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夜雨精灵

68、天陨（3）

　　祁冰宇又关心起肃丹：“你想卖什么东西，如果是吃的话可以让阿姨做，阿姨手艺可好了！”

　　阿姨听到自己被夸，笑得合不拢嘴。

　　“我？我想自己尝试一下。”肃丹作思考状。

　　祁冰宇：“你要卖什么呀？”

　　肃丹：“先试了再说。”

　　阿姨：“有需要的也可以叫阿姨。”

　　肃丹：“我想要……一些蔬菜，还有一些肉。”她看看祁冰宇，又看看阿姨。

　　“好啊，完全OK啊！完全没问题！这太简单了！”祁冰宇答应得无比干脆。

　　阿姨做OK的手势：“好的好的，阿姨去买。说吧，要什么菜什么肉？”

　　肃丹：“这个没关系，您看着买就好。”

　　晚上做完了作业，祁冰宇问肃丹：“商品交易会你要做什么东西来卖？”

　　肃丹：“我要做的，是天陨澜的一道菜，叫真水藏雾林。”

　　“这道菜真的有水吗？”

　　“跟水关系不大。水在天陨澜是变换、未知的意思。”

　　“哦，原来是这样，”祁冰宇点头，“真水藏雾林？我还挺期待的。”

　　商品交易会前一天晚上，肃丹在厨房，面前摆着阿姨买来的菜和肉。朴实得不能再朴实的食材。祁冰宇和阿姨都很期待肃丹会做出什么样的东西。

　　“我按照你说的就买了这些哦，你看够不够？”阿姨说。

　　“够的，可以的。”肃丹想也不想地点头。

　　台面上摆着紫色的、绿色的、白色的、红色的蔬菜，还有一些肉。

　　肃丹开始动起手来制作。为了不妨碍肃丹，祁冰宇和阿姨在边边角落看，阿姨伸长了脖子看肃丹是怎么做的。

　　自从尝过肃丹做的油爆碎花球和银湖思慕雨之后，她再做什么菜，是格外令人期待的。

　　不知道这一次又是什么样的好吃。

　　看着肃丹忙活的动作，祁冰宇问：“这次又是按照天陨澜制作食材的方法制作的？”

　　“你说对了。”肃丹说。

　　一个小时之后，肃丹弄完了。台面上的食材还有剩，没有用完阿姨买的菜和肉。

　　阿姨走过来：“你就做这么一点，够卖吗？”

　　肃丹道：“够不够卖，或者能不能卖完都无所谓，重在参与嘛。”

　　祁冰宇：“你说的真水藏雾林做好了？”

　　肃丹：“对啊。”

　　祁冰宇：“看起来好少啊。”

　　肃丹：“看上去少，实际上吃起来没有那么少的。不信你尝尝。”

　　祁冰宇：“不过看起来真漂亮。”

　　他端起一份真水藏雾林，用筷子夹起来尝。

　　“好吃！”祁冰宇还没咽便脱口而出。

　　阿姨也来尝，说道：“没想到朴实无华的食材能做出这么特别的味道，我活了几十年都没吃过这样的味道。”

　　肃丹也吃。一抹浅浅的遗憾转瞬即逝：“这道菜也是用类似的食材制作，跟原版还是有差距。”

　　祁冰宇：“但也很好了，拿去卖，大家肯定抢着买！真水藏雾林吃着真叫人惊喜，看上去就那么一份，真正吃的时候却发现量比看上去的更多，食材真就是‘藏’起来了。”

　　第二天，商品交易会在操场如火如荼举行。

　　操场上摆着一列又一列桌子，大家都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摆在桌面上，有的是“地摊”。桌子上摆的基本上是能吃的，“地摊”摆的是非食品，比如书本文具。

　　祁冰宇把自己的玩具交给“摆地摊”的同学，让同学帮自己卖。他说：“每卖一件，给你百分之四十的佣金，怎么样？”

　　“成交！”同学果断同意。

　　祁冰宇跟着自己的好朋友一组。他卖柠檬鸡爪，好朋友斌子、何顺、沈聪昊也卖自己的零食。

　　操场上人山人海，有老师，也有同学，学校领导也来参观购买。

　　大家带来各式各样的东西。自家做的炸鸡腿、卤翅、烤肠、串串、小饼干，用保温桶或者饭盒装着，外面套着的塑料袋还没来得及取下来。也有卖薯片、辣条、牛肉粒之类的小零食。

　　“摆地摊”的同学在地上铺一层毯子，摆放漫画书以及各种小玩具。

　　商品交易会正在进行时。大家一边卖东西一边逛。逛的同学让同伴帮看着。

　　大家的生意都不错，好卖到不行。有的是学生买，有的是老师买，走走逛逛，边吃边走。

　　买了吃食的，捧着盛放食物的一次性碗，碗里放着竹签，走到“地摊”前蹲下来观看。若是东西喜欢，便马上买下来。

　　大家带来的东西全都摆了出来，随意挑，随便选。

　　有人买了祁冰宇的柠檬鸡爪，吃了一份之后觉得好吃，又来复购。复购的人告诉别人说好吃，又有人来购买。

　　路过的人又多，很快祁冰宇带来的柠檬鸡爪就卖完了。

　　祁冰宇把装柠檬鸡爪的容器放好，来到了帮自己卖玩具的同学那儿。问：“卖得怎么样？”

　　“卖出去几个了。”同学说。

　　有到处走逛的同学问祁冰宇：“你带来的东西卖完了吗？”

　　祁冰宇说：“我的柠檬鸡爪卖完了，你呢？”

　　走逛的同学说：“我的东西也卖完了。”

　　祁冰宇去别的地方逛，买别的同学卖的东西。买了吃的跟一本漫画。这个时候很自由，在学校里怎么吃怎么玩玩具都不会被老师批评。因为今天是商品交易会。

　　他看到肃丹所在的地方前面围了一撮人。大家都像看新奇艺术品一样停留在肃丹做的真水藏雾林前。颜色好看，造型特别，完全可以说真水藏雾林是这次商品交易会上最突出的存在。

　　大家纷纷购买。一个接着一个来买真水藏雾林，肃丹不停在忙碌，没得停过，就连身边一组的陈露艺都来帮忙。

　　若是肃丹早一点将真水藏雾林拿出来，估计早就卖光了。只是前期在帮助同学，所以耽搁了自己的东西。

　　这下一拿出来，就围上了人。从拿出来开始就不停在卖出，一直卖一直卖，直到卖完。

　　后面来的人问还有没有，被告知没有了之后，只能沮丧离去。

　　肃丹将放真水藏雾林的盘子收起来的时候，陈露艺说：“肃丹，你做的东西看起来很好吃，我也很好奇那是什么味道的。”

　　肃丹说：“你也想尝尝吗？给，还有一点碎末。”她将竹签递给陈露艺。

　　陈露艺扎起盘子上的真水藏雾林碎末，放进嘴里。

　　“嗯！太好吃了！你应该多做点，有那么多人买，肯定很快就卖光，你一定能评上‘最佳小商人’。”

