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依旧》深水鱼雷123

102、儿女

　　纪霆今日一早便去了西郊大营，一个早上却心烦意乱，什么也干不下去。
　　“世子，世子。”纪衡轻声提醒他。
　　“嗯？”纪霆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这几份是给户部的回执，您让人下发给各级将官做什么？”
　　“是么？”纪霆疑惑地接过，“哦，我弄错了，你让人给户部送去吧。”
　　纪衡低头应是，有些话却不吐不快，“世子，……，其实……”
　　纪霆放下笔，“你想说什么？”
　　“今早碧桐居那边来人说，大公子好像不太舒服，您……要不要回府看看？”
　　纪霆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快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
　　纪衡当然不认，“真的，昨晚大公子又吐奶了，玉妃娘娘今早让人报到了王妃的丹阳院，想要请个太医来瞧瞧。”
　　“玉妃”就是生育了纪晨的姚氏。
　　这次皇后册立，她也随之进了从四品的王世子侧妃。皇后不知是为了抬举姚家，还是为了前阵子的事情特意要打林氏的脸，还专门给姚氏赐了个封号。
　　纪霆拿起另一份公文，“那叫我干什么？我又不会看病。”
　　梯子已经递到这里，他不下来，纪衡也没有办法，“好吧，属下就这么去给王妃回话。”
　　“等等——”眼见纪衡就要走出门外，纪霆还是出声叫住了他，“严重么？”
　　纪衡这回不给他搭梯子了，“您又不会看病，严不严重的自有太医看着。”
　　纪霆冷笑着道，“你就贫吧，早晚毁在你这张嘴上。”
　　纪衡不吃他这一套，“这话不是您自己说的么？”
　　纪霆瞪了他一眼，按捺了一下心中的浮躁，方才道，“那回去看看吧。”

　　小孩子吐奶不是什么大事，纪霆刚回到府中，便听说太医已经走了，他的几个妃子正在白虎堂后面的花厅中陪着艳阳公主说笑。
　　艳阳似乎也是刚到，一屋子女人在厅中热热闹闹，好一副天下太平的场景。
　　廊下，三个不同年纪的孩子正闹作一团，最小的那个拉着最大那个孩子的手臂，“哥哥！我走累了……你抱我……进去好不好……”
　　胖嘟嘟的小女孩使劲儿把弟弟从哥哥身上扒下来，“不行不行，大哥哥先抱我好不好？刚才下马车你就先抱的木木。”
　　小男孩拼命抵抗着姐姐的暴行，奈何他人小，姐姐比他大了快一圈儿，他自是不敌，只得无可奈何地被姐姐扒拉开了。
　　小男孩力气小，嘴上可不饶人，话虽然说得没有女孩利索，但意思是清楚的，“姐姐……姐姐……胖……哥哥……抱……抱……抱……不……不了！”
　　女孩一听这话，放开哥哥的手臂，回身一把把弟弟捞到自己跟前，两只胖手掐着弟弟的腰，不让他往前跑。
　　小男孩见跑不了，倒也十分乖觉，自己转回身，笑眯眯地和姐姐作揖，“姐姐……最……最……最好……最好了……”
　　女孩满意了，掐掐他肉肉的小脸蛋儿，“算你识相！姐姐告诉你啊，不管你碰到哪个女孩子，不能够说人家丑，也不能够说人家胖，否则活该被揍，知道了么？”
　　小男孩不是很能理解，不过十分识时务，“姐姐……我……以后……不说……你……丑……了……你再丑……我也不说……”
　　小女孩，“……”这弟弟好傻啊。
　　最大的那个在一边看够了，上前把扭成一团的两个小娃娃分开，“大哥哥一次抱不动两个人，要不笑笑你先抱木木进去，然后再出来让大哥哥抱你。”
　　小男孩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觉得这好像也可以啊，他只要进去找娘亲就行，当下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女孩不干了，“我进都进去了，干嘛还要再出来啊？”
　　大男孩一乐，“诶，笑笑你倒不傻。那你说怎么办啊？”
　　女孩苦恼地思索了一会儿，转头看到他也在院子边，眼神一亮，欣喜异常，迈着小胖腿就朝他跑了过来，小鬏鬏上的粉色丝带随风飘动，粉雕玉琢的，甚是可爱。
　　女孩兴奋地大叫，“爹爹——”

