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邻郡主外史》倾虞白

23、第二十三章 旨意频发局势多变，众人纷至阖府落定

　　过了十五，年就算过完了，徐府众人上京的日子也就数得着了。
　　二月十二圣上颁了旨，广西总兵卓锡斓替了蓟州总兵，其弟卓锡斌顶广西总兵。许夫人气得好几天脸都是黑的，云白神神秘秘地告诉香玉，这卓家竟是延祺宫淑妃的母家。
　　香玉心里愧疚，云白这傻姑娘倾囊相告，她原知道得比云白还深些，却不是能说的。
　　宫里卓淑妃，徐贤妃，同是武将之女，也是宫里的唯二，因此人人都爱盯着这两位瞧热闹，徐家送徐鸾选秀本是奔着皇子们去的，谁知那一年怪事连连，太子妃倒还是原定的季氏，三皇子妃、四皇子妃却连爆冷门。原本很有把握的小徐氏也出人意料的充了后宫。
　　姑侄同侍，一直以来徐家为此很受诟病，各御史也盯死了这一点时不时就要拿出来说一说遛一遛。如今老对头卓家如烈火烹油，徐家却似乎一败涂地······倒也算是京城一开年的好谈资。
　　却还不算完，紧跟着二月十八，左侍郎王勉文替了致仕的马阁老任户部尚书，东阁大学士，给事中徐涵升了户部侍郎，徐二老爷刚带着儿子从渭南许家拜访了岳父回来，就当头被这个消息砸个正着——十年半品不升，一猛子却连跳两级，徐二老爷急需见到自己的母亲，徐老夫人却让人带了信说要等局势冷一冷再进京。
　　许夫人才好一些的脸色又黑成了锅底，香玉逮着空，又给老夫人做了一身寝衣。这个不用尺寸，她原是看一眼就能知道差不离儿，寝衣又不用十分合身，做起来很是顺手。两件做完又开始裁布，云白打趣她道：“我只盼着老夫人快来吧，要不然三年内是不必做新衣服了。”
　　香玉缝着袖子好笑道：“少浑说，我看是你想新衣服做了吧。”云白打蛇随棍上，央着香玉给她做一件褙子，香玉不堪其扰，随口应了有空的时候做。
　　谁知道云白回去就让金铃送来了一匹银红色的杭绸，说六月初七过生日的时候要穿，香玉气得直骂，骂完不甘不愿地吩咐小尔将这一匹收在面儿上了。
　　三月廿八日，太子妃季氏诞下了长女，也是皇上的第一个孙女儿，许夫人忙忙乱乱的给郡王府送了礼。四月初九，徐府众人到了京城伯府。
　　七日就有了一批行李了，香玉带着小丫环收拾，木槿带人开了外院书房洒扫了一番，许夫人查验时见处处妥当，满意地赏了香玉、云白、佳月三人，东西倒是其次，三人得以跟着许夫人出二门迎接，是一份体面。
　　没等一会儿，有管事来报说轿子已经到了千杏胡同了，徐二老爷忙让二少爷徐子荻带着人到门口放鞭炮，又站了片刻，才见一连串的马车进了门。定北伯徐沛和两个少爷翻身下马，几个爷们儿乱糟糟说笑着。
　　这边，老夫人、大夫人于氏、徐鸳和媛姐儿下了车，老夫人和于夫人的精神都还好，反是两位小姐蔫头耷脑的。老夫人招手让徐鸳带着媛姐儿回去好好休息，不必过来请安了，徐鸳面白如纸，草草行了一圈礼，上了一旁的二人小轿，云白忙上前给老夫人磕了一个头，跟着徐鸳的轿子走了。许夫人泪光点点，服侍着老夫人、于夫人也上了轿。
　　刘妈妈竟也得了一抬小轿，香玉正欲上前，早有一个眼生的大丫环扶着刘妈妈上了轿，许夫人一面自家上轿一面吩咐着，四抬青呢小轿进了内院，香玉跟在一旁，莹儿等人悄悄冲她行礼，她也忙笑着回礼，没有做声。
