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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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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有亮,村里便炸了锅。
村口南州家门口聚满了人,看着官兵往外抬出几具尸体,议论纷纷。
赵大娘使劲晃着郁小年家的栅栏门,发出桄榔桄榔的响声。
“小年!小年!崇煜!快出来,南州出事了!”
江崇煜睡觉警觉,听到门外敲门声,仍然假寐。
无非就是有人来告知郁小年关于南州的事,而且只有三种结果,被官兵抓走,或者死了,还有一个不是他希望的,那就是逃跑了。
郁小年听到动静,掀开了床帘子。
江崇煜见郁小年醒来,慢吞吞地起身,揉着眼睛,问道:“外面是谁啊?”
“像是赵大娘,我去看看。”
赵大娘很少这么早就来找她,定是有什么事。
夏日衣衫穿起来简单。
郁小年三两下系好衣带,踏着鞋子小跑着去开门。
“小年,不好了,南州杀人了!”
郁小年心里咯噔猛跳一下,似乎要把胸腔撞开。
她怔了片刻,突然朝南州家方向跑去。
本就没提好鞋子,跑得太快,绣着元宝的鞋子掉落在路上。
江崇煜刚出门便看到郁小年光着脚朝村口奔去。
他捡起她落在地上的鞋子,疾步跟上。
随着天亮起来,村口的人越来越多。
郁小年和江崇煜挤过一层又一层的人群,站到南州的家门口。
门口狭窄的村道上,整整齐齐摆着几具尸体,院子里猩红一片,像是被血水浇过一般。
“这都是南州杀的呀?”
“太吓人了!你们不知道,昨晚来了好多官兵,可那么多官兵都没抓到他!”
“平时看他挺老实,没想到竟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鬼,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有人见郁小年来,便替她庆幸起来。
“小年,你幸好没嫁给他,你看看,他杀了这么多人,听官兵说,他还是朝廷捉拿的叛贼,据说他犯的可是杀头的罪。”
“就是,你要是嫁了他,那也是要跟着杀头的!”
“现在逃到山里去了,也不知道那些官爷能不能抓住他。”
“听说他也受了重伤,即便抓不住,在山里也活不了吧?死了倒好,我们半夜也能踏实睡个觉。”
“当初我就怀疑他,同样是打猎,他竟然比我们任何人都厉害,敢情人家平时都是杀人的,本来就有两下子。”
“……”
村民们七嘴八舌,没有一个人说南州的好话。
郁小年觉得这些话特别刺耳。
墙倒众人推,真是一点都没错。
平时南州没少帮他们忙,怎么这会儿都忘了?
江崇煜看向郁小年,她愣在那里一言不发,看上去气呼呼的,眉头微微皱着。
他蹲下/身,握住她一只脚踝,抬头道:“先不要想太多,先把鞋子穿上,早上湿气重。”
郁小年没太听清他说的什么,只是顺着他手上的力,抬起了脚。
江崇煜用手拂干净沾在脚底的灰土,轻轻穿上鞋。
旁边有人又道:“我看小年还不如嫁给小虫子呢,不管怎么说也是童养媳,本来就有夫妻缘分。”
“是啊,看大门的也好过杀人犯呢。你看他对小年还真是不错。而且这脚都摸过了,她还能嫁给谁……”
郁小年再也听不下去,对江崇煜道:“煜哥哥,我要去山里找他。”
江崇煜心里一紧,缓缓起身,就见郁小年眼里一层水雾,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她在为南州哭吗?南州他已经遭众人唾骂,她为什么还是不死心?难道他和她那么多年的情分,还比不上一个逃犯吗?
江崇煜咬咬牙,强压下怒气,猛地将郁小年拽出人群。
他不想让旁人听见郁小年的话,不是怕悠悠众口,也不怕官兵。
他只怕旁人看清她对南州的情深,对他的薄情。
他不想让旁人说三道四,嘲笑他比不过一个逃犯。
他受不了那种屈辱。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江崇煜把郁小年拽回家,才忿忿道:“他是反贼,是逃犯,人人得而诛之,你却要去找他?”
郁小年着急道:“他受了伤,若不管他,他会死的……”
“那是他罪有应得!”
江崇煜脱口道,又紧紧捏住郁小年的手腕,恨声道:“他是叛贼,你若现在去找他,会被同罪论处,难道你想被砍头吗?我告诉你,今后别想再见到他!”
郁小年见硬的不行便来软的,抬起泪眸哀求:“煜哥哥,求求你放开我,让我去看看他,好不好?”
“休想!”