　　纪霆的面色是自己难以置信的温柔。
　　纪东离开他的时候已经快五岁了，容貌轮廓变化不大，身上的气质却越发的沉稳内敛。
　　那个女孩子，应该就是笑笑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眨眼，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健康活泼，天真可爱，真好。
　　纪霆心中一阵柔软，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笑笑居然能够记得自己？还有东儿，他，不为了纪南的事情怨自己么？
　　一闪念的功夫，一团粉嫩的胖丫头已经冲到他面前，纪霆怕她摔着，赶紧伸出手想把她抱起来。
　　谁曾想，笑笑“咚咚咚”地往前冲，到他的身边都没停下，直冲到他身后去了。
　　纪霆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冻住了。
　　纪霆怔了片刻，方缓缓地收回手来，转身只见笑笑蹦蹦跳跳地跑出院门，一股脑扑到穆磊脚下，粘着他撒娇，“爹爹，爹爹，你抱抱我，大哥哥他嫌我胖，不肯抱。他怎么不说是他劲儿小呢。爹爹你劲儿大，一定不觉得我胖。”

　　爹爹，纪霆仔细咀嚼着这个称呼，酸楚莫名。

　　穆磊弯下身子把笑笑抱起来，“嗯，是哥哥劲儿小，咱们笑笑一点儿也不胖。再说了，女孩子还是像你娘似的肉乎乎的可爱。”
　　笑笑纠结地对对手指，“爹爹，你说娘亲胖，娘亲晚上要罚你睡地板的。”
　　穆磊纠正她的说法，“我哪个字说她胖了？”
　　笑笑很好哄，一个字一个字地回忆了穆磊的原话，“好像是哦，是我理解错了？肉和胖不是一个意思么？”
　　穆磊点点她的鼻子，“当然不是，爹爹夸你可爱呢。”
　　笑笑亲亲热热地抱着穆磊的脖子，笑呵呵地谦虚道，“哪里哪里，就一般般的可爱。”

　　那边的慕容诚也看到了院子门口的情形，扔下手里的木木，三两步直朝着纪霆的方向跑过来。
　　纪霆犹豫着要不要伸手去接他，手臂试探着伸出一点儿又放下，如此反复几回。
　　慕容诚一阵风似的擦过他身边，拉着他身后的纪霖告状，“纪霖叔叔！你别听妹妹胡说，我才没有嫌她胖！是木木说的！”
　　纪霖，叔叔，居然不是伯伯。
　　纪霖被这两小的逗乐了，摸摸慕容诚的头，“木木没说错嘛，你姐姐比木木大了一大圈，在木木眼里就是胖啊。”
　　笑笑想想也是，悒悒不乐，“那木木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呃，长得比我大呢？那样他就不觉得我胖了。”
　　穆磊耐心地哄她，“这样吧，笑笑你带木木去见几个比你胖的女娃娃，他就觉得你好不胖了。”
　　笑笑更不高兴了，“可这里的小娃娃都比我小一圈，他们比木木还小呢。”
　　穆磊把笑笑抱到纪涵面前，“来，叫纪爷爷。”
　　笑笑在穆磊怀里，乖乖巧巧地行礼，“纪爷爷——”
　　慕容诚比笑笑精乖多了，自己放开了纪霖，恭敬地道，“镇南王爷，世子爷安康。”
　　纪涵似是没看到纪霆尴尬的样子，摸摸穆磊怀里的笑笑，“乖囡囡。”又俯下身子，慈爱地牵着慕容诚的手，“进去吧，别站在这儿说话。”

　　木木眼见哥哥姐姐都扔下他跑了，认命地叹口气，自己手脚并用，费力地爬过门槛儿，一烟溜儿地滚到广平王妃的脚下，拉着她的裙子，“母亲母亲——”显见是跟着两个大孩子学的称呼。
　　广平王妃把木木捞到怀里，木木乖的不得了，自觉地和刚走进来的几个人打招呼，“爹爹，纪爷爷，纪霖叔叔，呃，……这个是……”
　　木木在纪霆的称呼上犯了难，哥哥姐姐刚才好像没有和这个陌生叔叔说过话，他不知该怎么称呼，只得转头向广平王妃求助。
　　广平王妃却没有答他的话，稀罕地亲了木木一口，“诶呦，木木真聪明，听这么一遍就记得住了？”
　　不错不错，还会选择性忽略某人。
　　木木被她一夸，瞬间又把纪霆给忘了，咧嘴一笑，涂了她一脸口水。
　　纪霆目光往穆昭的方向瞟了两眼，广平王妃目光无惧，挑衅地回视。

　　诸人分坐。
　　此时，仆固妃和赵妃分坐在纪霆后侧左右，玉妃虽是妾室，却有诰命和封号，不比寻常姨娘，也在最末分了一张小案几。
　　纪霆刚从军中回来，不知为何，身上却未着甲胄，一袭银线勾白虎纹紫袍将他身上的冷锐之气淡化不少。玉冠束发，银带华袍，金章紫绶，华贵之意尽显。
　　赵妃和仆固妃为迎接公主，特意穿戴了世子妃品级的五尾紫金翟凤珠冠和金银丝鸾鸟朝凤袆衣，倒是与纪霆这华贵的扮相相得益彰。
　　乳母抱着纪晟立在仆固萱身后，而赵妃的小腹已经高高隆起，脸上尽是将为人母的喜悦。看这肚子，似是有六七个月了。
　　纪霆还真是雨露均沾，一个女人一个孩子。
　　唯一格格不入的大概是林氏。
　　林氏身份尴尬，论嫡庶她委实是妻，论品级又实在不能够与有着正三品封诰的世子妃平起平坐。现下，只得着布衣荆钗，携着小小的纪南站立一旁。