　　肃丹笑了：“我不想评什么‘最佳小商人’，活动重在参与嘛，重在参与。”她说的是真心话。

　　“喂，你卖的什么真水藏雾林还有没有？”一个突兀的不太友好的声音传进两人耳朵，不禁让肃丹鼻子一皱。

　　一看，面前是一个肥肥壮壮的女生，明明还是小学生，却感觉一脸横肉的凶相。她把一个矿泉水瓶子摔在肃丹摆卖东西的桌子上，很霸道的样子。

　　相比起来，肃丹看上去显得很冷静，完全不吃对方那套。

　　“卖完了，没了。”肃丹说。

　　“哼！”肥壮女生的眼里好像要喷出怒火，直视肃丹的眼睛，用挑衅的语气道：“看什么看，活够了是吧？！”

　　当然没有人活够。也不知道肥壮女生想要干什么。

　　陈露艺把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把自己埋藏起来，好像有点怕对方。

　　“问你话呢，看什么看？！”肥壮女生瞪得眼珠子都要飙出来了，声音震耳欲聋，面部也红了起来。

　　陈露艺被这彪悍的霸道吓住，一边耳朵也被那巨大的声音吼失聪了一瞬间。

　　肥壮女生的架势好像下一秒就要打人了，而打人的力度看上去很可怕。

　　陈露艺拽拽肃丹，肃丹低声说：“别怕。”

　　陈露艺小声说：“那是个霸王，你不怕得罪她吗？”

　　肃丹用正常音量说：“她都不怕得罪我，我为什么要怕得罪她？”

　　肥壮女生见自己的威慑力对肃丹不起作用，恼羞成怒，直接抓起陈露艺卖的小零食，撕开包装，大口大口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发出响亮的咔嚓声，似想用这样的声音吓住其他人。

　　肥壮女生还没吃完，便把那包零食丢在脚下狠狠转着踩，又去拿另一包零食撕开，吃了没两口，朝陈露艺和肃丹的方向狠狠一吐。

　　陈露艺害怕极了，身边的同学也见识过肥壮女生的霸道，知道她有一身有力的肉，没人能打过她，没人敢上前去阻拦。

　　大家都很怕。

　　肥壮女生看肃丹的反应跟其他人格格不入，还是沉着冷静，一点没被吓住，指着肃丹大声道：“你是没有反应神经吧，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

　　肃丹抱臂：“你想怎么样？”

　　肥壮女生用粗肥肉多的手指着肃丹，怒目圆睁：“跪倒！跪下来给老娘说你错了！赶紧跪，不知道我是谁吗！你看你细胳膊细腿，我的手臂比你腿还粗，我一拳就能打飞你！就你这种不听话的，只要我一声令下，看谁敢跟你玩，小心没朋友！”

　　“你的主观臆想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肃丹说。

　　肥壮女生见还是控制不了肃丹，被激怒，一把掀翻桌子，东西洒落一地。

　　她要冲过去对肃丹动手，肃丹隔空猛地一推，看上去根本没用什么力，但肥壮女生却被一下推出四五米之外，跌倒在地。

　　肥壮女生挣扎着起身，不可思议地看向依旧冷静的肃丹。肃丹没有任何反应，跟遇见肥壮女生前一样。

　　“你……你好大胆！你，力气怎么这么大！”肥壮女生表情扭曲指着肃丹。

　　肃丹冷冷走了过来，俯视肥壮女生：“记得赔同学们的东西，被你打翻的那些。还有你吃的零食，付一下钱。”

　　几个老师赶了过来，看着一地狼藉，以及坐倒在地的肥壮女生，有点惊讶现场怎么被破坏得那么惨。

　　“我……我要去告诉我伯伯，我伯伯是学校领导，叫他开除这人！”肥壮女生看到老师，表现出委屈的样子，指着肃丹。

　　人群中冲出一个男生，拦在肃丹面前：“不，不可以开除她！”是祁冰宇。

　　“帮凶！”肥壮女生说的是祁冰宇。

　　“帮凶？凶手是你才对，你又霸道又欺负同学，还想开除无辜的同学，该开除的是你！”陈露艺选择鼓起勇气对抗。

　　陈露艺继续说：“如果开除的不是霸凌者，而是无辜的同学，那这校风还能要吗，大家学习的环境还能得到保障吗，还有人愿意在这里上学吗！”

　　“对！”“没错！”“就是！”周围聚拢过来的同学们高呼。这里面有受过肥壮女生欺负的同学，也有目睹全程的同学。

　　这时，肥壮女生所说的伯伯站了出来，一副彬彬有礼的道歉样，让大家不要再呼了，说肥壮女生只是自己熟人的女儿，彼此并没有血缘关系，说自己愿意赔同学们被打翻的东西以及被开袋的零食的钱。

　　有人过来把地上的狼藉扫干净，把被掀翻的桌子扶起来，现场又有老师，这场闹剧才得已结束。

　　商品交易会又继续进行。

　　一直到商品交易会结束，大家搬桌子回到班里，讨论东西买了多少钱，计算“营业额”减去“成本”盈利是多少。

　　大多数同学的东西都卖完了，一部分同学的东西还剩有一点，有的打算带回家，有的全部分给班里同学。

　　秋瑜用手戳了一下坐在前面的肃丹，肃丹回过头，秋瑜说：“肃丹，你今天好勇敢啊，居然直接跟那个女霸王硬刚。不过，你的力气怎么那么大，一下子把她推出那么远？你的手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啊。”

　　秋瑜拿起肃丹的手跟自己比较。

　　肃丹轻勾唇角。

　　又过了一周，学校宣布一个消息，颁发上个星期举办的商品交易会的奖。

　　大家都很期待这个“最佳小商人”会是谁，开始讨论和猜测。

　　班主任吕老师在讲台上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坏消息是学校决定取消这个奖的评选。”

　　“啊？”半里传出同学们又意外又沮丧的声音。

　　“好消息呢？”沈聪昊问。

　　“好消息是，经过讨论，学校将属于个人的‘最佳小商人’升级为属于集体的‘荣誉商人班’，而这个班，就是我们班。大家都有奖励。”

　　“耶！！！”大家瞬间沸腾，激动兴奋。

　　吕老师继续说：“为什么是我们班呢？首先得感谢肃丹同学，这是学校领导、肃丹还有我一同的决定。原本是希望把‘最佳小商人’颁发给肃丹的，但肃丹坚持把荣誉归为大家。”

　　就算谁都不说，大家也知道说的是肥壮女生那件事。

　　吕老师又说：“商品交易会上，大家都做得不错，很多同学的东西都卖完了，卖得又多又好的同学也有不少。这次活动主要是锻炼大家，增进情感，也让同学们用低成本获得别的同学闲置的东西，避免浪费。那大家这次活动收获都很大，活动举办得也特别成功，我们班还获得了‘荣誉商人班’的奖项。有请肃丹同学说几句吧。”

　　肃丹站了起来，说道：“虽然是我制止了那个女生的捣乱，但我认为大家都有功劳，是大家一起抵制一起抗议，我们才胜利的。所以，这个奖是属于大家的。”

