谈妥了事情的成叔和阿一回来,几人便启程回去。
回到酒楼,吴清雅便让阿一拿了她的名帖和手书去李元信暂住的宅邸,约她明日到客来喜酒楼一叙。李元信拆开信一看,只有时间和地点,本不想答应,在犹疑间只见阿一又拿出一个小盒子奉给他,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未雕完的木头玩意。李元信心中咯噔了一下,看向阿一的脸色都紧张了几分。阿一小心翼翼地道:“我家小姐说您若没空就择日再约,她只是有一些事情想当面请教李大人,望李大人给她几分薄面,到酒楼面叙。”
李元信咬牙切齿地道:“你转告你家小姐,我明日一定依时赴约。”
当阿一把李元信的话转告给吴清雅后,竟意外地看到小姐笑得花枝乱颤,让他一阵心惊胆战,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小姐好似有些“疯狂”,听闻表少爷和表少爷一家都因为得罪了小姐被判入监牢,还说过一阵就要流放到千里之外做苦工。阿一打看个激灵,决定回去要好好警告一下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不要得罪了小姐,要更认真做事,虽然吴老板对他们一向宽容优待,但他们以后要侍奉的主子是这个有些疯狂的小姐啊。
“阿一啊,跟着我做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可清楚?以后,但凡李状元和我们吴家之间的事情,你都要给我紧醒一些,嘴巴牢靠一些,事情办好了,自有奖励,如若不然,你看看表少爷一家是什么出路,你只会比他更惨。懂了吗”
阿一紧张地道:“阿一明白,一定不负小姐。”
吴清雅点点头,摆摆手让他下去。想到明日李元信就要来,她就觉得内心一片火热,哎呀,不行,明日的菜单得重新制定,吴清雅觉得自己为这一次约会还是非常用心的,送出了一个木头玩意,还要苦心给她做好吃的,希望能给她留个好印象吧。
第二日午时,吴清雅坐在二楼雅间,从窗户朝外看去,见李元信独自骑着马朝酒楼而来,到门口仰头一望,正好与吴清雅对视上,吴清雅朝她微微一笑,转过头去,心却扑通扑通直跳。
李元信拾梯而上,小二引了她到雅间门口,敲了敲门。“请进。”清冽的女声,李元信深深呼了一口气推门而进。昨夜她几乎一夜未眠,十分担心自己真实身份暴露,那可是欺君大罪,父亲的冤屈还未解,自己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出事。
“谢谢李大人赏脸。”吴清雅站起来,“你我身份悬殊,能请到李大人前来赴约,清雅可是费劲了心思。”脸上还带着红晕,说起话来却振振有词。
“哪里,李某是心甘情愿来赴约,在岷城,谁人不知吴清雅乃词曲大家,能与你一叙乃李某之幸。”李元信说着套话,眼神却一丝不错地落在吴清雅的身上。两人落了座,吴清雅精心制定的菜肴陆续端上,李元信看着这些从未吃过的菜式觉得有些诧异,怎奈吴清雅并不说话,她也便冷着场不开腔。
“这壶酒,和上次喝的一样。”吴清雅道,“说是五十年陈酿的君子笑,其实不然。”她瞧着李元信轻抿酒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一乐,又道:“梧桐郡的君子笑,想必已经没多少人记得,那一棵桃花树,我倒是想起了小时候,在那玩耍的情景,可惜啊。”
李元信的心瞬间提起,却从吴清雅的脸上怎么也想不起印象中有这么个人。
“清雅是在梧桐郡长大?”
“非也。只是儿时家父常常到那里去沽酒,我总是跟着去,别与那里人熟识了,只是我人小,只记得我的小伙伴媛媛,听说是知府大人的女儿。如今时过境迁,却不知晓她如今在何处,是否还记得我这个儿时玩伴。”
李元信自然是不太记得当年与自己有过几面之缘的小孩儿,听吴清雅说起,倒是勉强有了一点印象,两人年岁相仿,在等候之际于桃花树下玩耍,那时候的确有个喜欢戴红头绳的小女孩,还与她抢过一个小风车。李元信攥着酒杯的手指捏得生疼,瞪着吴清雅一言不发。
吴清雅笑了笑,道:“不提也罢,都是过去的事了。清雅为了李大人,今日的酒菜可是费了些心思呢,您瞧这份松鼠鱼,这个酸甜排骨,味道如何?”
李元信放松下来,回道:“味道很好,我是从未吃过那么好吃的菜。”
“那就多吃点。”吴清雅为她夹了一根排骨,看着她葱白的手指在酒杯上摩挲着,就像拨动心中的弦。
喝了两杯酒后,李元信有些热,怎奈吴清雅又端起了杯子。虽然是稀释过的,但酒劲依然,李元信觉得自己不能再喝了,看吴清雅脸色未变,笑意盈盈。李元信有些发慌,早没了在官场面对同僚的清冷架势。
“清雅请我来,就是为了喝酒吗?李某可不擅长此道,再喝下去就走不动路了。”李元信道,她掏出小盒子,放在桌上,“今日前来,还要归还你这个,说实话雕工可不怎么样。”
吴清雅打开盒子,取出小木雕,轻笑一声:“媛媛那时候不过七岁,哪来雕工,不过是孩子刻着玩的,我看着挺可爱的,我很喜欢,谢谢你还给我。”
李元信有些语塞,她原名李媛媛,小时候的确喜欢雕刻些小玩意,这件木刻还没完成家里就出事了。她不知道吴清雅是故意试探她还是真的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只能愣怔着看着她,有些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