　　艳阳心里叹了口气。
　　这一辈子，她最怕在自己的孩子身上看到纪南那样的表情，隐忍含怒，委屈万分，极度自傲，又带着深入骨髓的自卑。
　　上辈子，纪东纪西纪北的脸上就常有纪南这样的表情，尤以纪东为最。
　　后来年纪渐长，心机渐深，才慢慢地学会理智，学会不去嫉妒，学会隐藏自己的心事，甚至于，学会好好待自己这个“弟弟”，以赢得父亲多一点的关爱。
　　这样的心态，本身就是一种苦难和折磨。
　　艳阳能够理解小蝶对于王妃正位的执念，却不能明白她为什么穿着布衣也要出席这样的场合，甚至于，要把纪南也带出来，似乎生怕纪南不知道自己生母受了多大的委屈。
　　艳阳和慕容诚对视一眼，看到诚儿眼中的清澈和坦荡，心中稍稍安定。

　　心里同样复杂的还有纪涵。
　　这边是身体强健，气度磊落的慕容诚，活泼可爱，粉雕玉琢的慕容笑，那边是咬唇不语，眸中含怒，面色忿忿的纪南，站在布衣荆钗，柔弱愁苦的林氏身边，似是为生母不平，对比何等鲜明。
　　纪南只比慕容笑小半岁，不知是不是之前吃药的缘故，比笑笑小了一大圈，才和一岁多的穆昭差不多大。
　　比之笑笑的面色红润活泼体健，纪南的面容似乎更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这样的神态，越发像她那个柔弱自卑的生母。

　　纪涵心下的暗火又冒了上来，真是可惜了，他那么好的几个孙子孙女，硬生生被纪霆和林氏给祸害成了这样。
　　要是当时直接立了纪东做世子，现在哪里会有这么多的烂摊子。
　　纪涵知道自己再生气也无济于事，索性转头不去看那两个倒霉玩意儿，摸摸诚儿的脑袋，“诚儿，你现在武功学得怎么样了？”
　　慕容诚乖乖答道，“禀王爷，我先学的木枪和弓箭，已经有自己的小弓了，才六斗，三十步外立射可以三箭中二，骑射还没开始练，父亲说欲速则不达，明年再教我骑马。”
　　纪涵没有计较他的称呼，闻言十分惊讶，“是吗？你这个年纪，已经拉得开六斗的弓了？我可不太相信。我十二岁才能拉六斗的弓呢。”
　　慕容诚不痛快地撇撇嘴，“您要不信，就当个笑话听好了。纪霖叔叔作证，他昨天还送了一把新的小弓给我，六斗，我还拉给他看了呢。”
　　纪涵转向一边的纪霖，“是么？”
　　纪霖点点头，“是啊，六斗。我还打算给他做一把小的伏龙弩，这小子准头好，他在弓箭上的天赋实在是像……”
　　纪霖自觉失言，他本来想说的是，“他在弓箭上的天赋实在像我们穆家人”，话到嘴边艰难地转了个弯儿，“实在是像我。”
　　纪涵不疑有他，“嗤”了一声，“像你？多大脸啊你？反正我是不信，手下见真章，我们到演武场去，我看看这小子能不能够三箭中二！”

　　笑笑在穆磊怀里直拍手，“哥哥厉害，哥哥厉害！”
　　艳阳看看外面的日头，“这么热的天儿，别把孩子晒着了。”
　　笑笑小脸儿一皱，“娘亲——”
　　艳阳摸摸她的脑袋，柔声哄她，“笑笑乖啊，这么大的太阳，会把你的脸晒花的，那就不漂亮了。”
　　笑笑转身向穆磊撒娇，“爹爹——”
　　穆磊犹豫着说情，“让人给几个孩子打伞吧？现在日头还早，早点儿回来就是了。”
　　笑笑乐得直拍拍手，“爹爹好——”
　　艳阳戳戳笑笑嫩嫩的脸蛋，没好气地道，“你就惯着她吧，等她哭了你哄。”
　　穆磊看着怀中女儿手舞足蹈的样子，笑道，“那是自然，我现在都不指望你哄孩子了。免得到时候你脾气一上来，我还得哄你。”

