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火》鹿九丶

2、认识一下

　　乔麦终于清醒了，知道队里有人过来暂时顶替杨乐的位置，就指了指另一个角落的两张办公桌：“那是之前杨乐的位置，资料多的时候她都占两支桌子，你坐那就行了。”

　　东方礼浅浅点头，动作看起来虽然有点拘谨，但是目光已经观察到了这个房间里所有的人和东西。

　　庄青年纪小，又是个好奇心重的，在办公室可能会被每个人欺负，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脑袋像面团捏的’的对象，脚下一蹬就坐着转椅溜到了东方礼桌前：“嘿…”

　　东方礼冲人浅浅笑着，那笑容就像是练习过十万次一样，和煦，标准，像是拿尺子比过的一样。

　　当时乔麦瞧见了那个笑容，莫名觉得很假，也是后来，才知道，东方礼在图书馆工作的时候每天要面对许多学生，他会对每一个借书还书的学生回应这么一个标准的笑意，就像军校里永远的豆腐块一样，标准又一致，不会给谁多一分笑，也不会给谁少一分笑。

　　乔麦还不知道那么多，多了一个不太了解他的新同事，还是被局长无故硬塞进来的，不知道这人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能直接塞进刑侦队。

　　东方礼也没觉得自己有多受欢迎，反正进来之后他只介绍了自己，却没有机会听到别人的介绍，那个叫乔麦的刑侦队长就已经离开了办公室。

　　局长办公室里乔麦依旧一副懒散的样子站在桌前，一动不动盯着桌前的“水晶名片”，三角式的透明水晶上金字刻着警察局长的名字，周元德三个字用正楷写上去，十分大气。

　　“这小子跟你都师承你们昝老师门下，有什么不能相处的，你是从侦查院儿里走出来的，人家可是实打实从犯罪学院儿里走出来的，从大一就跟着昝老师了，你跟昝老师才什么交情”周元德吹一下杯子里的枸杞，喝了一口还是喝下几颗枸杞，嚼吧嚼吧吞了。

　　“昝老师门下的学生我都认识，我怎么就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乔麦脸色有点不太好看：“我姓乔，那我进来的时候还是重重考核，怎么到了这么一个人就有门路了。”

　　“他是昝沛民手底下最亲的学生。”周元德认真说道。

　　“就他…”乔麦懒懒站着，表情似乎有些不屑。

　　周元德重重将手里的杯子搁在桌上，发出沉沉的撞击声，乔麦默默收了准备做小动作的手，抬头看着周元德。

　　“东方贤，你总是知道的。”周元德又说。

　　东方礼再在办公室里尖刀乔麦的时候，对方的表情看起来就和善多了，只是那看似和善的表情下面似乎还多了许多情绪，东方礼只扫了一眼，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就低下头继续“整理资料”。

　　办公室里一直很安静，庄青看到乔麦的眼神之后就偷偷溜到了自己位置上，加上这个东方礼实在不善言辞，他说上好几句话可能才能换来东方礼半句回应。

　　付童也没有主动跟东方礼搭讪，但是他清楚地看到东方礼观察了他们办公室里的办公桌。

　　跟着付童也去观察他们屋里的办公桌，他们刑侦队原先有三位女士，现在乐姐怀孕养胎暂时成了两个，还有一位男同事有事休息没来，根据每个人桌子上的东西，想必这个心理学专业的人肯定能看出点什么来。

　　东方礼低头整理了一个上午的资料，连头都没抬，细细将这几年的重案全部看完了，近两年市里还算太平，乔麦和队里的几个人都十分专业，加上东方礼记东西本就快，各种各样的材料草草扫过一边就清楚案子的前因后果，也给大脑里留下了印象。

　　就像他在图书馆工作的时候，他大概可以根据一个人的下意识动作，目光，所借书籍来判断对方的年级，专业，情绪状态。

　　东方礼对人性拿捏得太准了，加上一副温柔公子的模样，倒是让不少人都愿意来图书馆了。东方礼也不讨厌，遇到跟他搭讪的男孩子或者女孩子也都以礼相待，而且还会根据对方看的书问那么两个问题，这样下来，倒是让东方礼在学校里声名远扬。

　　两天时间，东方里除了呆在办公室就是呆在档案室，也几乎没有怎么跟队里的同事打过招呼，中午的时候默默一个人就把午饭凑合了，晚上也是拖到很晚才回家。

　　乔麦一开始还脸上淡定心里也淡定，但是第二天就按捺不住了，在群里呼吁全队找机会跟东方礼认识一下，两个女警倒是对东方礼都挺感兴趣，但是几乎找不着人，东方礼每次去档案室的时候都会拿着一个巨大的杯子，进去就没准备出来。