　　吕老师看着肃丹发言，微笑很温暖。

　　“对啊，是肃丹起的头不怕她，大家才勇敢站出来的。”同学甲说。

　　“还有陈露艺。”同学乙说。

　　“没错！”这是同学丙的声音。

　　吕老师还没说什么，就有同学带头鼓掌，接着掌声一片雷鸣，持续很久……

　　吕老师说：“对了，需要几个同学去把我们的奖励搬回来……”

　　“我去！”“我去！”男同学们首先自告奋勇，恨不得把手举到天花板上。

　　吕老师点了几个同学，说：“你们几个去，够了。”

　　被点到的同学冲出了教室。

　　过了不久，出去的几个同学搬着箱子进来了，大家都很期待里面是什么。

　　箱子放在讲台上。吕老师划开箱子，将东西发给大家。

　　每个同学得到的，是一个好看的金色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装着昂贵好吃的巧克力和饼干，还有一个造型随机的木质迷你玩具，每个人抽到的迷你玩具都不一样。

　　同学们都眼前一亮，非常开心。

　　有同学迫不及待打开巧克力吃起来。好吃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很享受这份美味。

　　有同学互相展示自己的木质迷你玩具。有乌龟的，有兔子的，有房子的，有汽车的，有摇摇马的……

　　欢乐开心的氛围弥漫整个教室。

　　教室后墙上方，多了一张大大的奖状。奖项名字是：荣誉商人班。

　　后来听说那个肥壮女生被退学了。还有一种说法是那个肥壮女生哭着要转校。真实情况究竟如何，大家不得而知。

　　不久后的一天，祁冰宇和肃丹一回到家，就看到桌子上的菜史无前例的丰盛。

　　阿姨一看到祁冰宇，就对他说：“快看，谁回来了。”

　　“爸爸妈妈！”祁冰宇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人时，脱口而出。

　　他扑进父母怀抱。

　　“想妈妈了吗？”妈妈问。

　　“嗯！”祁冰宇的脸从埋进的胸膛里抬起来，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两个月没见，他们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一点没变。

　　“我和妈妈都是提前赶着回来的，知道为什么吗？”爸爸问。

　　祁冰宇摇头：“不知道。”

　　爸爸说：“因为今天是你的生日，这个生日，不管再忙，我和你妈妈都决定飞回来陪你过。瞧，我们还买了礼物！”爸爸指了指墙边。

　　祁冰宇往墙边看去，看到了两个巨大的玩具熊，一个蓝色一个粉色，因为太大所以只能暂时放在那里。

　　“叔叔，阿姨。”肃丹喊了祁冰宇的爸爸妈妈。

　　祁冰宇妈妈笑眯眯的：“哎呀，肃丹，来，叔叔阿姨也给你带了礼物，那个粉色的熊就是给你买的。不用叫阿姨啦，直接叫我小刘就好。”妈妈很随和。

　　肃丹嗓音甜甜的，说：“小刘阿姨。”

　　祁冰宇妈妈捂嘴笑：“肃丹太会叫人了，是我女儿该多好。”

　　爸爸拿来一件东西，对祁冰宇说：“来，这是给你买的遥控车，最好的那款。”

　　祁冰宇看到这份礼物，不禁哇了很长一声。他接过这件礼物，沉甸甸的，看上去酷极了，做梦都想要。

　　“这是你的生日礼物，喜不喜欢？”爸爸问。

　　“太喜欢了太喜欢了！”祁冰宇欢呼雀跃。

　　“还有在国外买的鞋子和衣服——”妈妈摊开大大的行李箱，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呐，这是祁冰宇的，这是肃丹的——”妈妈把鞋子和衣服分好了。男孩款和女孩款一眼就能分辨，看起来都非常合两个孩子的身。

　　“都是大牌哦。”妈妈笑。

　　“谢谢妈妈谢谢妈妈！”祁冰宇吹妈妈的彩虹屁。

　　爸爸假装沉下脸：“耶？那我呢？”

　　祁冰宇又扑到爸爸那边：“也谢谢爸爸谢谢爸爸！”

　　爸爸瞬间眉开眼笑。

　　“谢谢叔叔，谢谢小刘阿姨。”肃丹微微弯下腰。她记住了对祁冰宇妈妈的称呼。

　　“不用客气！”他们笑着说。

　　晚饭大家全都聚在一起吃。爸爸、妈妈、祁冰宇、肃丹、阿姨，人全都齐了。其乐融融，温馨幸福。

　　吃完了饭，祁冰宇和肃丹开始写作业。他们学习的时候，没有人会吵，全都静悄悄。就算是刷视频也会戴上耳机，要么就进房间里去。

　　肃丹很快就完成了作业。等家教老师走了之后，肃丹轻轻地敲祁冰宇房门。

　　等了几秒钟，门开了。

　　祁冰宇看见是肃丹时，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原来是你啊，早知道我快点来开门了。

　　“什么事？”祁冰宇问。

　　“你作业写完了吗？”

　　“快了。”

　　“哦。那你快点。”

　　“知道了。你敲我门，不是就为了叫我快点写完作业吧？”

　　“当然不是。”肃丹嗤之以鼻。

　　“那是什么事儿？”

　　“要不是你爸妈说，我都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

　　祁冰宇好奇起来：“哦？是什么礼物？”

　　肃丹将一只卡其色小熊举到祁冰宇面前：“这个。”

　　“这个？”祁冰宇把小熊接了过来，转了一圈看，“呃……谢谢，虽然爸爸妈妈已经给我们买了大的玩具熊，但还是谢谢你的礼物。”

　　“这可不是普通的玩具熊。”肃丹说。

　　“有什么特别吗。”祁冰宇尝试着找开关什么的，但没找到，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玩偶。

　　“你可以对着它许愿。若是小熊脖子上的围巾不见了，就说明你的愿望实现了。”

　　祁冰宇果然看到了这只卡其色小熊的脖子那里有条围巾，“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祁冰宇露牙笑：“嘿嘿，那真挺好的。”

　　“这才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实现你一个愿望。”肃丹说。说完便走了。

　　祁冰宇抱着肃丹给的卡其色小熊坐在床上，想着该许什么愿望。

　　只能许一个愿望啊……许什么愿望好呢……

　　他捧起手机，收到了同学发的消息，邀请他打游戏。他跟同学在一组，打另一组的对手。若是能赢，能获得丰厚的绝版奖励，诱惑还是很大的。而且，这样的奖励多年难遇。

　　祁冰宇想着一定要拼尽全力去赢，一定要杀出一条血路。

　　但是，对手好像挺强的……

　　他马上想起了肃丹送的礼物：实现一个愿望。他终于决定许下这个愿望：游戏把把赢。

　　他拿起那只放在身旁的卡其色小熊，许了愿。

　　不多久，小熊脖子上的围巾消失了。

　　游戏正式开始。祁冰宇和自己的同学队友全力奋战，屏幕都要戳烂了。每当要输的时候，局面忽然间轻松起死回生，好像老天都在帮自己。

　　“今天的运气也太好了，对面那么强我们还每次都赢。”他听见同学的声音。

　　奋战了好长时间。打了好多把游戏，每一把都是自己这边赢，对手那边输。

　　祁冰宇如愿获得丰厚的绝版奖励，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碰到强劲的对手还能百分之百赢，已经是个神话。还能赢得如此轻松！

