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怪物的末日》熊猫酒

11、11.低语火光

　　哪怕是惊慌失措，人也需要一些时间。
　　在状况混乱到极点的时刻，如果能很快下达命令，或是诉说一个目标，多数人都会在混乱未消前下意识的跟着这个目标前进，这种盲目性是潜意识的，要等它消退需要时间，就像世界变得彻底乱套也需要时间。
　　白荠伸手抓住图书馆顶楼那几根支撑装饰性花架的柱子背过手去靠着它，他一边让自己的尾巴就好像那根柱子上缠绕生长的蔓藤一样扭曲着缠上柱子，一面的眼神看着面前互相修整的人们交谈的样子和这个建筑从下面通来的门，下方建筑里有些人在不是空荡的，他们进来时走天梯因为图书馆和其它建筑的距离稍大拉了很长的一段路，可是足够吸引人注意的。
　　很快求生队伍就会组合，在最初的慌乱后，人们就会自发的聚集起来思考更多办法保护自己，白荠虽然顺着室友们的举动一路上确实拉了不少人一起走，但毕竟他们这样在楼顶搭桥的做法不是不可复制，而且在初期末日大部分人对同类也没什么坏心，白荠知道人们聚集是本能，毕竟他重生回来也一直想着要尽快带他们稳住脚步后并入图书馆的大队伍，他的潜意识依旧觉得人多就是力量，聚集就会安全。
　　不过只要闭上眼睛，在手中不成形的【肉泥】就会浮现身影，吞掉他那点天真的不切实际，白荠摇摇头靠着柱子保持站立，他眨眼看着人们放松些后开始三三两两的聚集成一个小团体，就像他身边休息的那四人一样，他和他的室友也是这么一个团体，虽然现在他们坐在他有些位置的地方，而他和所有人拉开些距离靠着柱子站立而非坐下。
　　这类多出的身体结构可能就是要多用才更能促使现在不知具体加速的进化在其中参与更多方向，这一路走过的时候白荠就已经觉得这届新生的身躯很不舒服了，之前尾巴才刚刚长出的那个阶段其实在刚刚桥上帮了他们几次的抓尾都是完全没法接受的事，他的背后之前又酸又麻还带着痛感，后来白荠意识到皮肤限制了一点成长后就在用餐的那间小木屋里对着镜子自己用小刀割开了尾巴附近的皮肤，这举动没什么错，只是十几个小时后他前往去救他的室友的时候，那本身只长出了十几节的尾巴已经距离完全长成的一米五六长好了近一版，甚至连之前那种让人羞耻的过激反应也一并降低了。
　　完整的身体提供进化的基石，可有时却又会妨碍进化，他想着随后张嘴打了个哈欠，摇头闭嘴时能听到自己的身体和背后都传来骨头活动的卡拉声。
　　我快完全变成怪物了。

　　直到看到面前的怪物像人般在火焰中挣扎的样子，手握简易发射器的幕泽才算松了口气，他拎着手里这分量不清的武器后退几步喘着气，听着靠近四周的脚步声被烟呛的咳嗽一声就直接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身边靠近的人。
　　“小心使用，他分量可真不清。”说笑般的安抚一声，幕泽抬头让出位置时能听到旁边传来的慌张都喘息声，这是个年龄比他更小些，大概才刚刚成年的男生，应该也是来参加这场聚会的对方之前藏在房间里可算在这样混乱的会场保留一命，而在听到幕泽他们闹出的动静后，这个看上去吓得连小腿都发颤的男生可算是鼓起了勇气撞开门帮助他们控制现在的局势。
　　虽然并不勇敢可他足够聪明，幕泽记得刚刚看到他窜出来的时候这个狼狈却还算整洁的男孩看着他们泪流满面的说请带上我我可以做诱饵，对方眼中为了活下来绽放的光亮一度让幕泽觉得错觉的压住了四周肆无忌惮蔓延的火焰。
　　他的勇气足够赢得他的尊重，于是幕泽也乐的对方成为他这个不成型小队中的助手，他们现在的状况还很为难，之前幕泽和老人一起设技拿到零件和在派对舞台附近的喷气器后制作的□□确实帮了大忙，但他们在成功使用第一次的时候忘记了关注四周的状况。
　　火舌吞噬丧尸可丧尸开始四下乱走，火苗卷着被破碎酒瓶浸湿的桌布朝旁扩散，他开始意识到不妙后带着博士和刚刚救下的年轻人龙青开始奔跑逃窜的时候，四周的火已经蔓延到舞台。
　　“咳咳……”四周热的让人腿脚发软，幕泽喘着气思考一会可能需要背着行动不如他们的老人奔跑时拿着一根长杆往旁划拉那些阻碍视线的杂物，火照着他们照着那些丧尸，燃烧的尸体在火下仿佛古怪人偶般的扭动身躯，幕泽不敢去看那些被火浸没的脸，他像惧怕怪物一样的低头找路，身边拎着喷射器的龙青满脸是灰的喘着气不时咳嗽，还是老人伸手拿湿手帕帮他们捂住口鼻提示注意，这个三人小队可能是这里燃烧起来后的唯一幸存者，而如果他们没能在入口被倒塌房屋堵塞前离开这里，他们也会成为焦黑的牺牲品。
　　这不是游戏，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幕泽心理清楚也就没有多话的意思，他只是伸手拎着他人的手臂往前奔跑，四周的火中那些怪物一边挣扎一边试图朝他们靠近，幕泽跑的慌张，可能是因为现在呼吸本就不适，他在短暂的窒息感后觉得脑海里全是些错乱的记忆和琐事，记忆让道路也拉长很多，他抬头看着能勉强看清的噪音来源地，那个唯一不是闪着火光扎眼的出口大门，下意识低头直接背起了有些支撑不住的教授拉着龙青再次加速。
　　人们都想要活下去。
　　路上他闭着眼睛不去看自己踩上了什么东西，幕泽只能集中精神让自己不会脚下一滑，在火中四周一切都散发着热度，这也让他们穿过门时被风一吹就记得身上一轻，明明入目所见的世界既混乱又全是怪物，却比起在那个房子中看着四周慢慢燃烧最后自己要被困死在那般的绝望要好上许多。
　　“都没事吧，快擦擦脸。”好不容易逃离的他们呼吸都很粗重，燃烧火光的饭店在身后充当一个巨大的火炬，幕泽边伸手去拿之前带在身上的那半瓶子矿泉水对着脸浇过去冲洗，视线的前端被火光照射下的铁栏大门阻挡后的街道就在他们眼前，他背后的喘息声一样很重，撑不住武器重量的龙青半蹲在地上猛的往嘴里灌水，而老人拿手帕沾水正擦拭自己的脸和鼻腔慢慢叹息，谁都知道他们这不是逃出生天，只能算是暂时安全。
　　但至少……足够让他们喘口气思考接下来又该如何度过绝望。
　　人们都想活下去。
　　可不是谁都能活下去。

