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瞳》一一九九

1、壹。

　　苗枫很喜欢逗弄姬蘅。
　　在儿时未成人形的时候，叫做苗枫的小猫就喜欢在暗夜里偷偷地窜进姬家的地盘，去逗弄那一只睡觉时候爪子会轻轻颤动的小狗儿。
　　它的背上有一块黑色的如墨晕染的斑点。苗枫看得仔细。
　　在许多只小狗里面验明正身后，苗枫通常喜欢做的，是“啊呜”一口咬上姬蘅的尾巴。
　　然后掉头就跑。
　　黑暗里面就听见后面小狗的声音气冲冲地追过来，叫得很可爱。苗枫就在心里得意地笑。有时候他会掉转头去和姬蘅扭打在一处，把自己未成型的爪子缩回去后猛抓姬蘅的耳朵。
　　当然不会疼。
　　但是姬蘅会用还未定型还未长得很锋利的牙齿狠狠地咬苗枫的肩膀，根本不带嘴下留情的意味。
　　于是天蒙蒙亮的时候苗枫会一拐一拐地回到苗家的地盘去，免不了又得了一顿臭骂。
　　盖了苗姓的猫族和姬姓的狗族。两族的地盘在留香平原处接壤。平原再往东去便是深不见底的思返谷，向西是高耸入云的不悔山。
　　这地形的意思就是，北边的狗族要出平原只能向北走，而南边的猫们只能向南去。
　　因为他们世世代代都斗得紧。
　　可其实现如今遗留下来的后代并不知道先人的意思。只是把这个互不侵犯的规矩当成了理所当然的约定俗成。
　　当然苗枫是不会管。
　　那时还是人类刚刚在中华大地上面渐渐显露出势力的时候。

　　若是有旁观者的话，他们一定不解为何在这里猫比狗更有群体和组织观念。
　　大概是因为论力量，论耐力，论数量，都比不上它们的宿敌们吧。
　　所以猫族有真真正正的首领，而狗族们只有杂七杂八的称号，只凭年龄长短论兄弟。猫族多数在留香平原聚集留居，而狗族则喜欢四处游荡开拓天地。
　　或许这又是他们互相看不顺眼的原因。

　　猫族的首领是一百年选一次。无法免俗地选其中法力最高的那一个。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首领做。猫族们天天聚集在留香平原里能做什么呢，无非是唠嗑种菜养鼠打盹。于是首领解决的，也不过是谁谁偷吃了谁谁的家鼠，谁谁挠了姬家的谁让人找上门来诸如此类的事。
　　这一届倒霉的猫是苗晗。
　　苗晗因为苗枫的惹是生非给姬家赔了不少不是。
　　不仅仅因为他倒霉地当选了首领，还因为他倒霉地生下来就是苗枫的长兄。
　　在他眼里面，没有比苗枫更凶狠的洪水猛兽了。

　　苗枫活了十八年的时候姬蘅也活了十八年。苗枫是以调皮捣蛋出名，姬蘅则是以漠不关心出名。当然，还有十八年的被不间断骚扰出名。
　　连最年长的姬轩都感叹道，这俩小家伙感情真好。
　　他完全忽略了说这话时姬蘅脸上的青青白白。
　　姬蘅那时已经有了化成人形的能力。只是头发里面还是会潜藏着两只小耳朵。和人类总是猜测的不同，不是因为妖兽等级高他们才可以幻化成人形，只是因为他们等级高可以幻化成别的物种罢了。就像人类等级高它们可以幻化成别的物种……是一样的。
　　姬蘅总是讨厌人类每每说起幻化成人型的妖兽时，一脸优越感的模样。
　　我们只是想换个形状罢了，变成猪也和变你们一样啊。
　　姬蘅第一次幻成人形去人的城市的时候，心里这么愤愤地想着。

　　狗族其实和猫族一样，也没什么远大理想。
　　其实这才是正确的生存方式也说不定。
　　因为姬蘅听姬轩卧石笑谈人间的百年更变，就像是说自家后院的闲事。
　　听那些王侯将相争权夺位，却像是听了一堆堆笑话。
　　狗族的人听这些，会笑得开心。
　　是在暗自怜悯这些人类么。

　　但是姬蘅想修仙。
　　很多年后姬蘅再想一想，心想当时是不是也闲大发了。
　　但是那时姬蘅一心一意地要修仙。或许就是他那执拗的性子使然。
　　姬桁“哗”地一抖他那墨竹做骨的扇子，懒散散地说，你要修便修吧。
　　姬恒则是点点头，只留下一个认真的侧脸。
　　苗枫在暗处看着，暗笑姬恒平常没什么事也摆出一幅大难临头的模样，这铁板脸。
　　然后暗暗盘算着下一次怎么逗弄姬蘅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