　　原因除了肃丹给的能实现愿望的卡其色小熊，还有什么呢？

　　祁冰宇将那只卡其色小熊抱过来，亲了又亲。

　　虽然已经成了没有围巾的小熊。

　　第二天下午放学回家，祁冰宇准备写作业的时候，发现把作业落在教室了。他一发懵。

　　但是又有一点点小窃喜：今晚可以不用写那份忘带回家的作业了，若是被老师问起来，也可以正大光明说自己忘了带回去写，反正没说谎。

　　但是又瞬间觉得没什么好窃喜，因为这名布置作业的老师罚得厉害，若是没写这个老师的作业，惩罚至少是作业量的三倍以上。老师才不管什么理由，没写就是没写。

　　想想就觉得手开始发酸。那该写多久啊。所有课间休息都要拿来写，中午回家继续写，一直写到下午去学校。还要下午放学前交，否则得留在学校写，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回去。

　　他想回学校把作业拿回来。可是门卫会放自己进去吗？再说了，非上学时段教室是锁门的，怎么可能进得去？

　　祁冰宇焦虑烦躁，将书摊开盖在自己脸上，往后倒下去，瘫在床上。

　　怎么办呢？

　　如果忘带回来的作业在家就好了……

　　祁冰宇忽然想到，可以找肃丹。他给自己的卡其色小熊能够许愿，虽然愿望已经许掉了，但肃丹终究是有这个实现愿望的能力。

　　说不定找她能解决问题。

　　许一个作业能自动出现在家里的愿望。

　　他去找肃丹，说明情况。

　　“作业落学校？你也太马虎了。”肃丹说。

　　祁冰宇瘪嘴低下头，说：“本来想要许作业自己出现在家里这个愿望的，但是没机会了……”

　　“你的愿望许掉了？”肃丹问。

　　“嗯。”祁冰宇说。

　　“许了什么愿望？”

　　“许了……游戏把把赢。”

　　肃丹汗颜。

　　祁冰宇哀求肃丹：“肃丹，你就再送我一个许愿的机会吧，我真的很需要，真的很希望作业能自己出现在家里。教室门锁了，进不去啊！”

　　肃丹没有说话。

　　祁冰宇继续道：“要是被老师知道我的作业没完成，肯定会处罚我的。不想所有时间都拿来写老师给的处罚啊！”

　　肃丹还是没说话，摇头。

　　祁冰宇钳住肃丹双肩摇晃，再一次哀求：“哎呀，肃丹，你就帮帮我吧，求你了。”

　　肃丹拨下他的手，说：“实现愿望这种事情不是随便就能够拥有的，跟宇宙规律有关，我也无能为力。”

　　祁冰宇又道：“肃丹，你又温柔，又善解人意，又乐于助人，又漂亮，这点事根本难不倒你，你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

　　肃丹看着他：“真的吗？你想的我真的是这样？”

　　祁冰宇十分认真：“百分之一万的真。完完全全发自内心。”

　　肃丹犹豫又难为情的样子。祁冰宇特别希望肃丹能帮帮自己。

　　她叹了口气：“那我只能再尽量实现你一个愿望了。你拿去吧，还是对着它许愿。”肃丹又递给祁冰宇一个一模一样的卡其色小熊。

　　祁冰宇眼前一亮，如获至宝：“肃丹，我就知道你很温柔，很善解人意，很乐于助人，很漂亮！”

　　祁冰宇把能实现愿望的卡其色小熊带回自己的房间。正要许愿，又想到了更多的事儿。

　　祁冰宇喃喃自语：“哎？愿望只能许一次。如果我只许一个愿望，这一次能写上作业了，那以后再忘带作业回来怎么办？早上起来很痛苦，要是能再多睡一下该多好。好讨厌吃苦瓜，但是每次都被逼着吃，要是苦瓜能永远不出现在餐桌上该多好……”

　　想到的事情很多，好像有很多愿望想实现。

　　但是只能实现一个愿望。

　　他想到，如果许的这个愿望是能再多许一千个愿望，那不就能许更多愿望了吗？

　　他说干就干。对着卡其色小熊许下这么一个愿望：能再多许一千个愿望。

　　小熊脖子上的围巾消失了。

　　“耶！”祁冰宇高兴不已。

　　接下来该许愿作业能自己出现在家里了。

　　祁冰宇心里想着这么个愿望。

　　但是一切静悄悄，什么都没变化，什么都没发生。

　　他跳到书桌前，东翻西翻，都没看到忘在学校的作业。

　　他狠狠地想：忘在学校的作业，快点出现在桌子上！

　　但还是什么都没有。

　　祁冰宇急了，难道愿望失灵了？

　　试试别的。

　　他许愿：圆珠笔自己飞起来！

　　圆珠笔丝毫未动。

　　又许愿：桌子上出现一大堆零食！

　　桌子上还是什么也没有。

　　他心想：我能自己不受控制地去拿起平板电脑！

　　结果他纹丝未动。

　　祁冰宇几乎哭着火急火燎去找肃丹，问她为什么愿望都没实现。

　　肃丹的眼神里写着无语。说：“只说能实现一个许下的愿望，没说多许的愿望都能实现啊。你的愿望也算实现了：多许一千个愿望，不是已经给你许了吗。”

　　祁冰宇欲哭无泪：“那我怎么办？”

　　肃丹手一摊：“自己做的事，自己负责。”

　　“我会被老师罚得很惨的。”

　　“给你长长记性。”

　　“就没办法了吗？”

　　“没有。”

　　最近，祁冰宇发现自己的好朋友何顺上课都在打瞌睡。课间休息的时候，跟沈聪昊、斌子一起去找他玩，他也会选择趴在桌子上睡觉，让他们别打扰。

　　拿着篮球的沈聪昊看何顺睡得很熟很香甜的样子，欲言又止，到底不忍心打扰。

　　看起来，何顺是真的很需要补觉。

　　但他晚上都不睡觉的吗，为什么如此嗜睡？

　　“到底怎么了嘛？”祁冰宇弯下腰在何顺耳边说。

　　何顺没有回应，趴着的身子因为呼吸一起一伏，看上去真的很需要睡觉。

　　“走走走，我们先玩。”斌子揽过祁冰宇和沈聪昊，最后回过头去看一眼何顺，便往教室外走去。

　　三个人在操场上玩了没几下，便觉得没劲，没精打采，样子就像是瞌睡被何顺传染了。

　　三人都知道是因为少了何顺。

　　祁冰宇：“唉，少了一个人，玩起来真没劲！”

　　沈聪昊：“都不知道为什么，何顺最近老打瞌睡，上课都被老师点名多少次了，我们叫也不理我们。”

