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荒]在饥荒世界的三百天》芥川松岛

44、36石虾

　　洞穴里除去偶尔遇见的缝隙得以让我们窥见天光，其他时间里都是暗无天日。我却早已习惯了在只有简陋照明工具的情况下在黑暗中闯荡，毕竟刚开始在地面上那完全漆黑令人恐惧的夜晚只有一根火把可以依偎。

　　“你还算得清时间吗，科学家？在见不到天光和缝隙的地方，我已经不知道太阳升落了。”

　　威尔逊正四处环顾记录地形，而我则负责提着提灯照明，好让他在地图上写写画画。

　　“可以，我在顺着绳子下来的时候就记下了准确时间。除去比较麻烦的战斗时间只能估算以外，根据心跳次数计算时间，我们下到地底已经三天了。”

　　“而时不时路过一些有天光的地形时可以直接根据阳光的情况来推断我的记录是否正确，从而进行矫正。但就算忘了也没关系，想要更加直观地知道准确的时间可以观察地下的蘑菇。”

　　威尔逊把地图折好放入衣兜，就拿起了火腿棒继续走在前面。洞穴的地面可以说是破碎又扭曲，无数岔路小道死胡同，还有墨色的无限深渊。我们两个尽量采用灵活的方式探路，共享一份光源但有两份效率。

　　很快地上除了随处可见的暗紫色蕨类植物和地震落下的石块之外，又有新的东西出现了。那东西有我身高那么高，看起来像是什么生物的窝——一个巨大的，满是发霉植物的尸体和干涸了的粘液筑成，浑身长着尖刺的窝。

　　“恶心的洞穴。”

　　威尔逊直白地皱眉表示了对它的厌恶。他抓紧武器，小心留神着周围是否会有这窝的主人来突然袭击，忽然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团黏糊糊的黄色粘液，它应该是这窝所属生物留下的……威尔逊倒是很有科学精神直接把它拿了起来研究。我凑过去，它在提灯的光线下显出半透明感。

　　“这像是某种蜗牛粘液。”

　　威尔逊下定结论，把暂时没有用途——就算要研究他也不想放进口袋的东西给丟回了蜗牛窝前。

　　我们警惕着可能出现的“蜗牛”，那种生物在我的脑子里绝对不应该是住着这么大房子的……它们只是一些小东西，多在雨后才会出现在人们视野中。

　　不需要我再回忆它们的模样，纠结为什么在地上时，春天那么多场雨我都没发现过一只正常蜗牛——我听到前方的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在地上蠕动爬行的声音，虽然很细微，但在刻意聆听的情况下还是能捕捉到的。

　　我快走两步把提灯打远，赫然看到了一只青绿色身体，棕黄色外壳的蜗牛。它就像背着一个长角的帽子，外壳形似尖角，看起来锋利又坚硬。

　　“它应该不会伤害我们。”

　　虽然这蜗牛的嘴里明显生着锋利的尖牙，它的体型也很巨大。但就从它毫无战意的双眼和缓慢的移速来看，如果我们不招惹它，应该是不会被咬的。

　　在威尔逊标下这些窝的地点后，我们又经历了一次短暂的地震。威尔逊四处张望，捡到了一块金子。

　　他拿衣角擦了擦金块，那小东西虽然让人高兴，但总归不如宝石好。威尔逊把它放进小切，同时我们找了一块平整安全的石头地皮靠着石笋坐下休息进食。

　　威尔逊翻动切斯特，好像在确认里面的食物，看着他的表情像是寻找对比了好几次，才把一份火鸡正餐递给了我。

　　“威尔逊，不要忘记这些食物是我一开始放进去的——你那剩下的肉丸是不是该坏了，应该还有几份才对，为什么把这个给我？”

　　按理说应该快点消耗新鲜度不高的食物，不然它们继续败坏就变成腐烂食物了。

　　威尔逊摸着小切的脑袋，它闭着嘴巴安静地趴在他的脚边。

　　威尔逊平静地吃掉了手里的肉丸:“不新鲜了。”

