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了[无限]》禾澄

9、丑娃娃（9）

　　“姐，我收到短信了！看来恶灵真没了。”关明宇兴高采烈地捧着手机。“再等一天，游戏就结束了。”

　　现在是凌晨两点，外面却一片嘈杂。房子的火已经被扑灭，小区的楼下挤了一群人，围在消防车后头看热闹。

　　“别高兴得太早。我总感觉我忘记了什么？”打了个哈欠，程舟瘫在沙发上看着系统发来的短信，不敢相信恶灵就这么没了。

　　“短信都发来了还能有假？”关明宇走到程舟身边。“你不放心的话我再点一圈蜡烛把你围上？”

　　“嗯，最好再来块白布给我盖着。”程舟呵呵一笑。“以后你也就不用拜佛了，拜我就行。”

　　突然，程舟直起身子，将关明宇往身边一拉。

　　“怎么了，怎么了？！”巨婴关明宇顺势把自己庞大的身躯挤进程舟坐着的单人沙发，躲在程舟身边。

　　看着关明宇瞬间变得惊恐的脸，程舟提醒道：“你没有闻到一股焦味吗？”

　　“什么？这味道不是窗外传来的吗？”关明宇一脸懵。“不是吧？短信都发来了。”

　　“原来何蕊的灵魂也能算得上是恶灵啊。我就想说我忘了什么呢。”程舟恍然大悟，又转头轻声在关明宇耳边嘱咐了一句“别答应她任何事。”

　　深吸了一口气，程舟寻着味看向了电视柜旁的阴影。“别躲了，你身上的味道能熏死个人了。”

　　角落里，一个被烧得焦黑的娃娃显出了身形。

　　眼前的娃娃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身上的衣服被烧得破破烂烂，只剩下几块残破的布还挂在身上。原本白皙的身体被烧得焦黑，裂开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头上的黑发也烧得只剩下短短的几缕。

　　娃娃摇摇晃晃地走到二人对面，站定。抬头直直地看向程舟，身上的怨气化作黑雾萦绕在身边，那黑雾甚至比先前所见的更加浓郁。

　　“何蕊？”程舟试探道，看着娃娃眼里闪过的嫌弃的眼神，一下子了然。“原来是王招男呀，看来何蕊成功回到她自己的身体里了。”

　　“那，那种恶心的，身体，我，不稀罕。就，该这样，被烧死。”娃娃的嗓音像是被烟熏得嘶哑，断断续续地说道。

　　“何蕊的身体恶心？先看看你自己的身体吧，连脸都烧没了，怎么不觉得自己恶心？”

　　关明宇一会看看娃娃，一会看看程舟，有点难以相信居然在这个时候他姐姐还能坚持不懈地拉仇恨，他看见恶灵没被烧死的那一刻简直想就地跪下叫爸爸求她放过。

　　“嘴，厉害。没用。晚上，你们的，死期。”没有再次被程舟激怒，王招男说完最后一句话，消失在客厅。

　　“姐。”关明宇伸长脖子，像狗一样四处嗅嗅，确认了空气中没有了娃娃身上的那股焦味后，才从沙发上爬了起来。

　　“这都没法杀了她，我们该怎么办啊？就只剩一晚上了。”

　　“她的能力变强了。”程舟不自觉地咬了咬唇。她一思考就有这个坏毛病。

　　“不会吧？”

　　“娃娃本身应该没有杀人的能力，只是靠蛊惑别人以实现愿望的形式来得到她的灵魂。但是，她已经知道了我们对她能力的了解，还能那么肯定？”

　　“那我们怎么办？”关明宇绝望地靠着沙发瘫倒在地上，抓了抓头发，突然眼前一亮。“寺庙！不然我们晚上偷跑到方丈房间抱他大腿？只要够不要脸，谁都拿我们没办法。”

　　“爸妈生我们的时候是把所有的脸皮都给了你，把所有的脑子给了我吗？”要不是确定了这是她亲弟弟，程舟能第一个把他赶出去。

　　“知道她为什么来都来了还非得等到晚上再下手吗？”程舟怜爱地看着她傻乎乎的弟弟。“她的能力是有限制的。”

　　“所以呀，不管她变得有多强，弱鸡还是弱鸡。”程舟冷笑一声。“想要晚上杀了我？我先让她没有晚上。”

　　“走吧，该出门了。”程舟站起身来，拍拍关明宇狗头。“重要角色要出场了，我们可不能去晚了。”

　　“我们不直接去找她吗？”关明宇不知道都到了这时候程舟还想做什么。

　　“还记得王招男对着丑娃娃说出来的愿望吗？”程舟安抚地拍了拍关明宇的肩膀。“放心，马上就会有人带我们过去的。”

　　程舟家门口。

　　一个穿着睡衣拖鞋，头发乱糟糟的男人冲进人群中，拼命往前挤。“让让，让让，我女儿，我女儿在里面啊。”

　　“小蕊，小蕊。”何晓忠扯开门口拦着的黄线，就要往里冲。

　　“等等！”一旁的警官直接拦住。“你是何晓忠？”

　　“对，对！我就是何蕊的父亲。”何晓忠焦急地往屋里看。

　　客厅已经被火熏黑了一层，地上满是水渍，凝固的蜡油，还有一大滩黑色的不明液体。何蕊躺在客厅中央，身边站着两个警察，大火已经把她烧得面目全非，但何晓忠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的女儿。

　　“小蕊，小蕊......”何晓忠眼眶发红，呆呆地站在门边看着。“怎么会这样，难道，难道程舟......不，不会的......”