　　斌子：“不会家里遇到什么事儿了吧？”

　　祁冰宇摇头：“不知道。”

　　沈聪昊：“不行，我们的好朋友好兄弟我们一定要去问问，了解了解情况。”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老师一走，祁冰宇、沈聪昊、斌子全都默契地围到何顺身边。

　　上课时小鸡啄米般打瞌睡的何顺，意识到老师走了，干脆直接趴到桌子上呼呼大睡。

　　很大的可能，自己的三个朋友近在咫尺，何顺都不知道。

　　沈聪昊摇何顺的胳膊：“何顺！何顺！醒醒！”

　　何顺动了一下，三人只听到何顺发音模糊的一句：“干什么呀？”

　　沈聪昊：“啧，你最近都不跟我们玩儿，为什么？”

　　“困。”何顺趴着喃喃。

　　斌子：“不会出什么毛病了吧？”

　　谁知何顺一下就坐得笔直，怼了一句：“你才出毛病了呢。”

　　其他三人哈哈笑。

　　斌子继续问：“那你为什么那么困？上课打瞌睡，宁愿睡觉也不跟我们玩儿。”

　　沈聪昊：“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们，我们一定帮你解决，谁让我们是好朋友呢。”

　　祁冰宇在一旁忙不迭点头。

　　何顺将一只手板在桌面上，双眼皮褶皱比平时深，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唉，你们能怎么解决？解决不了呦。”

　　斌子：“说嘛，什么事？”

　　沈聪昊：“好歹告诉我们呐！我们……很担心你。”

　　何顺看看沈聪昊，看看斌子，看看祁冰宇，又把头低下去：“唉，其实是家里的事了，吵得我每天睡不着觉！”

　　斌子：“怎么了？”

　　何顺：“我小姨最近住我家，每天鬼哭狼嚎，还敲我房门不让我休息，说我是她长大之后的儿子，抱着我儿子儿子地叫，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自从她来之后，我晚上就没能好好睡过觉，只能白天补觉。”

　　沈聪昊皱眉：“你小姨怎么这样啊？”

　　祁冰宇和斌子静静听何顺的述说。

　　何顺：“我小姨的经历全是听大人说的。听他们说，我小姨上一次婚姻里生了四个孩子，后来离婚了，之后嫁给了现在的男人，后来怀了孕。

　　“但是现在嫁的这个男人的妈妈说我小姨怀孕的时间不对，这个时间点怀孕不吉利，要把孩子打掉。我小姨不肯，偷偷生了下来。生下之后发现，孩子有缺陷。

　　“后来被我小姨的婆婆知道，她婆婆趁她不注意，偷偷把孩子送走了。我小姨知道之后疯了，问婆婆孩子在哪。婆婆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说她就说那个时间点怀孕不吉利，所以孩子生下来就有缺陷，要是不送走，会影响到整个家族的运气。”

　　沈聪昊：“你小姨的婆婆偷偷把孩子送走，这种是可以报警的吧？”

　　何顺：“是说过要报警，但我小姨觉得这是家事，觉得丢脸，死活不让。是我小姨自己不肯。”

　　斌子：“后来呢？”

　　何顺：“后来我小姨为了找孩子，到我家来借住。可能是太想念自己的孩子，看到我就把我当作她长大之后的儿子。”

　　祁冰宇：“你小姨生的孩子是男孩？”

　　何顺：“对。”

　　沈聪昊关注点有些不一样：“你小姨上一段婚姻生了四个还离婚？”

　　何顺：“你知道为什么我小姨接连不断生了四个吗？”

　　沈聪昊：“不知道。”

　　何顺：“因为她觉得她前夫长得帅。”

　　沈聪昊差点吐血。

　　何顺：“你知道为什么最后又离婚了吗？”

　　沈聪昊：“不知道。”

　　何顺：“因为她前夫又穷又好逸恶劳，不愿工作，没钱就问我小姨要，小姨不给就打我小姨。家里人知道后，都劝她离婚。在家里人长时间狂轰滥炸洗脑般的劝骂下，小姨才依依不舍离了婚。”

　　“哦……”其他三人唏嘘。

　　“所以她现在因为孩子不见，就去影响别人，害你白天没精神？”祁冰宇问。

　　何顺点头。

　　“哎，要不你到我家去住吧，我家很大，多加几张床都没问题！”沈聪昊想了想，首先提议。

　　“住我家也行，我家有多余的床位和房间。”斌子说。

　　祁冰宇刚想说话，但是想到了自家目前已经有一位同学，什么也没说。

　　何顺困倦地闭上眼睛。

　　“你想去谁家？”沈聪昊问。

　　斌子说：“不用担心什么，我们家长彼此都认识，说一声就行。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那住你家吧。”何顺把手搭在斌子肩膀上。

　　“嘿嘿，可以，以后我们就一起上学一起回家吧！”斌子马上答应。

　　何顺说：“我回去跟家里人说一声。”

　　第二天一来到学校，斌子就冲上前去问何顺：“你家里人同意你去我家住了吗？”

　　何顺晚上依旧没有休息好，顶着睡眼打哈欠点头：“我爸我妈都同意了，但是我小姨不让，哭天抢地鬼哭狼嚎。”

　　“嗐，不用理她，你在家休息不好，不正是她导致的吗？”

　　“我感觉要是她的孩子找不回来，她会一直吵闹下去。”

　　“唉，那有什么办法，谁也不知道她婆婆把孩子送哪了。”

　　就这样，何顺确定了住到斌子的家。

　　斌子说：“等过了今天，你就又会恢复成平时那个精神抖擞的何顺啦！”

　　放学回家的路上，祁冰宇把何顺的事告诉了肃丹。两人一直聊到家门口。

　　“看来何顺要能在家里得到正常的休息，得把他小姨的孩子找回来啊。”肃丹说。

　　祁冰宇：“可不是嘛。也不知道他小姨的孩子被送到了哪里。”

　　肃丹：“我有办法。”

　　祁冰宇格外吃惊与期待：“什么办法？”

　　肃丹：“不知道有没有他小姨的孩子接触过的东西，只要有，就能知道他小姨的孩子被送到了哪里。”

　　祁冰宇：“这么神奇？”

　　肃丹：“不神奇，这叫接触者追踪。不过这个追踪也有一定的范围。”

　　祁冰宇沮丧下来：“啊？那要是孩子在很远的地方，超出这个范围了可怎么办啊……追踪的范围是多大？”

　　肃丹：“就地球之内。”

　　祁冰宇的沮丧瞬间一扫而空：“那就没问题啦！哪个普通人能随随便便就出地球呢。”

　　祁冰宇找到了何顺，问有没有他小姨的孩子接触过的东西。何顺带来的答案是有。

　　祁冰宇：“把你小姨的孩子接触过的东西，或者用过的东西给我，也许能找到孩子现在在哪。”

　　何顺：“真的假的？这怎么能找到？狗鼻子都没那么灵。”

　　祁冰宇：“这可不是用狗鼻子解决，这叫接触者追踪。”

