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天花开了》路沫连

12、 第一章 叶落满地似雨声12

　　他暮地坐起来，遥遥望着公寓的密码防盗门，恍惚间听到一阵阵急促的叩门声和带了哭腔的呼唤。
　　“秦洛汐！秦洛汐！”她似乎用尽了一生的力气敲打那扇暗红色的雕花门。因着害怕紧闭了双眼，“秦洛汐！秦洛汐！”
　　酣睡的他终于被惊醒，望望闪电霹雳，一听门外的喊声，赤足跑去开门。
　　那扇救命的门一开，她便一下子钻进了他的怀里，仿佛摆脱了恶毒的教母在她身上施的魔咒，她的眼泪哗哗地伴着雨水淌下来，洇染了他雪白的T恤。
　　“没事了，没事了。”秦洛汐轻拍她湿涔涔的头发，柔声细气地安定她，“没事了，别怕，丫头，不用怕。”
　　厅中银白色沙发上，她紧紧偎住自己，被她抓着手，那时的她整个身体都是颤栗的。
　　他记得她说，十四年前的夏天，也是这样一个只有雷电的夜晚，她亲眼看到一个人被闪电击中，那个人一声惨叫，就已面目全非，当下死亡。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幕，虽然那时她才四岁。
　　“我……见过被闪电击中的人，他被烧成焦炭了……”她战战兢兢地讲诉那个心结，第一次她把十四年前目睹的那一幕告诉别人。
　　“没事的，都过去那么久了，那只是场意外，生活肯定会有些意外存在的，别怕，丫头，那都过去了。”
　　秦洛汐安慰着，慢慢将她搂入怀里。让一个四岁的孩子目睹那样的一幕该多恐怖，每次电闪雷鸣，你是不是都要想起都要再度经历一次那样的惨不忍睹，安伊莲？
　　“那是意外……意外，可是……就在我家前，是汪叔叔，他经常给我买棒棒糖，他最喜欢笑了，总是一副很可亲的样子。如果没有那场意外，汪叔叔应当还活着，韩阿姨也不会离开这里，他们俩应该已经结婚生子，和美幸福。可为什么偏偏有那一次意外呢？上帝难道不知道他们是多么善良的人吗？”
　　秦洛汐摇摇头，盯着不动声色的防盗门，继续睡下，自言自语道：“丫头，现在还害怕吗？”
　　别墅里秦芷凝迅速披上衣服三步并作两步往房外走去。
　　看她熟睡着，丝毫不知道外面正电闪雷鸣，倾城笑容荡开来：“看来你忘得很干净啊。”
　　他俯身，双唇擦过她的秀发，终还是只替她掖了掖被角。
　　“恩——”
　　听得她一声呻吟，秦芷凝返转身去，右手立刻抚上她的额头，眉头一蹙。
　　“姜姨！姜姨！”
　　“少爷，有什么事？”
　　“伊莲病了，去给她穿好衣服，我去开车。”
　　姜姨从未见过她的少爷这么心急如焚过，来不及多想，慌慌跑去伊莲的房里。
　　屋外大雨倾盆如注，秦芷凝将伊莲抱进车里，急速向医院驶去。
　　三年前亦如此，洛汐抢他一步抱起满身是血的伊莲，而他驱车赶往医院。当时他有多么灰心丧气过，眼睁睁看着病床上毫无知觉的她，以为今生今世就要弄丢她了。
　　“伊莲，伊莲。”他又似以前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唤她。
　　“秦先生，秦先生。”
　　他回头看是医生，忙问道，“她怎么样了？有没有有事？”
　　“安小姐没什么大碍，只是过渡疲劳外加吹了风寒感冒而已，休息休息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哦——”他舒心地坐下来，再度望向伊莲泛红的脸颊。
　　当晨光射进来时，伊莲瞧着趴在床头酣睡的侧脸，不禁感叹造物主的鬼斧神工，自己竟会是这样一个人的朋友，像爱丽丝跌进梦中一样觉得好不真实。
　　想轻轻抽出她的手，动作细微，唯恐惊醒了那个男人，却反被他握得更紧。
　　“你醒了，”他开心地看着她，抬起脸来，“好点了吗？”
　　“我没事。”她有些脸红得趁机抽出手。
　　他却愠怒地怪道：“谁说没事了？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真的没事啊。”只是一般的小感冒，谁没个伤风病痛呢。伊莲睁大眼奇怪地看他莫名的火气。
　　“再说没事看看！”
　　似乎她再回答没事，他就要把自己丢进钱塘江喂鱼了。
　　“恩——我饿了，想吃饭。”
　　“不行，生病了只能喝粥。”
　　想转移话题又被倒抽一记，“那就粥吧。”她干笑道。
　　“那你在这休息，我马上回来。”他不自主地拍拍她的双肩，笑着出去了。
　　是个阴晴不定的人呢。伊莲望着他的背影想。
　　半天也不见他回来，她便开了电视一个个节目按过去。当按到点歌台时，屏幕上出现一男一女，正是秦芷凝和那晨跑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