　　市里有建筑着了火。
　　白荠独自蹲坐在图书馆顶部仰头看着校外的风景，他没有用更省力的姿势只是因为自己生长的尾骨导致他的后背酸痛暂时没法坐力，也是为了方便自己能足够快速的攀爬这花架去看向更遥远的位置。
　　比如现在，他就想要看清那比其它的火烟都更夸张的黑烟，又是从哪里飘来的。
　　“西南方向的静泽饭店……”腿交叉着卡住花栏让尾骨在悬空的位置放下端坐，白荠身处的学校本就在本市内要更高些的地域，他仰头望着面前随着渐渐天明被笼罩在微光下的城镇看了一会后就又抬了起来看向天空。
　　因为靠近海边带些雾气的清晨中白雾稀薄的并不能阻碍观察，他看到有黑烟燃气混杂进雾，而飘散的云没有带来雨，只是渐渐和数量颇多的烟混杂的最后变成泛黑的色彩，被染成黑色的雾渐渐有了遮盖天空的意思。
　　“现在大概是七点了吧。”白荠看着在心里默念时间，他记得今天是一切改变的日子，不止是这样没头没尾的末日海潮，不止是那些被摧残后城镇里大多无法使用的机械，这其中还包括离开人类的动物们产生的未知变化，和环绕城镇的草木日益疯长的日夜。
　　如果换个了解这些知识的人一定能解释的比他更清楚吧，白荠只知道那些发生在事情最表面的东西。
　　世界天翻地覆，人们挣扎求存，他仅仅知道这点罢了。
　　“……”那栋烧的最旺盛的楼距离这里有些遥远，末日前开车不算遥远的距离在末日来看却堪比登天了，白荠望着那边最后在望见天空被那股奇异的黑雾覆盖变暗后就摇了摇头，他的尾巴在花栏上划动最后扯断了一截蔓藤让他握在了手上，白荠捏了捏手里原本属于爬山虎一系的植物枝条闭上了眼睛，在听到背后的楼道口传来的细微脚步声和嘟囔似听不清的说话后，他伸手拉着自己的衣服，把它之前为了避免影响活动而撩起的后摆放了下去正好盖住缩起的尾巴。
　　他知道来的不是敌人，也知道自己并未隐藏好，或者说用心隐藏自己的尾巴和举动莫名其妙的细节，但也许只是他太熟悉这里的人，白荠想他的状况并不对，可是他也许本性就是个懦弱的人，哪怕下定决心重新诞生，但在一些地方照样习惯性的缩头缩尾，又在一些地方习惯性的顺着前世的意思做事。
　　他并不想把很多事情瞒着自己的室友，因为这条重生的命在上一世能活下去本来就是他们的努力。
　　而救人，对那些被救的人也显露出了自己的【怪物特征】这样和之前的隐藏举动截然不同的做法，也许仅来自于他前世做在这个图书馆时那些聚众簇拥互相安抚的人群。
　　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闪着光亮，每个人的内心都温暖的像火苗，我们是互相扶持着活下去的，这件事情继续了很久，直到我们都一一成了怪物或成了别的东西，不平等的队伍才让火苗熄灭最后风一吹就消失了。
　　没有人想死，可明明如此我们却互相搀扶着互相拖累着活下去。
　　我们不想死，可我们也不想失去同伴。
　　至少在被排斥或是到了必须离开的时候之前，再让他享受一下温暖的【苗床】吧。
　　“白荠同学吗？我们可以聊聊吗？”背后的脚步声靠近后，让他不喜却过于熟悉的声音以温柔的像面对美妙花草般的语调说话。
　　“……”诉说的那人盯着他露出风衣的尾巴间上不适到竖起的鳞片，笑着再次迈开了脚步。
　　白衣上的铭牌上黑色的端正字体勾画出【墨捷】的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