　　何顺还是把小姨孩子碰过的东西带给了祁冰宇。是一个宝宝玩具。

　　祁冰宇指着这个玩具问：“你确定你小姨的孩子接触过它？”

　　何顺拍胸脯保证：“我确定，我亲眼看到我表弟玩过呢。”

　　祁冰宇带走了宝宝玩具，转身交给肃丹。

　　肃丹一拿过玩具，就指着一个方向说：“何顺小姨的孩子在那个方向。”

　　祁冰宇跳过来：“真的吗？！你这么快确定？！”

　　肃丹：“嗯。不过走路短时间是到不了了，得坐车。”

　　“具体有多远，能追踪到吗？”

　　“大概……两个省的距离。”

　　“啊？这么远！何顺小姨的婆婆怎么把孩子带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呢？哎，肃丹，你有没有办法把孩子带回来？”

　　肃丹摇头：“我可不是神，一个人带小孩不借助交通工具奔波那么远的距离。”

　　祁冰宇蹲到地上：“也是。唉，何顺啊何顺，肃丹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咯！”

　　“你说什么？”

　　“啊，没说什么，没说什么。”祁冰宇陪笑。

　　祁冰宇把知道那孩子具体在哪个方向的事告诉何顺，何顺吃了一惊，问他：“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确定？”

　　祁冰宇几乎发誓：“就是在那个方向，这么远。不过更具体的位置，只有肃丹知道。”

　　“她怎么知道？”

　　“她会接触者追踪。唉，具体对不对，你让你小姨问问婆婆不就知道了。”

　　“我小姨的婆婆不会告诉我小姨的。”

　　“也是。”

　　何顺问：“肃丹是怎么知道我表弟被带到哪个方向的？”

　　祁冰宇：“她会接触者追踪啊，她可不是普通人。”

　　何顺：“那是什么人？”

　　祁冰宇：“她呀，是天陨澜人，不是地球人。”

　　何顺：“天陨澜在哪里？”

　　祁冰宇：“在距离地球2800亿光年的地方。”

　　何顺抬起头望天，良久才说：“感觉特别特别特别特别远。”

　　祁冰宇：“要是你信我说的，要怎么样去把你表弟带回来呢？如果没有大人的帮助，我们可没这能力。”

　　何顺说：“我回家一趟，告诉我小姨试试？”

　　祁冰宇：“我问问肃丹能不能至少画个地图，标注一下你表弟的具体位置。”

　　后来，肃丹把画了何顺表弟的具体位置的地图给祁冰宇，祁冰宇交给何顺，何顺带给他小姨。

　　据何顺说，他那半疯的小姨听了他的话后，毫不犹豫地拿过地图，离开了他的家，去外地找孩子去了。

　　再后来，何顺告诉大家，小姨找到了她的孩子，是在福利院找到的。小姨的婆婆把孩子带到两个省之外的地方随便一放，就自己一个人回来了。孩子被当地人发现，送到了福利院。

　　小姨找到孩子之后，正常了回来，决定跟现在的老公离婚，说无法接受那么冷血的一家人，连自己的亲孙子都不要。老公对婆婆的做法一声不吭，就当作是默认婆婆的做法。

　　沈聪昊问：“那你小姨以后就自己带孩子了？”

　　何顺说：“我小姨说想跟前夫复婚，毕竟跟前夫有四个孩子做牵绊，还说什么夫妻还是原配的好。”

　　斌子：“感觉你小姨对她那又穷又懒又打她的前夫一直念念不忘，为什么？”

　　何顺：“反正我们都看出来了，真正原因可能是她觉得前夫帅，她喜欢帅哥。”

　　“呕……”斌子、祁冰宇、沈聪昊一边发出呕吐的声音，一边做呕吐的动作。

　　沈聪昊：“你说你小姨正常回来了，我怎么感觉是从这方面不正常转变到另一方面不正常……”

　　不久之后，何顺拿着两盒东西追上前面并排走的祁冰宇和肃丹。

　　“肃丹，祁冰宇，这个给你们。”何顺把那两盒东西递到他们手里，一人一盒。

　　那是包装精美的，当地最大牌的甜品店卖的马卡龙，很大一盒，价格不菲。

　　“给你们的，感谢你们帮助我小姨找回了我表弟。”何顺说。

　　“不用客气，这没什么。其实功劳最大的还是肃丹。”祁冰宇想要拒收，却被何顺按了回去。

　　“你们收下，一定要收下。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只能用我的零花钱买点吃的感谢。”何顺一脸诚恳，不容拒绝。

　　祁冰宇：“啊……那我们……只能收下了。”

　　何顺：“收下，一定要收下，谢谢兄弟，谢谢肃丹。”

　　肃丹点头。

　　他们拿着两大盒马卡龙回家了。

　　祁冰宇的妈妈看到他们手里拿的精美盒子，问：“你们买什么回来啦？”

　　祁冰宇说：“一个同学送的。”

　　妈妈：“同学为什么要送？”

　　祁冰宇：“因为我们帮了他的忙。”

　　妈妈：“什么忙？”

　　祁冰宇进房间放书包，一笑：“保密！”

　　妈妈：“嘿，还跟妈妈保密来。”

　　祁冰宇坐到茶几前，拆开马卡龙盒子。肃丹也拆开她那份马卡龙。

　　盒子里整整齐齐摆放着好几种颜色的马卡龙，每种颜色若干个，可爱又漂亮。

　　祁冰宇拈起一个，一口送进嘴里，并叫爸爸妈妈还有阿姨一起吃。爸爸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处理工作的事没空，就妈妈和阿姨过来吃。

　　大家坐在茶几边吃着马卡龙。

　　没有人注意到，肃丹打开马卡龙盒子看了一眼后，脸色一凛，但又很快恢复平静。她静静地用手指把盒子里的字擦得一干二净，擦得看不出一丝痕迹。这个动作，谁也没有察觉。

　　祁冰宇捧着自己那盒马卡龙到爸爸跟前。马卡龙已经吃掉一些，还有一些。

　　他拿起一个马卡龙，送到爸爸嘴边，让爸爸张嘴。爸爸照做。

　　爸爸吃了祁冰宇喂的马卡龙，说：“嗯，马卡龙真好吃，谢谢儿子。”

　　两盒打开的马卡龙都放在茶几上，谁想吃、想吃多少都随便。

　　早上的时候，祁冰宇还是跟肃丹一起去学校。

　　进入校门，走去教室的路上，碰到了同班同学，也是祁冰宇好朋友的沈聪昊。打了招呼，毫不意外地一起走。

　　祁冰宇对沈聪昊跟平时没什么不同，肃丹看到沈聪昊之后，却多了一种别样的目光。

　　这种别样的目光被祁冰宇捕捉到了。肃丹这别样的目光里好像藏着疑惑和审视。但肃丹什么也没说，祁冰宇也就没多问。

　　课间的时候，祁冰宇发现肃丹好像在用观察的眼神看沈聪昊。看的时间不长，但她这般看沈聪昊的眼神以前从未有过。

　　祁冰宇出于肃丹跟自己住一个屋檐下，又知道肃丹的身份与她非地球人的特殊，决定走到肃丹的座位那儿去询问。

　　“你今天好像……格外注意沈聪昊。”祁冰宇试着道。

　　“你没有发现他今天有什么不同吗？”肃丹问。

　　祁冰宇盯着沈聪昊看了一会儿，觉得一切正常：“没有啊。”