　　镇南王妃看着纪涵这边父慈子孝，和乐融融的画面，心里不由得刺了一下，不阴不阳地开口道，“不是还要搬公主的嫁妆么？就别耽误公主的功夫了，咱们两家还是要断得干干净净的才好啊。”
　　纪涵似是听不懂她话里的刺，“公主的嫁妆，户部少府监和公主府都有备份的嫁妆单子，一式三份，照着嫁妆单子一样一样地点就是了。这镇南王府里面，总不至于有人眼皮子浅到连公主的嫁妆也敢做手脚吧。”
　　这话一出，镇南王妃面上的笑容滞了一下，站在门边的林氏脸色一白，捂着心口喘息了一会儿方才缓了过来。
　　仆固萱把这些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艳阳公主把这些东西扔在镇南王府不闻不问好几年，她就不信没人做过手脚。
　　镇南王妃心里更不痛快了，横竖总要刺纪涵一下，“那就让管事去办吧，公主难道没了这些嫁妆就会饿死？”
　　纪涵最喜欢和人对喷，示意纪霖把慕容诚带回艳阳公主身边，毫无顾忌地喷起自己老婆来，“公主当然不会计较，就是少个一两件，也全当扶贫了，谁让镇南王府里吃不起饭的人那么多呢。不过千万把眼睛擦亮一点儿，偷盗御赐之物，传出去大家还以为镇南王府的人都要吃土了呢。”
　　这一句话顺便扫了镇南王妃和林氏，也许还有刚进门不久的赵瑜。
　　妈的，这死老头子，自己几十年来和他对骂就没赢过，只得向着艳阳撒气道，“是么，我们镇南王府比不得公主府富贵了。”
　　纪涵仍旧一脸的无所谓，“行，真让我查出来谁动了公主的嫁妆，明儿我送她个碗，打发上前街要饭去。说不准要饭来钱来得更快。”
　　镇南王妃低头扭着手绢，不甘示弱，“好好好，我记得关氏的嫁妆也还在王府，你怎么不一起还了？”
　　纪涵哪有她想的那么傻，“嗯，这不用你操心，我已经交给沛之了。”
　　镇南王妃闻言，转头看了看一边若无其事的纪霖，忿忿不语。

　　纪涵对自己这老婆很无奈。
　　皇帝让艳阳公主来这一趟，就是要向外显示纪家和皇室并无嫌隙，以前的婚嫁的一点儿芥蒂，公主也通通不介意了。看，大家这相处得多好啊？
　　然后皇帝还要号召大家团结起来，共同为为建设美好和谐的新大夜而努力，自己这个王妃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王府穷成那样，你缺公主的嫁妆么？还是你酸人家一句，能够多长块肉？
　　纪涵实在是不能理解女人，损人损己的事情做得那么愉快。

　　纪涵只得自己对着艳阳公主连连赔罪，“公主莫怪，王妃她这是舍不得您呢。昨儿晚上她还说，公主您在王府的时候，孝事姑翁，打理中馈，克忠勤勉，王府上下莫不敬服，王妃她心里别提有多喜欢您了。可惜犬子福薄，受不起尚主这样大的福气，公主现下这真要走了，跟摘了她的心尖子似的，疼得她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今儿见了公主才有些言行失矩。这都是她把您放在心尖儿上的缘故啊。”

　　艳阳看着纪涵舌灿莲花，惊得目瞪口呆。原来，她这么受人欢迎么？王妃娘娘啊，活到老学到老哦。

　　还好艳阳反应得快，不好意思地对着镇南王拱拱手，“王爷言重了。王爷王妃爱重，本宫岂会不知？只是姻缘天定，本宫和纪霆将军夫妻缘浅，才不得不痛下决心。和离的时候本宫就说了，本宫虽走了，可这心里啊，还是盼着纪将军，盼着镇南王府好的。现下，能够看到纪霆将军娇妻美妾，儿女成群，镇南王府子孙满堂，宗庙有继，我这心里啊，别提多开心了。”言罢，看向对面的纪霆，“纪霆将军，你说是不是啊？”
　　这不能赖她啊，是镇南王妃先呲儿人的。

　　纪霆抬眼，看到慕容诚一到艳阳身边，穆磊便下意识地把他护在臂弯下，动作流畅自然，宛若亲生父子。

　　听到艳阳这个问题，纪霆眼神一黯，他能说什么，只得答道，“是，公主说得是。我娇妻美妾，儿女成群，开心着呢。”

　　艳阳点点头，“那就好，王妃娘娘，您看我说什么来着？纪霆将军过得好，您这心里不也欢畅么？我知道您舍不得我。只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您四个美貌贤惠的儿媳妇，这好日子啊，还在后头呢。”
　　镇南王妃扫了一眼下面的四个女人，简直窝得胃疼，不欲再继续这个话题，“是，借公主吉言了。”

　　纪涵见自己老婆终于不说话了，心中松了口气，她还是闭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