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歠醨

4、嘴脸

　　铺地红毯，醒目的红，踩上去十分舒服，只是谭希怜一点都不喜欢，甚至是厌恶极了，那是血的颜色，是恶魔。而这触感，总是要与无尽的黑夜挂钩的。

　　红毯一直从门口延伸到里屋才算是到了尽头，谭希怜神情恍惚的跟着上官府的家仆穿过一群群侍女家仆迷迷糊糊走到了尽头，尽头是一扇门。

　　进屋的门是用金条砌上的，到处洋溢着闪闪金光，中间处是各色宝石串出的门环，门环上边是黑曜石搭成的眼睛，似有看穿人心的力量。

　　谭希怜瞧着那装饰的花枝招展是要炫耀一番的门一阵作呕，可偏那家仆却迟迟不推门而入。出于无奈谭希怜于是决定自己动手去推门。

　　门很重，他推不动。

　　好在这时那家仆的眼神终于是从门上转移下来了，只见他一手向外拉着门环，另一只手的两根直戳两只黑眼睛，再拉了一次门环，门还是没有动静，不过焦急的谭希怜没发现的是一旁的墙上开了很小很小的一个口子，其实也不怪谭希怜，毕竟是真的小。家仆松开双手，当着谭希怜略显烦躁的脸按下了小口的按钮，门在一声吱嘎声中开了。

　　门里，那是一个巨大无比金碧辉煌的屋子，屋子的墙是用金块砌的，金砖块的狭小的缝隙间应该是用熔融的混合贵重金属一条条勾勒小心涂满的，透露着熠熠金光；墙上开孔，金边相嵌环绕成挂琉璃珠帘的窗户；屋顶垂下晶莹剔透的水晶吊灯，和墙缘的小水晶灯遥相辉映；地面是百年难遇的檀木

　　铺的......

　　屋子深处，一个华服中年人，略显老态，极其不端正坐在一把同样金碧辉煌的摇椅上，正摆弄着手指，把玩着一颗小小的夜猫子，但在见谭希怜进来那一刻站了起来，朝他们走去。

　　“怎么这么慢”，中年人对家仆一句谩骂就微笑去面对谭希怜，“下人鲁莽，怕怠慢了少侠，望少侠见谅。”那种旁若无人的语气......

　　瞧着语气，这个中年人非上官宇无疑。

　　从前只是从师尊处听闻上官宇劣迹的谭希怜现在是深信不疑了,“他从未怠慢过在下，上官老爷未问就批评未免太......”那家仆低头认错的模样总让谭希怜不舒服。

　　“是我没考虑周到，那你先下去吧。”

　　家仆下去了。

　　“请问少侠如何称呼？”上官宇见碍事的人离开后，忙着想与谭希怜拉扯出关系来，上官宇眼中，从不缺钱，也不缺所谓的朋友，唯一可望不可即的也就修仙长生不老这点事了，可老天总和他开玩笑，让他到现在连一星半点的灵力都没摸着。

　　他寻思着眼前这人好歹也是个修仙的人，若能得其指点一二......，至于儿子，等没钱了，总会回来的...上官宇幻想着自己腾云驾雾，遨游人间，嘲讽那些短命的人的命运，不禁乐开了花。

　　“少侠不敢当，区区微名不足挂齿，上官老爷带话要在下独来取信息，故还请告知详情。”谭希怜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如今的他，已同他师尊般完全厌弃了这个叫上官宇这个人了。

　　谭希怜冰冷的话将上官宇挂在嘴边的阿谀奉承全部冻结了，碎了一地，他很不情愿的告诉谭希怜他儿子叫上官晞，是他和东方明珠的独子。

　　“日旁晞？！”谭希怜突然惊讶一声，似乎有什么渺远的东西被唤醒了，他不自知打断了上官宇的话。

　　“是，莫非少侠认识家子？”上官宇当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他迎着谭希怜的惊讶，打算循循善诱，让他教教自己怎样能修仙。

　　“不知，只是这‘晞’一字，故人之名，不免感伤。”谭希怜的思绪很快从缥缈的往事回首，只是眼角的点点闪光却是遮不住的。

　　上官宇内心荡漾出一丝波澜 ：或许你们真认识呢！不过这想法很快被可以扯动关系给完全淹没了，像从未想到过似的。而下一秒的上官宇是对自己的想法更有把握了，他于是匆忙塞给了谭希怜六只绣着大大一个“宇”字的钱袋子，“宇”字是云端撑起的，好一番骄傲。且不论那“鬼斧神工”的图案，就是几个铜板，谭希怜也是不愿收的。