　　我不知道他是在感叹食物的口味还是在回答我的问题，我只知道他吃完饭后就一直盯着我，等着我也吃完好继续赶路。

　　我们沿着边界探索未开发的地形，很快来到一片还算平整的灰白石头地皮上。这里有一些和地面沙漠地形一样的石头矿，威尔逊听见四周有生物行走的声音。

　　那声音像是石块碰击地面，但听起来并不算沉重，地面也未颤动，可以感觉到是某些还算灵活的大型生物，多半还有坚硬的外皮或外壳。

　　但这次当它登场时就惊人许多了，我本以为会看见形似蜘蛛这类洞穴应有的住户，没想到那是一只……类似海虾的石头怪物。

　　它的身高体型比兔人猪人要更强壮一些，但也同样是用双脚直立行走的类人生物。它有四只虾爪，说实话两只乌黑的眼球和虾类触须状的嘴巴看起来有些恶心。特别是当我们看见它们趴在地上吸食石头时，那摆动的触须令人感到一阵恶寒。

　　但最骇人的还是它们作为右臂的大钳子，和较为干瘦的左臂小爪比起来，充当右臂的石制钳子硕大，看起来十分有力。我怀疑那东西会不会有直接夹断我脖子的威力。

　　威尔逊发现它们也是中立生物后就上前观察了，虽然长相骇人，但它们没有攻击性，只是在这幽深的黑暗洞穴里成群漫游。多只石虾一齐行走时，石头碰撞地面的哒哒声和它们动作时相互摩擦的声音格外渗人。

　　“要不要试着给它一块石头？兔人和猪人都可以用它们喜欢的食物雇佣，这些石虾会不会也可以？”我看着威尔逊记录起新生物的信息，适时提议到。

　　他也显出踌躇的模样，但没思考多久，就跑过去喂了一些石头给这个大家伙。

　　我看着它吃掉那些硬邦邦的石头，一副很满足的样子，饥荒世界里的生物还真是奇妙啊。

　　喂过石头后我们似乎有了一位比较可靠的保镖，至少它的样子看起来挺拉风的。石头做的身体，很坚实抗打；巨大的石钳，杀伤力不小。

　　不过在继续向前的路途上就能发现它的缺点了——移动速度太慢。它沉重的石头身体显然不足以让它再拥有速度这项优势了。

　　好在我们也是第一次探索未知领域，不需要走得多快，相反还因为警觉着前方未知的黑暗而减慢行程。

　　我们有了一点洞穴生物的见闻经验，看见远处散发淡淡光芒的蓝色浆果时都会远远离开不会靠近，因为拔一拔它才知道，地底下连着一只深渊蠕虫呢！

　　才安静没多久就又遇上了新的麻烦，前方狭窄的路线上被密密麻麻的大片蜘蛛网给覆盖了，一看它的厚度和面积，就能推断出前面不只一个蜘蛛巢。

　　这次的蜘蛛巢长相和地面上的那些很不相同，虽然地下也存在着地上那种白花花的蜘蛛巢，但明显眼前的这些更有“洞穴范儿”一点。

　　我和威尔逊都停在蜘蛛网前没有轻举妄动，至于石虾，它还在我们身后一段距离慢吞吞往这边赶呢。

　　“把小切带远一些，放到刚才那片没有蝙蝠的石笋地区去。”

　　我赶忙蹲下准备抱起切斯特直接把它搬到安全地区去，可我一伸手，小家伙“啪”地一声打开了嘴巴让我拿东西。

　　“喔，我差点忘了。”

　　我拍了拍脑袋，这家伙可不管我们的命令，它只跟着眼骨走的！

　　我回头，看见威尔逊旁观了我想直接抱走切斯特的傻行为，笑得一点不遮掩。他把绑在腰间的眼骨解下来递给了我：“别太伤心，它也是一只有原则的箱子。”

　　我只当这是嘲笑了，摊了下手，等威尔逊打开他的矿灯帽，就带着眼骨拉走了小切。

　　记清楚切斯特的位置，我正好和石虾保镖一起回到了蜘蛛网边。

　　威尔逊已经穿戴好了护甲，见我回来递给我一把荧光果以填充手中提灯。

　　刚刚好。

　　我有些佩服他把燃料的消耗和提灯的耐久计算得一清二楚，因为他没接手这只提灯也不曾查看过它，这东西一直在我的手上。

　　我往前了两步，像每次探索新生物一样，伸手向前打出提灯，在白色的灯光下，洞穴蜘蛛巢的全貌终于呈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