　　轿子停在了点墨堂，老夫人强逼着于夫人回了自己的苍蕙院梳洗，命她晚饭时再过来，这才转身进了点墨堂，一进门见一水儿的黑漆螺钿家具，银星海棠的桌搭椅搭，处处香花鲜草交错，一应香盒茗碗俱全，看着不像新屋，倒似旧居，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待进了耳房内室，颜色便是一轻，门边小立柜上釉里红芦雁纹匜，拔步床上挂春绿色石榴花鸟纹的床帐，蟹青窗榻上半新不旧的万字不到头二色金引枕、银红蝙蝠葫芦纹靠背，鸡翅木博古架上青色西番莲梅瓶、羊脂玉八仙拜寿、沥粉戗金玉壶春瓶、青白釉瓜棱盒等等，高几小几上皆按老夫人习惯摆着些日常物件。里外无画，只挂了一副“点墨亦甚佳”的字，与匾额同是御笔，还加盖了皇贤妃的印。
　　老夫人笑咪咪赏了会儿字，方梳洗更衣，许夫人一直从旁侍奉，香玉便垂手立在一旁，老夫人换了一身衣服，一抬眼看见她立在门旁，穿着件酡红比甲，亭亭立着，老夫人看着喜欢，佯作抱怨道：“香玉，还不送点心来，饿的我老婆子前心贴后背的，你只管傻杵着。”
　　香玉忙上前扶着老夫人出了内室，老夫人见花厅里缠枝芙蓉纹青瓷八仙桌上，已摆好了吃食，笑着拍了拍香玉的手，由许夫人陪着用了半碗南瓜粥并两个咸肉酥，就说起了话来，许夫人看着过了半柱香，服侍老夫人歇下了。
　　于夫人那里佳月过来请了许夫人说话，好像是昨个儿歇在了什么人的别院里，要商量谢礼，香玉全没在意，只带了丫头们去见刘妈妈。
　　刘妈妈正喝着参茶养精神，见她来了，忙出到院子里，莹儿和那个在外院扶刘妈妈上轿的大丫环也在，刘妈妈先指着她道：“这是苓玉，姑娘早上见着了。”香玉忙上前与苓玉见礼，又暗自打量，见这苓玉十六、七岁，鹅蛋脸，秋娘眉，神色可亲，不由笑了笑，苓玉忙也冲她笑。
　　香玉又指露珠等人向刘妈妈、苓玉行礼，与莹儿等见礼，刘妈妈笑呵呵的，指了木槿、露珠、莹儿为二等，下剩的是三等，唯有苓玉是一等，又对香玉道：“姑娘登的册我见了，真是利落。那些大件儿的，笨笨重重，等闲也用不着，姑娘交给我管，旁的有瓷器摆件一类、衣裳一类、首饰一类、食器一类，姑娘看着安排，拿出章程来就是了。”说着捶一捶腰道：“再将住处分一分，姑娘们商量着来，别吵嘴。”便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莹儿还跟着刘妈妈住在一处，行了一礼也进去了。
　　香玉愣在原处，心想：“现放着一等，反让我来安排这些，算怎么说呢。”然而她不是怕事的人，何况闲时脑子里也转这些事，便想了想，笑问苓玉道：“姐姐在老夫人身边可有管顺了手的？”苓玉抿嘴笑道：“我原管着衣裳首饰，只是这半年忙忙乱乱的，说一声‘管’，不过要什么现找罢了。我才见了妹妹的账册，我说句话妹妹别笑我，倒叫我管摆件儿好了，现成的册我也好上手。”
　　香玉见她说话做事如此善解人意，自然称好，让米姜将红色的五本摆件的册子交给了苓玉，将东间儿给了苓玉、米姜；又让露珠带着几个小的住了刘妈妈屋子后面的排屋，且将绿色的食器册子交给了露珠，自己则和木槿同住了西屋，好闲了一起登衣裳首饰的册，另将蓝色的大件儿的册子，和分给莹儿的其余零碎物品的灰色册子送到了刘妈妈屋里。
　　回来正想喝口水，守着正屋的小怡跑来说老夫人醒了，香玉忙整了整衣服，一出门见刘妈妈、苓玉也都出来了，便相携到了正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