　　也是第一时间，谭希怜拒绝了这份大礼，只是这上官宇迪了再迪，拒了又送，推推嚷嚷好不热闹了好久，最后两人妥协谭希怜拿了两只，谭希怜最后想通了，这不是他下山没带钱，老奶奶那还欠着，回山后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要紧的事，他可不想一直拖着，这送上门来的就先收着，先还了奶奶的饼钱，剩下的备用，等他回山后再想办法还上官宇。

　　毫无疑问，谭希怜是不吃贿赂这套的。

　　这可就有点难为上官宇了。

　　谭希怜收好那两只钱袋子，就铁面无私的打击起上官宇，他，停顿了一会儿，冷漠的说道“继续。”

　　“继续”

　　“嗯。”

　　“什么”

　　“...”

　　“我懂了。”上官宇的脸扭曲的有些惨白了。

　　上官宇只好继续讲，他讲了上官晞对他们有多重要，不见了是要了他俩命什么的，再将他们三人的温馨生活一件件复述，反正就是越讲越偏，越讲越没重点......

　　谭希怜听他瞎逼逼的已经没什么耐心了，直截了当打断上官宇的洋洋得意，要他把最后一次见到上官晞时后者穿什么样的衣服，有什么异常举动讲一下。结果上官宇说他忘了，他根本没注意，要他去问家仆，反正说白了，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谭希怜气愤的告了辞，二话不再说就离开了那个让人作呕的屋子和红地毯，到了门外，随便抓了几个守门的家仆问了些上官晞的日常玩耍的地方和离家前的情况（大致可以锁定这位上官少爷应该是去了那些地方）就头也不回的原路返回了。

　　虽然谭希怜也知道他这么任性只会让他找起人来有如大海捞针般，但他再也忍受不了上官宇这个人了和上官府邸了。他现在只想离开，对，离开，去找慈爱的奶奶，给她一个钱袋，作为她请吃葱油饼的时候报酬，想着，谭希怜捂着上官宇塞给他的钱袋子更紧了。

　　上官府耗了不少时间，现在明媚太阳当空照，烘烤着大地，地面气温很高。这会街道上虽然还有不是人，但不再拥挤了，大都人各行其道，互不搭理，也有少数勾肩搭背，拉拉家常。谭希怜走在大街上，心情莫名的好。

　　不知不觉中，谭希怜已经走到第38户人家门前了，他毫不犹豫的右转，又开始数房子。

　　“1，2，3...14...”

　　“他在数的好像是房子吖，他不会迷路了吧，好可爱一个小男孩子...”“回来，不要去骚扰人家！”姐姐抓着想要搭讪的妹妹洁白的衣领，把她拖了回来。“哼！小气！看是你嫉妒！”妹妹不开心了，打掉姐姐的手，自顾自的转了个漂亮的身，径自往前走了，姐姐忙追了上去。

　　这两姐妹本来打算去胭脂铺买胭脂的，但她们被谭希怜的“1，2，3...”吸引了，想知道他在数什么，于是跟了上去，只是不知不觉就跟了10户人家，直到妹妹发了言，姐姐才意识到她们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正专心致志数房子数的谭希怜完全没意识到这对姐妹的存在，他照旧数着他的房子数

　　“15，16...38”

　　他驻足在葱油饼摊子前，摊子未收，但老奶奶却不见了踪迹，他于是默默站在摊子前等老奶奶回来。

　　可是直到太阳朝他挥手，也没等来老奶奶。落日的余晖...

　　葱油饼摊子边上有一个老爷爷摆的草鞋铺，老爷爷虽然年纪一大把了，但收起摊来十分麻利，不过三分钟，就收拾好了一切打算离开，离开前，他望了望那个买葱油饼的老婆子的铺前的小伙子，告诉他老婆子娘家里好像出了什么事，她连摊都来不及收就匆忙跟来找他的大哥离开了。让他不要再等了，有什么事可以拜托他交代老奶奶。

　　谭希怜于是取出了一只钱袋子，打算递给老爷爷，不过他在他察觉出老爷爷那见利忘义的眼神后，他立即收回了钱袋，并在钱袋上设了个禁制，只允许老奶奶一个人碰，否则就会烧伤触碰钱袋子的其他人的触碰部位。他将钱袋子端端正正的摆在摊子一个不明显但老奶奶一定能看到的位置就离开了。

　　他取出一张草草完成的地图，朝一个比较近的红叉叉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