　　“你认识这个房子的主人？”

　　“是，我认识。她是......”

　　“何叔叔，你怎么在这里？这里怎么围着这么多人？这是怎么回事？”何晓忠的话被赶过来的程舟打断。

　　“天啊，我的家！这是怎么回事？！”程舟捂着嘴，眼眶发红，一副伤心而又不敢置信的样子。

　　跟在后面的关明宇在心里默默地对他程舟姐的演技点赞，面上也做出一副震惊的样子。

　　“程舟？”来的警官还是上次处理程母事件的警官。

　　“袁警官。”程舟的脸色苍白，强撑起精神向他打了个招呼。

　　“你这么晚去哪了？”

　　“我不是这么晚去哪，我是根本没有回家住。自从我母亲出了那样的事情，我就没敢回来住。”

　　“你们怀疑我？”看着众人的目光，程舟做出被激怒的样子。“怎么会是我，总不能是我把她绑架过来在这烧死把？我们又没什么深仇大恨，再说了，我想杀她也不会带到我家来吧。”

　　“我可以证明！”关明宇立刻附和道。“我们俩今天晚上就一直就在一起。”

　　“队，队长。”法医一脸惊恐地走了过来。“我们检查出的尸体的死亡时间大约在72小时到96小时之间。”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小蕊今天白天的时候明明就还好好的。”何晓忠根本无法相信法医所说的。

　　“我们已经多次重复检查过了。死者颜面肿胀，眼球突出，腹部膨隆，身体发臭。这不可能是刚烧死不久的样子。而且，死者口腔内无烟尘，应该是在火烧起来之前就已经停止呼吸了。”

　　“可是她明明......”何晓忠还是无法相信。

　　到警局做了笔录，因为没有更进一步的线索，三个人又暂时被放回等待传召。

　　回到小区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程舟这才装作一副迟疑很久的样子，叫住何晓忠。“何叔叔，其实，我昨晚有见过小蕊......”

　　“什么？！”何晓忠果然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你刚才怎么没说？”

　　“因为，这件事实在是有点诡异，我太害怕了，不知道该怎么说。”

　　再何晓忠再三请求下，程舟才缓缓开口道：“昨天晚上，我睡不着，就请明宇陪我到楼下来走走。在楼道里，我看见何蕊从楼上下来，手里还抱着一个娃娃。”

　　“我问她要去做什么。她没理我。你也知道，我们俩的关系其实不太好，所以我也就没管她了。”

　　“但是，刚刚在我家里，我没有再看见那个娃娃了。而且，”程舟停顿了一下，露出一副惊恐的神情。“我在家门口的时候突然想到，我妈妈死去的时候，我看见窗外闪过一道小小的影子，之前以为是什么动物，现在想想，身形好像就是那个娃娃。”

　　“你想说什么？你妈妈和我女儿是一个娃娃杀死的？这怎么可能！你想洗清嫌疑也不用编故事！”

　　“何叔叔，我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们一起去你家看看就知道了。就算是想撒谎，我也不会编一个这么容易被拆穿的故事吧？难道你不觉得我的妈妈和何蕊死得都很离奇吗？”

　　何晓忠阴沉脸想了想，转头大步往家里赶去，后面的程舟和关明宇急忙跟上。

　　“砰”

　　何晓忠走进何蕊的房间，扑倒架子上翻找起来，扫掉了一地的杂物。

　　“你找不到它的。”程舟抱着手臂站在他身后，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那也只能说明小蕊不喜欢扔掉了而已。”何晓忠大吼。

　　“那如果那个娃娃自己出现在你的房间呢？还是一个被烧毁的娃娃。你还觉得我在编故事？”

　　没有回话，何晓忠铁青着脸推开程舟，进了隔壁房间。

　　果然在床底发现了一个被烧得破破烂烂的娃娃。

　　“还不肯相信吗？如果你现在去我家看看，还能找到她被火烧毁的小裙子的碎片。”程舟靠在关明宇身上，悠哉地看着一脸不敢置信的何晓忠。

　　“自从你买了这个娃娃，家里就没有发生什么怪事？半夜小皮鞋走过的声音？身后若有似无的注视？一不小心这娃娃还会跑到你在的地方而你只以为这是何蕊把东西乱丢？”

　　白天的娃娃没有任何异样，一动不动地躺在何晓忠的手里。如果不是随着她的话四周变得越来越冷的空气，程舟都要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娃娃了。

