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星微末》习惯性卡文蔓

1、日夜交替

　　黑色的夜如约而至，步行在平坦的柏油马路上。
　　一只灰猫在身后打翻了垃圾桶盖，“哐当”一声，盖子滑到了地上。灰猫轻松跳跃了几下，带着锃亮的眼珠一起消失。
　　一直往前走，他租的房子还没有到。
　　天上的云慢慢走着，跟紧了月亮，只肯稍稍透出一点光亮。晕开来，像水纹一样。
　　有车经过，打了灯照到了前面一个小水坑。
　　他平稳地踏进水坑，浸了水的皮鞋，反射了微弱的光亮继续行进着。
　　夜越来越深了。
　　北环外的公寓。黎微从手提包里拎出了湿漉漉的塑料袋。
　　她那双号称方便、舒服、品质优良的某家蛋卷鞋，唯唯诺诺地躺在里面，早就皱成了一团。
　　台风过境，报社电话从早到晚响个不停，折煞的人精神疲劳。社长好不容易约来的名人行程，因这突袭的台风就此泡汤。脸色不比下水道堵塞的居民好看多少。
　　黎微扔了鞋子，把耳机拿下，开了公放继续听靳雯跟她吐槽。
　　“现在纸媒越来越不好做。老曹为了业绩愣是要请名人做专访，空了那么大版面出来。现在人都不回来了，更别提让他蹭一个访问时间了。”
　　“你说，我要不要现在就去招聘网站投个简历看看，也许有地方立马就能收留这个悲惨的我。不然哪里来的料给他填窟窿。”
　　“这样，明天我就能躲在家里。不用在这种台风天还要再去上班看领导的脸色了。”
　　电热水壶还是刚搬来的时候买的。两年多没用了，打开盖子来一股子不锈钢的生人味。黎微用水冲了冲，接了一壶放在加热底座上。
　　“你真打算拍拍屁股走人？”她等靳雯停下来，终于又开始说话。
　　“唉。我现在也就夜深人静偷偷跟你说。”
　　“我爸妈肯定不答应，当初他们花了多少功夫才把我塞进来。要是我提离职了，说不定能打死我。”
　　电热水壶开始工作，电话两边顿时都安安静静的，显得它一个人更聒噪。
　　父母哪里能想到网络技术发展得这么迅速，才短短一年多时间，线下转线上，纸刊转电子，基本能变动的都变了。像她们这种专做民生的老牌报社，僵持着不肯动，难道就能靠情怀吃一辈子。
　　不过，真要是做了电子版也是奇怪。一周播报，哪里的物业出问题，哪里的医院服务态度不好，哪里的超市降价促销。七拼八凑，倒像是硬贴上去的花边新闻。
　　墙上的时钟井然有序地工作着，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又是新的一天。
　　黎微看了看，继续说。
　　“是不是觉得空有一腔热血，被消磨殆尽？”
　　“你别说，还真是。我才二十几岁，每天接触的除了同事就是大爷大妈，我妈去买菜都要先问我哪里便宜。”
　　靳雯说的很有画面感，她想象了一下，无奈地笑了。
　　“你做过当事人吗？”
　　“你是说民事纠纷？”电话那头的人似是不解，疑惑地问道。
　　“爆料，炒作。”
　　黎微翻了翻手里的笔记本，略过几眼，做了决定。
　　“你别忘了，老曹这回选的名人当初也是选秀出道的。只不过因为某些不可抗因素才回家继承家业。”
　　“老曹有情怀，别人也有。意难忘，不好躲。”
　　“你是本地人，知道的大v比我多。你就悄悄透露说报社原本打算和顾某某约个专访出一期纸刊，随刊还会附赠写真书签一套。结果因为台风，最近是等不到他回来了。你心里好难受，所以想找个地方，看看大家能不能安慰你。”
　　“现在的天气，不想好好工作的不止你一个。”
　　靳雯这颗你瞅准了一拨，立马就能滚起来的小珠子，她认识的大v们可能不够给力，但大爷大妈们那是相当给力。秉持着一心向朝阳区群众学习的精神，为了给靳雯反向输出，第二天的饭点时间以各楼栋大妈为领头的家族群里风起云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