　　“你真不知道？”

　　“不知道。到底怎么了嘛？”祁冰宇一头雾水，不明白肃丹究竟看到了什么。

　　“它根本就不是真的沈聪昊，它是一个布偶人。”

　　肃丹说的话如同一记炸雷在祁冰宇耳边炸开。他仔细盯着沈聪昊，想要努力看出点什么不一样。但什么也看不出来，感觉就是一直以来都认识的沈聪昊。

　　沈聪昊不知道有人盯着他。

　　“你说什么？沈聪昊……不是人？”祁冰宇难以置信。

　　“今天的他不是真的他。”

　　祁冰宇：“但我真的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

　　肃丹眼里没有一丝感情：“它就是个行走的布偶，也不知道真正的沈聪昊去哪里了。”

　　经历过之前很多的事，祁冰宇相信肃丹说的话。虽然他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祁冰宇和肃丹一同到沈聪昊的座位那儿去。祁冰宇刻意跟沈聪昊聊天，肃丹站在一旁看起来顺手般把手搭在沈聪昊的课桌那儿。

　　过了一会儿，两人离开沈聪昊的座位。

　　“怎么样，知道真正的沈聪昊在哪里了吗？碰过了沈聪昊接触过的桌子，你的接触者追踪能力有没有告诉你真正的他在哪个位置？”祁冰宇问。

　　肃丹摇头。

　　祁冰宇想起接触者追踪的追踪范围，大吃一惊：“意思是，不在地球？！”

　　这一整天，祁冰宇都在观察沈聪昊。表面上看他是沈聪昊平时一样的同学、朋友，实际上心里在暗暗试探，尽量像平时一样相处。

　　祁冰宇跟沈聪昊说话、勾肩搭背进行肢体接触，都完全感觉不出来沈聪昊是什么布偶。这是个有血有肉的沈聪昊，跟布偶完全不沾边。

　　祁冰宇努力去寻找沈聪昊是布偶人的蛛丝马迹。可是后者又有体温，又有人类正常的情感，又跟从前一样什么变化都看不出来，实在是无懈可击。

　　环视班上。班级里的同学还是往日熟悉的大家，谁也没变，谁也没发生什么特殊情况，包括沈聪昊。

　　肃丹说沈聪昊是布偶人，但这个“布偶人”好像也跟平日里真正的沈聪昊一模一样。

　　祁冰宇去问肃丹：“布偶人会给我们带来什么危害吗？”

　　肃丹轻轻摇头：“据我观察，暂时没有，”她托着下巴，“对你们来说，就跟真正的人一模一样，完完全全的复制版，外貌性格全都一模一样。但在我们眼里，它就是布偶，不是真正有生命的人。但我不知道真正的沈聪昊去哪里了，是谁带走的，要带他去做什么。”

　　祁冰宇：“唉，我好担心真正的沈聪昊的安危啊。你说，如果他一辈子都被布偶人替代着，是不是一辈子都没人发现？”

　　肃丹：“不是没有可能。”

　　“啊？”祁冰宇耷拉下脑袋。

　　这天，祁冰宇又去问肃丹：“今天的沈聪昊，还是布偶人吗？”

　　肃丹看往沈聪昊的方向，点头。

　　从知道沈聪昊是布偶人到经过观察之后，祁冰宇感觉他完全没什么不同，也没对什么产生过影响：“这就奇怪了。在我们眼里，他还是活生生的沈聪昊。”

　　肃丹知道地球人无法分辨真正有生命的人和布偶人，说什么都没用。

　　这节课是科学课。

　　同学们看着科学老师走进教室。老师把书本放在讲台桌子上。下意识看了看黑板擦没擦。老师让大家安静，准备上课，

　　同学们逐渐安静下来。

　　就在大家准备打开课本听老师讲课时，就听到科学老师说：“老师出去一下，班长管一下纪律。”

　　话音刚落，科学老师就到了教室门口，背影消失在教室之外。

　　看见老师走了，同学们开始窸窸窣窣说起话来。

　　“安静！”班长赵萱拍拍桌子喊。

　　同学们果真安静了。

　　两分钟之后，科学老师还是没有回来。坐在窗边的同学探头出去看走廊，前看后看。但现在是上课时间，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

　　还是不见老师的身影。同学们议论纷纷。

　　连班长都觉得奇怪，不知道上课时间科学老师到哪里去了。大家说了一会儿话，班长赵萱才再次提醒大家安静。

　　又等了一会儿，有大胆的同学开始行动起来，迅速溜到教室门口，看老师来没来。探头看了一眼，又收回来。再抬头看一眼，再收回来。

　　老师一直没回来，大家渐渐开始大胆活动起来。

　　有同学下座位去给其他同学传东西，传完之后马上跑回自己座位，生怕老师突然就出现。

　　但是，老师一直都没有出现，只有科学老师带来的科学课本静静放在讲台上。只是一直没有老师来上课。

　　大家聊起天来，声音越来越大。

　　“安静啊！大家安静！”赵萱喊。

　　班上安静了三秒，接着继续吵哄哄，只不过声音没有让大家自由活动的时候那么大。

　　又有几个同学大胆下起了座位，去邻近的同学那里聊天。是那种回到自己座位只需要一秒钟的近。

　　肃丹也站了起来。不过她不是因为调皮或者为了玩耍才离开的座位。她的座位离讲台比较近，不引任何人注意地来到讲台前，触碰了一下科学老师的课本。

　　是在进行接触者追踪。

　　肃丹马上又回到了座位上。

　　她对同桌陈露艺说：“老师往卫生间的方向去了。”

　　陈露艺：“科学老师？”

　　肃丹：“对。”

　　陈露艺：“你怎么知道？”

　　肃丹：“我会接触者追踪。”

　　陈露艺：“你是外星人？竟然会这个。”

　　肃丹：“算吧。”

　　祁冰宇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听到了她们的对话，问：“真的？科学老师真的往卫生间的方向去了？他去卫生间做什么？”

　　陈露艺翻了个白眼：“你认为去卫生间还能干什么？”

　　祁冰宇挠挠头，笑了笑。

　　这时候，已经过去半节课。

　　班主任吕老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教室后门，她突然一发声，同学们都吓了一跳：“怎么没有老师上课？没有老师也不会去叫老师。”

　　听到班主任的声音，同学们瞬间安静，班里静悄悄，不看还以为班里没人。

　　而之前下座位的同学，早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溜回自己座位。也不知道吕老师看没看见。如果看见了，估计也只在睁只眼闭只眼没说。

　　吕老师走到讲台上。刚开始讲话，就看到了科学老师的课本。

　　“科学老师去卫生间了。”祁冰宇说。

　　吕老师问：“他说去卫生间吗？”

