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归》江临御

1、桑之未落

　　艳阳焦土中的王朝，依旧挺拔伫立在这一方国土之上。像一只翱翔于天地之间的雄鹰。却又不知这光辉靓丽之下，又是怎样的真相。

　　“十一。”
　　偌大的寝殿内，有的也只有区区两人。
　　当朝的寅卯皇帝与雁亲王微微僵持在龙席的两侧。
　　晏离静静的看向这个呼唤着他乳名的兄长。竟是发间已有了几缕白丝。
　　他轻叹一口气，疲惫的闭上眼，将微飘下的发丝略于耳后。揉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兄长何意？但说无妨。”
　　晏清一身华服，长发松松挽了一个暨，双手微拢，瘫坐在榻上，望向窗台边防置许久却从未凋零的花，现在竟隐隐有了衰败之意。
　　他颓然地道；“他们想让你去。”
　　晏离揉抚太阳穴的手顿了顿，过后微微颔首。
　　“好，我明白了。”

　　长安街上。
　　“喂，李嫂，听说过了吗，咱雁亲王要亲自出使边境，平息那儿的叛乱唉。”
　　“哈？雁亲王亲自去？假的吧。他那么高贵的人物怎么可能会屈尊降贵到那种地方。”
　　“哎呀，是真的啦，千真万确！要不然你看官兵急着清理街道干什么。”
　　“啊？可是……边境那儿自建朝以来就从未平息过，不知折损了多少名门将士……雁亲王此行……”
　　“嘘——嘘——小声点，这被听到了可是砍头大罪……”
　　“喂！那边两个！干什么的！还不快让开！”
　　“嗳嗳！兵爷！这就走了！”
　　两个妇人趁着天热在树下唠嗑，瞧着被官兵驱遣，便赶紧收拾东西各回各家了。

　　太阳高升，竟已是午时了。
　　蝉声忽高忽低，脆而不失情调。
　　“殿下，该启程了。”
　　雁亲王府外，浩浩荡荡的排着数人。家中老奴叩响晏离的房门，轻缓的说。
　　“嗯，就来。”
　　晏离从床榻上坐起，穿戴整齐，打开房门：“赵伯，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家里就麻烦你了。”
　　赵伯连忙上前扶去：“殿下这是哪里的话，这是老奴我该做的事情。殿下仅管早去早回便是。边境自建朝以来就叛乱之多，此行恐怕颇不顺利。老奴不敢多求着别的什么，但求殿下平安归来。”
　　晏离听罢轻笑：“哈哈，您老人家想的倒是比谁都多。”他拍拍赵伯的手，安抚道：“好啦，我是谁您又不是不知道。相信我。此行完完整整的去了，到时候肯定也给您完完整整的站回来。”

　　赵伯眼带不舍的送着晏离到了王府门口，临行前交给他一块玉佩：“愿殿下一路平安。”
　　“赵伯，这是……”晏离手无足措的接过，竟不知如何是好。
　　“殿下尽管放心，不是什么贵重物什，仅仅是老奴为您请来的平安玉，也不知有没有什么效果。但也是老奴的一份心意，还望殿下收下。”赵伯莞尔一笑，将玉佩放进晏离的荷包中。
　　“赵伯……”晏离轻抚着稍有点重量的荷包，低喃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过了许久他贴近赵伯的耳朵，交给赵伯一封信。
　　“走了。”
　　晏离踏上马车，烈阳顶头照耀。
　　坐在稍稍颠簸着的马车上，回头望向在眼中越缩越小的长安城楼。
　　这从小生活着的故土，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得了……

　　距离离开长安前往边境已经两月有余了，经过停留不少地方才艰难的来到这硝烟密布的边境。
　　“呀——呀——……”
　　秃顶的树梢上，几只乌鸦争相鸣叫。像是在嘲讽凡人互相厮杀的愚蠢至极。
　　“亲王殿下。”
　　“说。”
　　“叛军要求您亲自去谈判。”
　　以伫立于最中央的亲王帐为首，环绕的是重重叠叠的军帐，每天不乏将士巡逻看守。军戒森严，流寇们倒也不敢轻易冒犯。
　　但最让人不耐烦的是他们缕缕次次乐此不彼地谈判求和。
　　这些流寇们不敢轻易发动战乱，但却有的是法子让他们这些个将领当这个出头鸟，以此声明是自卫让朝廷不得以正当理由来消除祸根。
　　看来以前那些花样奇多但脾气毛燥燥的将领们也是栽在这上面了。
　　晏离悠闲的想。
　　好在他还是个好脾性的人。
　　“传信过去，西河源处谈判。唔……叫他们多带些俸禄，不然就不谈！”
　　让他的信使来来回回这么多次，也该拿那么些好处吧。这可不是他小心眼。
　　“是！殿下！”
　　这多年的轮旋走转，总是要来个果断了。

　　正午时分。
　　边境交汇处——西河源。
　　叛军流寇都没些正经的精美铠甲，但他们可都经历过大大小小不下百次的打打杀杀，耐用度竟超过名门铠甲不知多少倍。
　　晏离带着随从千百余人慢慢悠悠的晃过来，剩下的看守营地。
　　“久闻雁亲王殿下的大名，可如今也还是第一次见到。果真名不虚传，一表人才，让我等贱民望尘莫及。”
　　叛军首领是个脸上布满刀疤的粗壮大汉，名耶鲁尔格。只见他双手微微抱拳，而后不缓不急地开口。
　　晏离抱拳回礼，淡笑：“不敢当不敢当，我等只善于文书，哪有您这‘一方霸主’懂得多。要说上了战场，也只有这样英勇善战才打的了一场漂亮的仗。”
　　耶鲁尔格眯起眼，倒正像那历史中必不可少的眯眯眼反派。
　　“听说亲王殿下乃是犹豫再三才前来与我等谈判的。这随从兵力。。。也带的不少吧。”
　　晏离听罢这话不禁心头一颤。
　　“不知您此言何意。”袖下的手微微背于身后，向身边的亲卫小弧度地比了个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