说罢,便推她回屋子里。
屋子里
郁小年做着针线活,绣花针频频刺痛手指,一次又一次地看着出血的伤口愣神。
她不相信南州是坏人,即便他是叛贼,即便他杀了官兵逃跑。
她想见到他,亲自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还想看看他的伤要不要紧。
可是江崇煜看她看得太紧。
外面传来鸣镝声,那是江崇煜和裴凛川的暗号。
江崇煜见郁小年还算安分,便悄声出了门。
他特意交代过潘通,潘通不仅不能直接与他汇报,还必须装作不认识他。
因为他是暗中微服办案,不得暴露身份。
有事直接找裴凛川商议。
刚才的鸣镝声,江崇煜便知道,裴凛川已经到达西桥村。
他需要去见裴凛川一面,了解一下当下的情况。
山林的主入口
围满了官兵。
还有一些胆大看热闹的村民。
江崇煜和裴凛川早已默契十足。
裴凛川从江崇煜的几个动作,便明白了下一步的计划:入山搜寻,杀无赦!
就在江崇煜准备回去的时候,裴凛川朝他使了个眼神,他一回头,只见郁小年背了个鼓鼓囊囊的包裹,正从侧面荆棘丛往山上爬去。
郁小年!
江崇煜顾不上什么,连忙跟上去。
郁小年见被他发现,便梗直了脖子道:“你是拦不住我的,我一定要去找南州哥!”
江崇煜也知道早晚拦不住她,既然如此,不如让她亲眼看到他死,让她彻底死心。
“我陪你去!”
江崇煜拎过包袱背在肩上。
郁小年的神色缓和下来,微微朝他笑了笑,有他陪着,在这山林里确实方便一些。
迈不过去的沟,爬不上去的坡,还有突然蹿出来的野兽,都可以交给他。
毕竟他打起架来也是很厉害的。
不过,很快郁小年就发现她想多了,想错了。
一路上,江崇煜走得比郁小年还慢。
树林里山花遍地,江崇煜采了一大把花,边走边给郁小年编花环。
“煜哥哥,你快点!”
郁小年转身朝落在后面的江崇煜喊道。
“来了。来了。”
江崇煜追上去,却是拽住郁小年:“别动。”
接着将花环戴在她头上,仔细端详:“好像还少一些粉色的花,粉色更配你。”
说罢,又取下花环,四下打量粉色野花。
郁小年叹了口气,独自往前走。
她捏着嗓子,小声唤着:“南州哥,南州哥——”
这时,可不敢大声喊,要是引来官兵,那她就害了南州,所以,只能暗暗寻找他的踪迹。
“小年,花环好了!”
江崇煜捧着花环追上来,又戴到郁小年头上:“嗯,不错,不错,这下就好看多了。”
郁小年瞪他一样,气道:“南州哥出事,你可算是幸灾乐祸了!”
江崇煜承认了,却是说:“我确实幸灾乐祸,但那是因为你没被他害了。他那样的身份,竟然还想娶你,真真是居心叵测、心肠歹毒!”
郁小年只觉得他心眼坏,并不想搭理他。
她继续往前走。
江崇煜随着她往前走,正走着,突然拉住郁小年胳膊,停住脚步,神色警惕起来:“嘘!”
郁小年心里一喜,四下张望:是发现南州哥了吗?
结果就听江崇煜说:“刚刚一只兔子窜过去,应该跑不远,我去给你捉来玩。”
郁小年刚要发火,江崇煜早已大步朝旁边草丛跨去。
“煜哥哥,你小心碰到官兵!”
他一会跑去这里,一会又去那里,太招摇了。
万一遇上官兵,再说漏嘴,那可就麻烦了。
郁小年担心的不行,可偏偏又制服不了他。
走了不知多久,越走越不见路,只有丛生的杂草。
“小年,你累不累?”
“累啊!”
郁小年白了他一眼,真的不想理会他。
江崇煜也不恼,笑道:“那我们就休息一下吧。”
说着,便坐在草地上,扒拉开包袱,翻看着里面的东西,最后拿出了一块干饼子。
“煜哥哥,那是留给南州哥的!”
郁小年眼神不满:“你再饿,忍忍回家吃,就是了!现在你把这干粮吃完了,南州哥吃什么?”
江崇煜一脸无辜:“可我现在就好饿啊。我要饿死了。”
他是故意的。
她不说给南州留着,他还少吃一些,现在一说,那他不饿也得多吃一些。
这么想着,更加大口吃着饼子。
郁小年心痛又心烦。
便移开视线,看了看四周,想着转移注意力。
幽深茂密的树林遮掩住大部分日光,丛林里显得阴森恐怖。
她有心先行,心里却怕得很,只能等江崇煜吃完饼子。
好不容易等到他吃完,郁小年拽着他赶紧往前走。
行至一小坡时,江崇煜突然“哎呦”一声,带着郁小年滚了下去。
坡虽然不大,也很缓,他们却滚了好久才停下。
好在江崇煜一直将郁小年紧紧搂在怀里,她一点都没觉得疼。
山坡下
郁小年趴在江崇煜的身上,被他紧紧抱着。
“没事吧,小年?”
“没事。”
有他这个人肉垫子,怎会有事?
但她刚要起身,江崇煜突然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郁小年的头枕到了他的大手中,一抬眸,正对上他深邃的眼睛,鼻尖触碰着他的鼻尖。
她心里一惊,脑子里突然闪现出那日他对她做的那事,脸上瞬间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