　　“为什么你亲近的人都会死去？我的母亲，和你的女儿。还死得这么离奇？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被她诅咒了。”程舟走过来，贴着何晓忠的耳朵，轻声说道。

　　“砰！”何晓忠手一抖，向后退了几步。娃娃摔在地上，原本就满是裂缝的身体更加狼狈。

　　“我，那我，该怎么办？”

　　“何叔叔。”程舟沉思了一会，并没有回答何晓忠的问题。“你还记得王招男吗？”

　　“王招男？”何晓忠听到这个名字懵了一下，但还是老实回答。“我记得，她是小蕊的好朋友，以前经常上家里来玩。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觉得她怎么样？嫌弃她丑吗？”

　　“怎，怎么会。”何晓忠一下子情绪激动了起来。“她就是一个安静乖巧的小姑娘。外表并不是最重要的。程舟，你到底要做什么？关招男什么事？”

　　“安静乖巧？那你知不知道她......”

　　“闭嘴！”

　　躺在地上的娃娃打出嘶哑地叫声，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一般，扭曲着脸，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这......”何晓忠见娃娃动了起来，大受刺激，往后退了几步，又想起程舟姐弟，鼓起勇气从旁边柜子拎了个扳手出来。“舟舟，明宇，你们俩过来，到我身后来。”

　　“王招男。”没有理会何晓忠的话，程舟反而走到娃娃跟前，用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道：“你猜何叔叔知道了安静乖巧的王招男变成这样子还杀了他的女儿和未婚妻，他会是什么想法？会不会觉得你很恶心？”

　　“你想做什么？！”王招男被气得发疯，但却不敢让何晓忠知道她的身份，只好将声音放低了下来。光是想到何晓忠可能会对她露出厌恶的神情，她就无法忍受。

　　“你不是想杀了我们？动手呀？敢不敢让何晓忠看着你杀人，敢不敢让他知道是王招男杀了他最爱的两个人？不光这样，如果我们死在这里，何晓忠就是第一嫌疑人了，你舍得你的阳光沾染上污点吗？”

　　王招男气得浑身颤抖，但也无法反驳。被程舟说中了，何晓忠就是她唯一的弱点，她唯一爱着的人。

　　在王招男没注意的时候，关明宇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地绕到她的身后，从口袋中掏出一条红色的绸缎。正是曾经用来绑着装丑娃娃木箱的那一条。

　　“你这魔鬼！”同时，何晓忠大喝一声，拿着扳手挥了过来，还没忘记用身子将程舟挡在身后。

　　娃娃身形一闪，向旁边躲开。

　　“王招男！”程舟突然大喊一声。“你最爱的人，现在可是想要杀了你来保护你最恨的我呢~”

　　听了程舟喊出的名字，何晓忠像被按了暂停一样，呆立在原地，无措地看着娃娃。“你，你是......”

　　“不，不......”王招男捂住了自己被烧得毁容的脸，没想到程舟竟真的暴露她的身份，一下子慌乱起来。

　　“咚！”身后的关明宇见状扑了上来，一把将娃娃压倒，迅速用手上的红绸缎将娃娃捆了起来，绑成一个死结。

　　“不！”王招男这才真正的害怕了，倒在地上剧烈地挣扎，却始终无法挣脱绸缎的束缚。“不会的，你们怎么会有这个？！”

　　“何叔叔，何叔叔！”王招男望向何晓忠，流下了几颗血一样的泪珠，哀求地看着他。

　　然而在何晓忠的眼里，确是一个被烧焦的娃娃，看着他的眼睛被微微脱落，脸上满是裂痕，十分可怕。哪怕何晓忠生性善良，也不敢去帮助这样一个恶灵。

　　“啪。”关明宇点燃了打火机，试着烧了烧娃娃的身体，却没有半点反应。这才从口袋中取出寺庙中求的蜡烛，将火引过去。

　　丑娃娃身上的黑雾迅速地燃起，发出噼啪的响声。

　　“啊！啊！何叔叔救救我，救救我。”她在地上翻滚着，发出刺耳的叫声，一边不断地呼唤何晓忠。

　　“如果听不下去，你可以出去待会。”见何晓忠有些动摇，程舟立刻上前摁住他。“她刚杀了你女儿，你不会忘记吧？”

　　何晓忠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何......”绝望地看着何晓忠的背影，王招男不再尖叫，任火焰在身上灼烧。

　　“叮！恭喜玩家关明宇消灭恶灵*1，，获得1000积分，奖励于游戏结束时统一发放。”

　　“叮！恭喜玩家程舟，关明宇消灭世界所有恶灵，游戏结束！所有玩家返回主世界！”

　　“叮！积分清算中！请稍后！”

　　眼前的画面定格在了黑雾散尽的那一秒。

　　啪——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画面像被打碎了一般破裂开来，碎成细小的碎片往四面飞散，露出游戏世界背后黑色的，无尽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