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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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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尝我做的东西吧。”
苏柃端了许多饭菜点心放在桌上,笑着劝宇文瀚离动筷。
“你做的?”宇文瀚离夹了些菜送进嘴里,苏柃一脸期待。“嗯……”
“如何?”
“实在是……”
“好了好了。就算不好吃,你也得吃。”苏柃不住地往宇文瀚离的碗里夹菜。
“你怎知我要说不好吃……”
“我可没说我光能知道未来——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你是个危险的人。”
宇文瀚离已学会在这个问题上完全的信任苏柃的话——或者说,完全地强迫自己听信苏柃的每一句话。他不知道是否真的有人能够预见所有未来,不知道是否只是苏柃的呓语,但他就是愿意听从。
他愿意相信苏柃说的每一个字。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只想要顺着的意思,让他开开心心的,就这样罢了。
“考科举时才用得着吧?”苏柃抿一口茶,又催促宇文瀚离多吃些。
“若是每天如此,就好了。”
宇文瀚离边吃着某种奇怪的红红绿绿的菜边感慨起来。
“那就娶个贤惠的妻室,天天做饭等你回家吃。”
“那怎么行,没有谁再能做出这种奇奇怪怪的饭菜来了吧?”
“莫非你还想娶个男人回去不成。”
“不成?不成么?”
宇文瀚离念念着,伸手取茶水。苏柃嘴唇颤动一下,眼眶里突然积攒出些许湿润的液体出来。灯光模模糊糊地不清楚。赶紧装做揉眼睛地拭了去。
说说笑笑转眼便至深夜。
“那,告辞了。”
“……路上小心。”
苏柃起身准备送他。宇文瀚离摸了下他的头发。
“不用送了。”
说罢笑着转过身去。
苏柃看着他的背影,心痛得无以复加。
灯突然被吹熄掉。
苏柃奔到宇文瀚离身后,砰的一声阖上刚被打开的门。
宇文瀚离转身诧异地看他。房间四周那些蜡烛的火光晃了晃忽的熄灭。
苏柃拉扯着宇文瀚离的衣服,就像拉扯着自己的心脏一般。紧紧地抓着像是永远不愿放开。
把头埋在宇文瀚离的怀里面。只是那样站在那里。
心痛地像是马上要被撕裂了。
宇文瀚离想抬起手臂来抱着他。才发现两臂那样沉重。
“怎么了……柃……”
苏柃慢慢地抬起头来,挤出一个凄然的微笑。
手从宇文瀚离的衣领滑了进去。
石榴色的绫帐飘扬起来,空气中漂浮浸染着浓浓的沉香。
如果那时我知是永别,我怎会离去。
与此同时。
山上某间屋子里的人慢慢地走出门去,最后完整地看了一眼自己栖息的地方。
抬手扔出一支火把。
有一天回府时京陌看见苏柃站在门边。见他的轿子远远地过来,便走上前。被侍卫拦住。
“小民找京大人有事相谈。”
那时苏柃头发挽在脑后,穿一身粗布衣裳。未作任何妆扮。
“你这小民能有何事,赶紧让开。”
侍卫说着,举起刀鞘来作势欲打。京陌掀开帘子,正与苏柃眼神对上。
“大人,请勿说‘给他些钱让他走’这话。”苏柃伶俐地一笑。
京陌一愣,想了想。见苏柃伸手轻轻拨开刀鞘直向府里去,便出声喝住欲冲上去的侍卫。
“让他进去。”
“你说你,能预见未来和看见人心?”
“您在想,若是我骗你,您就要打我二百大板剥光了吊在牌楼上。”
京陌沉了沉脸。
“我要让大人了解的是,苏柃是来助您的。”
“我怎知你说的是不是真话。”
“若大人不愿,我也知我定走不出这院子。若大人觉得苏柃有用,苏柃只求些锦衣玉食罢了。”苏柃笑吟吟地,似乎没把生死的事放在眼里。
京陌皱眉看着只站在自己面前未行过跪礼的少年。
“好。”
苏柃从屋外的鸟叫声中转醒过来。
“好天气呵……”
揉了揉发肿的眼,缓缓起身。
“三天之后,就来接我吧。我们往东去,我还未亲眼见过海呢。”
“好……我回宫料理完所有事,或许不用三天便可……”
“我还有事的嘛。就三天,那时我在这里等你。要赶早朝的,快走吧。”
“你……保重。”
“你也……保重。”
不知是几更天。夜色未消退时苏柃再看宇文瀚离的背影一眼,它渐渐地消失在黑蓝色的光线里。犹如驾船驶离彼岸,愈行愈远。
最终不见。
“苏公子,京大人召您过去。”
一个丫环在屋外急急地敲门。苏柃应着,起身穿上一袭墨蓝绣红云的衣服,外层套深绿色的宽袖袍子。洗了脸梳了头发走出门去。
“终是来了。”
苏柃再回望一眼。阳光明晰地映出大片铺陈下来的尘埃,洋洋洒洒,似要盖住整个世界。
“请苏公子上轿。”
皇城旁有很大的湖泊,先帝游览时将其定名为瑶湖。并在湖中修一亭名翌秋,杨柳夹堤,两面环山及其秀美。
苏柃乘着轿,远远便见京大人和几人在亭中喝酒。长叹一声攥紧了手指,骨节发白突兀。
“苏公子到了。”
侍卫传讯一声,几人停了手中的杯,盯着苏柃从桥那端走近前来。
“大人。”
苏柃站住,未行礼,直挺挺地站在那。
“苏柃。近日过的可好?”
京大人晃晃手中杯里的酒,似随意地问着。
“托您的福,很好。”
“你可知我听到了什么消息?”
“苏柃知道。”
“哦?”京大人瞟了他一眼。“你还能知道别人心里想什么?”
“您觉得呢?”
“这么说,你以前说能力会失灵是骗我的了?”
“是。”
“那你一定知道我叫你来做什么了。”
“是。”
“苏椋派来的奸细,还在我府里和宇文瀚离乱搞些什么?”
酒杯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苏柃抬眼一望怒不可遏的京大人。
“那就别怪我对你那宇文瀚离做出些什么事来了。”
一直睥睨着在场所有人的苏柃听得这话,眼神突然涣散了起来。
“果然只有这才是你唯一的弱点啊。多么令人感动。”京大人冷冷地说着,左手拇指和食指一抬。
酒桌上一人缓缓站起,向着苏柃走过来。
“又见面了。”
苏柃看看站在自己面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眼睛里面那些柔软的部分,坚硬的部分,混乱的部分……
还有他手里面递过来的碧绿色的瓶子。
“夏琅缳,京陌,苏椋。你们啊……”
“瀚离,宇文瀚离。”
笑着念出那个扎进心中最柔软的部分的名字,想起那个人如水的微笑来。
然后把瓶子里的液体全部喝了下去,是甜甜的,又酸苦的味道。胃开始灼烧。
攥紧手心里的那样东西,慢慢地世界就模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