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册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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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内监身材瘦小，双手托在身前小跑的样子，让人觉得一颗石子都能将他绊倒。
但现在没人注意他会不会摔倒，所有人都在想他手里捧着的册子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包括夏彧。
他侧头看向沈煜舟，那人正在整理他的衣冠，腕上松脱的腕扣被他重新扣紧，冰蓝色的衣衫被他捋的平滑无皱，连被风吹乱的额前的几缕发丝，也被他重新梳理的一丝不苟。
夏彧满头黑线的任他打理好自己，幽幽的问：“你下课之前还要点名吗？”
沈煜舟点了点头。
夏彧瞬间瞪眼。
他竟然点头？
不等夏彧再吐槽几句，那名捧着书册的小内监已经跑到了沈煜舟身前，将册子递到了沈煜舟手里。
在册子被翻开的时候，夏彧和夏侯隽，一左一右的探出他们好奇的脑袋，看清上面的内容，两人同时抬头，隔着一个沈煜舟对视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复杂。
沈煜舟却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又重新递给身后的内监，说：“念。”
小内监低头：“是。”
内监捧着册子，转头面向靶场外，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崇文八年，八月初九，今有延昌伯嫡次子李莫，言，太子数年不入练武场，近日勤勉必有所图。”
“……”
第一段话念出来，人群中有一人当即色变。
其他人也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眼神开始闪烁不定。
内监又继续道：“巳时三刻，礼部侍郎林硕之庶长子林文忠，言，太子习武乃装腔作势，未有进益。”
“午时一刻，御史台御史中丞张鸿之子张家云，言，太子久未习武，勤已不能补拙。”
“……”
“未时，大理寺少卿费庆之子费荣，言，沈将军敷衍太子，不肯倾力教学。”
“……”听到这句，夏彧下意识侧头去看沈煜舟的神色，凑过去揶揄道：“厉害啊，公开处刑啊！”
连他都没想到沈煜舟会搞这一出！
宫里闲杂的人聚在一起议人是非，这种事情历朝历代都有，只要没传到正主耳朵里，也没人管他们说了什么。
但是妄议皇子，是重罪！
现在被人一字一句记录了下来，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复述出来，那些世家子弟的心理阴影面积，怕是有计算机都算不出来！
夏彧忍不住在沈煜舟耳边轻笑出声。
夏侯隽见两人凑到一块，本能的听了一耳朵，忍不住斥道：“说的都是你，你怎么还没事儿人一样？”
换成是他他早冲上去把背后嚼他舌根的人胖揍一顿了！
夏彧挑了挑眉，没有反驳。
沈煜舟低头睨他，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理智吃瓜的模样，负在身后的双手微微握紧。
内监很快念完了一本册子上的记录，换了一本继续：“……徐锦，言，太子见沈将军风头正盛，欲拉拢一二。”
“……林文忠，言，太子霸占新上任的教头，让其他皇子，无处请学。”
“……钱至杨，言，太子与三皇子比箭，必输无疑。”
“……太子射中实属侥幸……”
“……九公主女流之辈，皇上对其过于纵容。”
“……”
除此之外，还有揣测太子故作纨绔韬光养晦，三皇子自信太过，连败于太子，五皇子不敬兄长等言论，事无巨细全部被记录在册。
原本还围在一处，神色轻松的诸位伴读，在听完册子上的内容之后，皆是一脸煞白。
因为太子行事乖张，背后议论太子的事很早就有，熟识的伴读凑在一块，难免有时候会口无遮拦，但他们相互紧着口风，从来没有人说出去过。
久而久之这些人议论起事来，也就愈发肆无忌惮。
本以为只是寻常的“讨论”，哪里想到新任的教头不按常理出牌，将这些全都记了下来。
如果太子还是以前的太子，因此被太子记恨上也就罢了，但如今太子重获圣宠，又刚刚展现了他可与沈小将军匹敌的超群箭术，此事传给圣听，皇上势必更加高看太子，不出意外的话，太子就是下一任的皇帝！
被未来新君记恨，他们的前路可想而知，更有可能会直接连累家族！
这些练武场上的世家子弟，被记录的人已经是一身冷汗，没被记录的，也是一脸的劫后余生。
太子还是那副春风和煦的笑脸。
自打太子伤愈，许是有了皇上的关爱，太子变得爱笑了很多。
爱笑是好事，但是一直笑就让人心底发虚了。
尤其是在被人诋毁轻视之后还这样笑着，怎么看都像是笑里藏刀，让人毛骨悚然。
练武场上人声静寂，蝉声嘶鸣。
已是初秋，夏蝉入土，仅剩的蝉鸣或多或少带了一点儿死亡的悲鸣，让这群等待审判的皇子伴读，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夏彧终于将似笑非笑的视线从那群人身上收了回来，朝捧着册子的内监一伸手：“给我吧，把那群人叫过来。”
内监应声而去。
等所有人都站在了靶场上，夏彧却开始漫不经心的翻着册子，转头对沈煜舟道：“你说现在这像不像是做错事的学生排队听训的样子？”
沈煜舟面不改色道：“我没听过训。”
他是从不犯错的模范好学生！
夏彧悠悠道：“可你现在是老师啊。”
沈煜舟：“……”
此时另一位经常被训的“坏”学生弱弱的举手：“表哥，你让人记这些东西干什么？”
夏侯隽有些迟疑，刚刚被“点名”的人里也有他的伴读，虽然说的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但是如果太子要追究的话，也是难逃罪责的。
沈煜舟没有解释，夏彧接过话头道：“这还不简单？人言可畏，若不提早防备，练武场上沈将军的严苛教学，传出去就要变成沈将军对诸位皇子的大不敬了。”
世人以讹传讹，一个凭空揣测的言论，传的人多了，假的也成了真的。
自古多少名臣良将，折在了上位者的猜忌之中。
而猜忌在心里发芽，是需要流言蜚语来浇灌的。
夏彧缓缓合上了册子，忽然抬头道：“不知道背后议论皇子，是什么罪？”
听到这话的伴读们悚然一惊。
太子果然要追究他们！
只是还没等太子继续开口，就有人打断道：“太子殿下，可否听臣弟一言。”
久未出声，一直不怎么起眼的四皇子突然站了出来。
……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册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