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乐毅-琴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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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求凰，赤霞伤，怎奈生活凄凉。同在世，不能望，一曲抚情伤。落，落，落。错，错，错。
琴韵
嬴稷看着和氏关了门，走远了，立即正跪在芈八子床前，双手扶地，额头紧贴地面，芈八子没看明白这是要作什么，正要开口，嬴稷却先开口说到，
“母亲。请降罪于儿。”
“我儿快快起来，何事要降罪于我儿？” 芈八子开口问到，想要下床去扶他，可是身子一点力气也没有，只得单肘支撑在床上，一只手伸向嬴稷，想把他扶起来。
“儿未试毒，便要拿给母亲吃，儿可是犯了天下间最大的错误。” 嬴稷说到，
“我儿快起来，母亲也有话跟你说。快点。” 芈八子拍拍床边，
嬴稷抬起头看着芈八子，起身坐到了芈八子的床边，低着头，不发一句话，
“母亲记得，我儿在狱中曾做的事，母亲不怪稷儿，可是有一点却要稷儿记住，无论在何时何地，自己的警惕并不能放松，儿可记下？” 芈八子说到，
“儿记下了。” 嬴稷点头称到，接着说，
“可是，儿不会忘了今天的事。”
“今天的事，不可忘，也不能忘。” 芈八子语气坚定的说到。
秦惠文后终于出手了。芈八子跑到这儿了，还不能放过她，看来女人还真不能得罪。
嬴稷在一夜之间似乎就长大了，不再顽皮的与乐间打打闹闹，跟先生学习的时候格外的认真的，总是在提着问题，那眼神里也总有那淡淡的忧郁，让人无从捉住。
婢女被放了出来，芈八子给她救了情，同时要求让这个婢女一手操办她的饮食，可以随意出府。乐毅没想到她是懂些医的，想必也是识草药 ，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就同意了。
有这件事以后，乐毅觉得府里的人是该小心防范些，连和氏身边的人都被收买了，还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他撤换芈八子和嬴稷院子的所有守卫，全部换了自己的亲信。
芈八子大病初愈，和氏一直在旁照顾着。她的饮食起居只经两人手，一个是和氏，另一个是婢女。婢女负责所有食物的采买，做好了以后，然后给和氏。和氏也照顾着她的起居生活。一个亚卿夫人就这样成了一个王妃的佣人。
日子慢慢的过着，春天也不管是谁开心或不开心，只管自己的来。芈八子这段日子可是被养的白胖白胖的，只在房里呆着，不出门，是饭来张口，食来伸手。嬴稷每天过来给她带些竹简，给她解闷。
可是，芈八子那能呆得住？每天央央着让她出屋走走，哪怕是到书房也好，可是没一个人听她的。春天虽然是来了，可是气温还是低的，除了中午的太阳能感觉些温暖外，其余的时候与冬天可没什么两样，大家都怕她万一再着凉了，可就更难好，任芈八子在耳边像苍蝇一样的，嗡嗡叫，就是没人把她放出去。
“苍天啊！”芈八子在屋子里面乱叫，可是叫也没有用。
芈八子叹了口气坐在床边，低垂着头，一只手放在身侧，另一手拿着竹简不停的打着床边，心里想着自己又被关了。
自从自己到了这个地方，就是被关着的，除了在乐府还有些自由外，其它的地方还真的跟狱里差不多，不过好在虽然人出不去，但是消息还是灵通的。
婢女可以自由出乐府，芈八子很开心。这让她往来口信方便了不少，甘茂开始向宜阳进攻，向寿也随同宜阳。芈八子写了信给芈戎，让他联系魏冉，聚集兵力。写信给了魏冉告诉他要随时准备好，同时要与樗里疾拉好关系。
棋已经步了，等，而且已经不远了。
芈八子闹了几天，几天的也没有好好休息，让她睡下，她就躺下，等旁人走了，她就立刻起来，然后就要偷偷的跑出去，可是，没有一次是成的。
不过她今天真的是累了，吃好了晚饭，芈八子就躺在床上睡着了，许是这几天闹的太厉害，身体上也受不了。和氏和婢女看她竟然乖乖的睡着了，关了房门，也都想得个空做些自己的事。
夜半，芈八子睡醒了。并不是她自己想醒来，而是听到了琴声醒来的。
琴声，有些哀伤。
芈八子起身，推了门出去，沿着声音走去。屋里的光有些暗，好像烛快没有了油水，一跳一跳的。
“是谁？”
芈八子在想，府里会弹琴只有和氏，只是听乐毅说和氏有琴房，可是这声音却是从书室传来。
芈八子放慢了脚步，慢慢的走过去，琴声更近了。大弦音混厚，傲慢，如风卷起云。小弦音轻缓，细致，婉转回旋。只是这琴声中透着些许的不愿，不期，不敢。
芈八子走近了书房，看见一男子盘膝而坐在棋盘旁边，膝上放着琴，低垂着头，右手拨弹弦、左手取音。
她站在那里听着，就这样静静的听着，春天夜晚的风，从竹帘的缝细中吹进来，吹散开帘幔，时不时的贴在男子的身上在。她身上打着寒颤，僵直在那里，朱唇微启，不忍打破这静。
一曲终了。
男子抬起头，把琴放在琴案上，走了过来，把身上的衣服披在了芈八子的身上。
“天冷，快点回去吧。”
