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荒]在饥荒世界的三百天》芥川松岛

37、忽然日常起来的异世界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我没有因为躺在垃圾桶边睡觉而发生什么，既没有被人丢掉，也没冻死街头。因为再次睁开眼时，头顶是天花板，身旁是小壁炉。

　　“嘿，威尔逊，你想什么呢？”

　　他被这声呼唤召回了神思，不得不停止了叙述：抱歉，我一会儿再接着讲。

　　“你也知道，爬楼梯时不认真可是会摔下去的。”他这么想到，似乎是在和谁对话似的。

　　威尔逊跟上前面人的脚步。

　　我站在那儿等了他一会儿，把橘色的毯子裹得严实的威尔逊现在活像一只袋鼠，“一跳一跳的蹦上台阶来”。但其实他不是跳上来的，是和正常人类一样用双脚替换走上来的，有关袋鼠的画面只不过是我的想象。

　　我扶正了帽子，让它的丝带垂到脑后，撩起风衣下摆跃过横在身前的栅栏。我把那支小木棍丢进上衣口袋，一手摘下头顶的帽子，另一只手伸进去从中抽出另一把法杖来。

　　那是根顶端嵌着一颗紫水晶的黑漆小棍，扬手一甩，杖尾在空气中划过发出一道清亮的破空声，法杖像是被甩长了一般，展开变成了一根足矣拄在地面上的手杖。

　　紫水晶的棱角握起来十分舒服，我把手杖转了几个旋，回身递给了正一边拎着毯子一边滑稽的跨过栏杆的威尔逊：“握着它，然后跟着我慢慢走过去。”

　　威尔逊在双脚着地的那一刹那感受到了巨大的吸力，贴近地面的地方有狂风在贴着脚面游走，他一下子走得比在蜘蛛网上还要缓慢。

　　“这是怎么回事？”像是陷入了沼泽地，不仅有刀子一般刮着皮肤的狂风，还有一股踏进漩涡的吸力，不住地向下拉他的双腿。

　　黑漆手杖敲在地面上发出响亮的一声，威尔逊几乎是把他所有力气都用在了上面，才勉强撑住了身形。

　　迎面而来的风尽数被眼前的魔法师正面挡住了，威尔逊愣愣地裹紧身上源源不断散发着热量的毛毯，他感觉自己现在又是那个抱着小竹筏在大海里随风漂泊的倒霉船长了。

　　是的，人生阅历丰富的威尔逊先生什么都经历过，所以他很快拄着拐杖走了起来。紫水晶很漂亮，杖尾点在地面上咚咚作响。他眯着眼看向前方，即使是在如此凌厉的狂风中，走在前面的魔法师黑色的衣摆凌空乱舞，轻盈的像一只雨燕。

　　“这里的风是怎么回事？”威尔逊的声音被气流裹进风中吹向远方，在塔的四壁之上来回撞击。

　　“因为外面起了风暴。在外面刮风的时候，钟塔被我改造的地方就会吸收风元素，以给这间破楼活下去的能量。当然其他强烈天气同样如此，在大气活动时，相应的元素就会一股脑被吸进来。”

　　“下雨时这里会积满水元素，那时候灰白的雨水会贴着墙壁流动，形成一层很厚的水幕，那几天这儿就变得和水族馆一样了。”

　　威尔逊听得入迷，他对这间钟楼相当的感兴趣，最吸引他的还是这楼梯间的墙壁上那些具有收集元素这种十分奇幻的功能的魔法阵。

　　“收集……供给能量？为什么需要能量？”这个词语很是稀奇，对于一个外乡人而言。他不清楚这儿的神奇天气状况，更无法理解非饥荒世界的魔法。

　　我的脚步停在了楼梯尽头，自跨过那道充当结界的栅栏已经有了几十步距离。走出不透光的幽暗塔身，我带着威尔逊来到了四周开阔的塔顶，充满魔幻气息的华丽尖顶罩在头上，雕花的围栏锈迹斑斑。

　　威尔逊发现周身的冷风和脚底的吸力不见了，这下终于直起腰来，吹得苍白的手抓起手杖潇洒的转了几个圈。这个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衣服还披着毛毯的家伙高兴地赞美了一通自己握着的手杖。

　　“它实在是太漂亮了，比我见过的所有紫宝石都要透亮。”

　　“嗯……它是一种特殊的水晶，很昂贵。”我伸手接过他归还的小玩意，拎着杖子凌空一甩，它就变魔术一般又缩短成了一支能捏在指尖的法杖。

　　威尔逊在心里低呼一声，显然他兴趣高涨，满眼都是疯狂科学家有了新发现的兴奋。

　　“回答你刚才的那个问题，但是别因此感到不安。”

　　我叹息一声，很快我就要让我捡来的新住户得知他住在一堆垃圾里的事实了。

　　“其实现在我们居住的地方原本是一片废墟。”

　　“这座钟楼早在三年前就倒塌了，我无家可归的时候随手重建了它。”

　　“哦，只是因为住在这儿不用交税。它是战争里被毁的，我把它复原之后还得了一面城主亲授的锦旗。”

　　我挥了几下法杖，在脚下平整的地面上浮现出一圈深棕色的符文。

　　“维持它继续呈现这个状态的能量，就来自这个法阵。”

　　威尔逊明了地点头，他蹲下身子摸了摸地上流畅简单的符号，它们看起来就和巨人国地底远古遗迹里的魔法符文差不多。

　　“你很厉害啊，魔法师都这样吗？”威尔逊想到了起初乞丐们对他的惊呼。或许这里有很多魔法师，他们能操控魔法做很多事……比如随手将垃圾废墟变成一座建筑什么的。他通过魔法机器制作的所有物品都没有重建一座钟楼的能力，顶多是分解分解小物件再还原。

　　有些时候他要做很久这种事情，施法的白光最后能闪得他眼前昏花。

　　可惜现在没有了原材料，空有学识的科学家先生什么都拿不出手。

　　“要不然我写本异世界流浪自传帮我的法师朋友赚钱吧？”威尔逊这么想着，“捡我回来的房东先生太落魄了。”

　　从那些本地乞丐的表现和这位先生一天里的反应来看，这一行应该是个很高贵的职业。不过交不起地税又只能住垃圾堆——实话讲旧钟楼只有最低端的一圈有两间狭小的房间，高高的塔身都是楼梯间幽长的旋转台阶组成的——环境恶劣，生活空间太狭小了。

　　威尔逊见识到了这间房子的厉害，他投给我以敬佩的目光，尽管这看起来很奇怪。

　　没想到他对这东西这么热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