　　至于队里虽然一时间没什么大案要案紧急案，可总还有积压着的案子一直找不到线索，庄青平时看起来虽然上蹿下跳的，可他的电脑是一直没闲着。

　　乔麦也没闲着，抽空回了一趟学校。

　　昝沛民就住在学校里的教职工楼里，那是十几年前修起楼，跟旁边一处早期修建的红色楼房比起来还算新一些，乔麦不经常过来，昝沛民虽然是他的老师，但是并不是主要课程。乔麦跟昝沛民熟悉也是因为乔麦家里的原因罢了，乔麦的长辈与昝沛民也算朋友，跟那个东方礼的父亲，也该是朋友。

　　昝沛民对乔麦的到访并不意外，让妻子备了茶叶，拿了棋盘就等着乔麦落座了，乔麦不愿意朝那位置坐，闷着脑袋坐下来了也不动手下棋，只是看着昝沛民。

　　昝沛民多精，乔麦不说他就只当乔麦是来作客的，问问最近家里的情况，工作的情况，也不多说话。

　　乔麦听着昝沛民东拉西扯，出声打断了对方：“昝老师，我怎么不知道您名下有东方礼这号学生”

　　“你毕业也好几年了，我手下有什么学生难道你比我还清楚”昝沛民抬眼看了乔麦一眼，脸色似乎不太好看，半点不见平时的温和：“我已经因为那天的事情说过他了，是不是给你们警队造成影响了”

　　“周局挺看重东方礼的，刚进门就把查阅基本卷宗的权限都给他打开了。”乔麦在这件事情上似乎有挺固执的好奇心，又问：“既然是老师的学生，怎么一直都在图书馆呆着。”

　　也不怪乔麦好奇心重，东方贤的大名他是听说过的，在心理学上的成就很高，后来生病去世。但这些也仅限于听说过而已，他乔麦搞刑侦的，跟心理搭边也搭不到东方贤那条线上，可东方礼，被周局护着的模样不太像假的，所以这个东方礼必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只是，为什么他的老师昝沛民一定要东方礼留在身边，按照东方家的天赋来说，东方礼该不会差才是，怎么就偏偏心甘情愿留在学校的图书馆里做管理员了。

　　乔麦查过东方礼的档案，从第三开始到回学校做图书管理员中间有几年是空白的，关键还不是权限问题，是根本就空白了。

　　周元德只跟乔麦说是昝沛民担心这个孩子，可大家都是成年了，是不是担心乔麦一眼就能瞧出来。当他在跟昝沛民提及东方礼的时候，昝沛民的那双眼睛要比平时还深不可测。

　　乔麦没再昝沛民家里吃饭，昝沛民也没有非要留着乔麦，只是在乔麦离开前提醒了他几句：“他要去你们队里做事我也是有要求的，你也不用去问你家里人，我早就提前打过了招呼。”

　　这让乔麦有点生气，小时候年少轻狂做过些混事，可他这老师一直都牢牢记得很清楚，明明并不是专业课的老师，可乔麦还是服他服得不行，真是…

　　“这两年你做了队长，破案率的确升了不少，我也相信你的实力，只是用东方礼的时候还得注意。”

　　这是乔麦走到门口，昝沛民在屋子里轻声说道的一句话。

　　不知道是说给乔麦听，还是自言自语。

　　因为注意什么，昝沛民没说。

　　昝沛民的妻子叫温琼如，是比昝老师还温柔的一个人，站在门口一副热情的模样看着呆滞的乔麦，没说话，任由高大的青年轻掰着门边走神，过了一会儿，才低头行礼离开。

　　送人离开之后，温琼如一个人回了厨房，两分钟以后又出来了，坐在昝沛民对面：“平日里你一向都是和蔼可亲的样子，学校里什么熊孩子没有，照样被你制得服服帖帖的，可偏偏小礼这个孩子你是一点好脸色都不给他，他明明没做错什么，值得你这样”

　　昝沛民一个人看着棋盘，似乎并没有听到妻子的声音。

　　乔麦更加疑惑了，没办法跟家里谈，那就只能问同一届的同学了，乔麦如是想着，开着车回了警局。

　　东方礼工资不太高，无论在学校图书馆工作还是在警局，但是无论工资高不高东方礼都表现出了绝对的敬业，无论是图书馆还是档案室，东方礼都能把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并且还不耽误工作。

　　庄青手头有一个搜查任务，东方礼看过卷宗之后还给庄青分析了案情，缩小了搜查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