芈八子双眼微垂，走到琴边，手指随意的挑着琴弦，低声说到，
“有车邻邻，有马白颠。
未见君子，寺人之令。
阪有漆，隰有栗。
既见君子，并坐鼓瑟。
今者不乐，逝者其耋。
阪有桑，隰有杨。
既见君子，并坐鼓簧。
今者不乐，逝者其亡。”
男子一愣，不语。只是这样看芈八子，芈八子低头头，头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一缕缕的飘在脑后，像浅滩里的水，一层一层，起起落落。
芈八子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问到，
“如果是你，如果你是伯牙，你会如何做？”
男子只是看着她，眼晴里有想要掩饰的东西，但是他失败了。
他没有说话，走到了琴旁，坐了下来。双手置于琴上，准备弹奏。
芈八子一把用手把男子的手按在琴弦上，眼睛直盯着男子，
“如果是你，你该如何做？”时间在这一秒凝固了。
男子没有抬头，另一手轻轻抓住芈八子的手腕，放在了一边。自顾自的又开始弹起来。
此时的琴声，会让人听着泪垂，这不是无知已的无奈，不是失去恋人的忧伤，不是怀才无明主识的心痛。这种伤更像是一种忍耐，一种本不想忍，但必须忍的忍耐。一种本想归为已有，却不能的忍耐。一种想极力控制，却控制不了的忍耐。
芈八子不再说话，也静静的站在一旁，听着男子抚琴，泛音绵绵，纤纤不断，似内心欲得琼楼，却恐成仙后不见佳人。
两个就这样一个不停的抚琴，一个静静的站在一旁。
男子慢慢的停了下来，抬起头，看见芈八子一直在注视着自己，她的眼里泛着些许泪花，可是主人倔强的不想让它掉下来，含在眼框里。
芈八子突然双手按住琴弦，屋子里立刻静了下来。抬起头，看着男子，想要从他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男子开了口，
“如果是我，我也会走。”
芈八子看着男子，他的脸色有些微白，似乎很久都没有休息过，眼睛有点点的血丝。
“换我可好？” 芈八子问到，
男子看看她，起身让了位置给芈八子，芈八子坐了下来，开始弹了起来。
这音，不同于男子的克制，而是带着不如意的无限凄凉，让琴音听上去很快乐 ，可是细细品来，那一宫、一商、一角、一徵、一羽，都着有满心的不畅快。
芈八子突然停手，双手按于琴上，放下衣服，起身跑出书室。
男子透过风吹起的空隙，看着芈八子的背影，那眼角有滑着的泪。男子悠悠低声到，
“隰桑有阿，其叶有难，
既见君子，其乐如何。
隰桑有阿，其叶有沃，
既见君子，云何不乐。
隰桑有阿，其叶有幽，
既见君子，德音孔胶。
心乎爱矣，遐不谓矣，
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男子拾起衣服，叹了口气，站在门口看着芈八子离去的方向，实际上已经不到了，但是男子依然矗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雨。
夜晚下起了小雨，雨如牛毫，细细的，长长的。这是春天的第一场雨。
芈八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跑出来，为什么脸上的泪水会不停的流下来，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她在心里问着自己，自己也不知道，
是从那他给自己行大礼的时候吗？
是他特意没有穿戎装的时候吗？
是自己想戏弄他握住他手的时候吗？
是他捂着自己的嘴，躲避宫女的时候吗？
是他说自己跑不了的时候吗？
是他管自己叫姐姐的时候吗？
是在书室里对弈的时候吗？
是他说国之长计的时候吗？
是他说不准离开他的视线的时候吗？
是他给自己带钗的时候吗？
是他抱起自己的时候吗？
是他焦急的审问婢女的时候吗？
还是在刚才？
一个一个的画面不停的印在芈八子的脑袋里面，想挥也挥不掉，想忘也忘不了。
芈八子就这样跑着，雨水顺着头发流下来，肩膀湿透了。她跑回了屋，重重的关上了门，靠在门上，慢慢的滑了下来，坐在地上，头微仰，双眼紧闭，任着泪水随意的流。
这一夜，不止她一个人伤心。
次日，太阳出的很早，被雨水滋润过的叶子，越发的透亮，小小的，绿绿的。院子里也不再那么泥泞。
芈八子醒来，与其说是醒来，还不如说没睡。她跑回来没有多久，婢女就过来了，把她扶到了床上，并没有多说，人找到总是好的，还问什么呢？芈八子凭她摆弄的躺在床上，睁着眼，一直到天亮。
因为和氏昨天晚上也没睡多久，早上婢女给她送的饭，带来了一个消息，楚王已经同意让芈戎带密令到燕国，要管燕昭王要人，把她带走。
这是一个好消息。
芈八子听着这个消息，心里更不是滋味，她起身走出了房门，到了院子里面，看着树上的叶子都吐了新芽，夏天快到了。突然间感到心里沉沉的，
日子不远了，有些事情由不得她。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乐毅-琴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