　　祁冰宇：“他没说。是追踪到他往卫生间的方向去了。”

　　吕老师狐疑：“追踪？谁追踪？”

　　祁冰宇本来想说肃丹的名字，但迅速想了想，最后还是没说：“是……一个有追踪能力的人追踪的，追踪到科学老师就是往卫生间的方向去。”

　　吕老师皱眉：“怎么会有什么追踪能力？少看点科幻小说。”

　　就在这时，科学老师回来了，看得出是赶着回来的。

　　科学老师看到班主任在讲台上，走过去陪笑：“肚子不舒服，去了卫生间。”声音不大，就是跟同事说话的音量。但还是有不少同学听见了。

　　班主任把讲台让回给科学老师。科学老师板正了一下表情，一边翻开课本，一边说：“来同学们老师来晚了啊，我们现在把书翻到第五十页，开始上课……”

　　同学们纷纷打开科学课本，进入到上课状态。

　　大家在教室里度过一节又一节课，度过一个又一个课间。

　　平平无奇的上学的一天过完。

　　放学的时候，祁冰宇跟肃丹还是像往常一样一起回家。同学们都知道他们住一个家，每天走一块儿，大家都习惯了。

　　放学时间，每一个走出校门的学生都背着书包，三三两两，要么独行。

　　一些学生自己走路回家，一些学生有家长开车来接。放学时段，校门前的车排起了队，车里的家长就等着放学的孩子上车。

　　祁冰宇和肃丹是走回去的。家离得近，走走便到。

　　但他们这次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回家。因为肃丹让祁冰宇跟自己去一个地方，说是有事。

　　对于肃丹提的议，祁冰宇一般不会拒绝，这次也不例外。只是问她：“什么事，要去哪？”

　　“你跟我来就是。”肃丹只这么说。

　　看着肃丹步履匆匆，貌似挺急的样子，祁冰宇就没问更具体的事。

　　肃丹带着他往跟家相反的方向走，越走越远。一直走，不停走，步伐还挺快，祁冰宇跟得气喘吁吁。着走路速度，都能跟跑步比了。

　　过了几个路口，祁冰宇终于忍不住问：“到底要去哪啊？”

　　“你先别问，跟我来就是。”绿灯亮了，肃丹拉着祁冰宇胳膊快速走过马路。

　　祁冰宇一边被拽着走，一边想若是一出校门就回家，此刻应该到家了。接着又在心里计算已经超过多长时间没有回家，爸爸妈妈和阿姨有没有在想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再往前走，祁冰宇又想到，说不定阿姨已经做好了饭，就等自己和肃丹回去吃了……

　　肃丹走路速度不减，永不知疲倦般。他暗忖：不愧是天陨澜人，体力就是了得。

　　而他自己，脚又酸又痛，差点就崴了。

　　背上的书包是有重量的，走得那样累，感觉书包更重了。

　　祁冰宇问：“还有多久到？”

　　肃丹：“快了。”

　　祁冰宇：“快了是多久？”

　　肃丹不再理他。

　　又走了一段时间，祁冰宇不知是太累还是实在不想走了，脚步慢了下来。

　　肃丹依旧健步如飞。

　　她回过头去看，祁冰宇跟她对视。

　　肃丹的眼睛好像要穿过他的眼睛，看到很深很深的地方去。她说：“你这个速度，走多久都到不了。”

　　祁冰宇微微喘气，长大了嘴：“啊？到底有多远，为什么会走多久都到不了？”

　　肃丹没有回答。祁冰宇只好继续跟着她。

　　此刻的他只在想，肃丹说什么就什么吧。他潜意识里，是再也不希望把肃丹“弄丢”了。肃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祁冰宇加快脚步，跟上肃丹。

　　天快黑了，但还是没到。肚子……好像已经感觉到饿了……

　　夜幕降临的城市，路灯开始亮了起来。肃丹也没说要去哪，也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到她说的地方。祁冰宇感觉很累，问也懒得问了。

　　肃丹还是走得很快，不知疲倦般。

　　但她还是回过头，催祁冰宇：“快点。”

　　祁冰宇听到肃丹这么说，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肃丹带祁冰宇来到一处杂草丛生的废弃工厂。这里荒无人烟，放眼望去，看不到任何新鲜的人的痕迹。

　　“肃丹，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万一出现坏人可怎么办？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里也没有灯光，我……有点害怕！”祁冰宇看看周围，此时只想回家。

　　肃丹站着不动，祁冰宇站在她旁边。

　　肃丹说：“快好了。你来。”她往前走，顺便看祁冰宇有没有跟上。

　　祁冰宇一边跟着她走，一边在想肃丹在说什么快好。难道是目的地快到的意思，只是说错了而已？

　　肃丹带着祁冰宇走进一栋破败楼房，走上破败不堪的楼梯。楼梯暴露出张牙舞爪般的钢筋，祁冰宇害怕楼梯断裂掉下去，但走在他前面的肃丹却很淡定。

　　每走一步都提心吊胆。似乎在用命去走。越往上走，离地面就越高。他知道，离得越高摔下去便会越惨。

　　终于走到了顶端的平台。

　　肃丹停了下来。祁冰宇也跟着停下来。

　　他回过头去望。这里离地面已经很高，若是摔下去，幸运地不死也重伤昏迷。身后的楼梯如同深渊巨口，要是原路返回走下去，便要再经历一回破败楼梯随时坍塌的提心吊胆。

　　他有点想不明白，刚才怎么就敢跟着肃丹上来了。

　　“肃丹。”祁冰宇叫她，好像有话想说，又好像没话。

　　“你有什么想说的。”肃丹的声音如同冰珠子。

　　“我……肚子好饿。”他说。他想离开这里，想回家，想家的温暖，想吃饭。总结就说了这么一句。

　　肃丹忽然靠近，在他耳边说：“祁冰宇，你去死吧！”

　　说完，肃丹把祁冰宇往前一推。他没想到，一个女孩子的力气，竟然能跟成年男性一样大。不知道的，以为那股推的力量出自成年男性。

　　面前是没有护栏、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天台。祁冰宇没有防备，被这么一推，一下子就要掉下去。

　　而下面，是一桶近2000°C的铁水。掉入其中，必死无疑。

　　“肃丹！”祁冰宇大脑一片空白，直呼同伴名字，“你为什么要这样？”失去重心即将掉下去的过程，祁冰宇满是不解。

　　但他已经没有时间听肃丹的解释。

　　他掉了下去。即将与那桶铁水融为一体。

　　他看到世界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好像慢放了般。

　　害怕？遗憾？这些情绪都还赶不及袭来。祁冰宇才是个小学五年级的学生，就要面对死亡，就要匆匆结束自己的人生。

　　他甚至想，自己掉进铁水里，是头朝下还是脚朝下，还是整个身子平躺下去。

　　静候死亡来临时，一股力量将他往平台的方向一拉。而一回到平台，就能站稳，脚下便能安全踩到东西。

　　就不用掉入近2000°C的铁水里面了。

　　祁冰宇定睛一看，拉自己回来的，正是肃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