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兽》一颗顽石

92、吴恪又进医院了

　　郭三从宿醉中醒来时，发现自己在派出所，他虽然又惊又怕，但毕竟是老油子，抱定一条死不承认。不管崔刚怎么问，他都一口咬定自己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至于十六年前的事情，“只是说着玩的”。

　　“录音里面清清楚楚，十六年前、先奸后杀、一个叫小芳的女人，你说着玩的，就这么巧全对上了？以为警察是傻子？”崔刚一脸严肃地质问他。

　　郭三吊儿郎当地说，“那是因为我听别人说过那件事儿，我就是吓唬吓唬那小子。警察同志，别忘了，可都已经毙了一个人了。”

　　“你什么意思？”

　　“您肯定知道我什么意思呀，我看您还挺年轻的，干嘛给自己找麻烦？”

　　“找什么麻烦呀？”人未到嗓门先到的是所长。所长姓王，约摸50岁光景，身材高大，微胖，地中海发型。

　　崔刚跟着王所长进了办公室，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他讲了一遍。

　　“我叫昨天的报案人再来一趟吧？”崔刚问。

　　“不用，先别叫他。这事我得先请示一下领导。”

　　陈撄宁一直等到快中午，也没等到崔刚找他。他心里一直打鼓，就自己去了派出所。崔刚热情地招呼他进去。

　　“崔警官，您怎么没找我过来呀？没什么需要我配合调查的么？”

　　“额，我们领导说要先请示一下，要不你先回去等等？”

　　“你们不会放了他吧？”

　　“那怎么可能？！我看那老小子，问题大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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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派出所出来后，陈撄宁并没有回住处，他在对面一家面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那个位置正好可以看见派出所的大门。

　　他掏出手机给吴恪打电弧，没人接。又打了一个，还是没人接。于是发了条短信过去。

　　昨晚劝他回家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那个家回去了就很难再出来。他矛盾，一边想让他陪在自己身边，一边下意识想把他推回安全的地方去。他呆呆地望着那扇冰冷而森严的大门，恍然出神，这么多年，不应该早就习惯一个人面对一切了么？为什么还是会奢望陪伴？

　　不知不觉间，天就黑了。“小伙子，我要打烊了。”老板娘一边拖地一边喊道。他起身道声打扰，就走了出去。四下的店铺都已经关门了，街道黑漆漆一片，踌躇片刻后，他在派出所门口就地坐下。
　　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吴恪还是没有回消息。他努力控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但还是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丝担忧。

　　也许他听了父亲的话，脑子转过弯了吧，嗯，这样也挺好的。

　　“嗡嗡嗡…”手机在口袋里振动起来。

　　是葡萄。

　　他心中一惊，犹豫着接通了。

　　“喂。”

　　“陈撄宁？我是葡萄。”

　　“干什么？”

　　“是关于吴恪的事情。他不让我告诉你，但是我想了想，还是应该告诉你，就当是为之前的事跟你道歉吧。吴恪现在在医院。”

　　“你怎么知道？”

　　“你先别急，听我说完。是这样，他昨天跟家里吵架，被他爸锁屋里了，晚上从窗户爬出来，快到底的时候踩空摔下来了……不过你别着急，没有摔到头，就是软组织挫伤……”

　　“在哪个医院？”

　　“就我们上次遇到那家。你先别急，听我说完，虽然没摔坏，但是很巧的是，他出小区碰到了上次那辆车，你记得吗？绑架刁雪的那辆车……那车竟然是翟新杰在开……”

　　“什么？！他们查了那么久没查到，被吴恪当街撞上了？？”

　　“是……他把车拦下了，跟翟新杰他们一伙打了一架，然后把他们弄到派出所去了。现在分局已经把翟新杰和李鑫带走了，那个案子应该快要破了……”

　　“他伤得重不重？”

　　“还好。我跟连俞都在医院，这次多亏他，帮小雪抓到那些混蛋。他说不让告诉你，所以你自己看吧。”

　　“谢谢。”

　　“之前真的抱歉了，那我先挂了，再见。”

　　“嗯。”

　　“陈撄宁，希望你一切都好。”他刚要挂断电话，听筒里又传出一句话。他没回答，直接挂掉了。

　　他转手拨了吴恪的电话，这次终于接通了。

　　“怎么不回短信？”

　　“我……手机摔坏了，刚换了个新的，把电话卡……”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你现在在哪呢？”

　　“我……在家。你呢？你去派出所……”

　　又被打断了，“重新回答！”

　　“我在家啊，一会儿去上学，那个……”

　　“骗我有意思吗？”

　　“啊……你知道啦？害，我没事，谁跟你说的呀，嘴巴这么大……”

　　“伤得重不重，疼不疼？”

　　“没事，跟上回比都是小伤，别担心哈。”

　　“我马上就回去。”

　　“别别别，你千万别着急，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派出所那边审得还顺利吗？”

　　“大概不是很顺利，他们领导说要请示上级，这边先不管了，我马上就……”

　　“回去”两个字还没说完，他蓦地怔住了。

　　“吴恪……”

　　“你怎么了？”

　　“郭三出来了……”

　　“啊？？”

　　“我看见他出来了……我，我先挂了。”

　　他赶紧闪身躲到一间门店里，只见郭三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派出所。虽然彻夜守在门口就是为了防这个，但亲眼目睹郭三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出来了，他还是不知所措了良久。

　　镇定下来后，他悄悄跟在郭三身后，穿过三个街口，走进一条偏僻破败的巷子。巷子两侧是平房民居，路是砖路，却灰头土脸得像条土路。

　　“郭三！”他从后面喊了一声。

　　郭三站住了，警觉地扭过头来，一见是昨天把他扭送到派出所的人，撒腿就跑。

　　“站住！”他追上去。

　　郭三毕竟年纪大了，跑了几百米，就被陈撄宁扯住了后衣领，随即被扑倒在地。他惊恐地瞪着眼睛，“你要干什么？”

　　“你怎么出来了？”

　　“他们放我出来的，你干什么？”

　　“为什么放你出来？”

　　“我又没犯什么事儿，凭什么不放我啊？”

　　话音刚落，右脸就被砸了一拳。他捂着脸大叫，“你想干什么？欺负爷爷今天没带兄弟啊？”

　　说着又被打了一拳。“为什么不承认吕芳是你杀的？”他压着嗓子，用阴鸷可怖的声音质问道。

　　“不是我杀的……”

　　“不是你杀的，你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我听别人说的。”

　　“听谁说的？”

　　“点石路那一带好多人都知道这事，都是听别人说的。”

　　“你认识陈正斌吗？”

　　“我不认识他，我就听别人说过，他杀了那个女的。”

　　陈撄宁突然觉得脑袋里一阵轰响，双耳也鸣叫起来，他使劲晃晃头，想摆脱掉那些恼人的蜜蜂，但无济于事。他想大概是一夜没睡太过疲劳才会这样。

　　突然一声钝响，本就混沌一团的脑袋更加剧烈地轰鸣起来。原来郭三被他压在地上动弹不得，趁他走神，手向墙角摸了块石头，照着陈撄宁的额角砸了上去。

　　血顺着脸侧淌下来，眼前模糊一片。郭三趁机脱身起来，拔腿就跑。陈撄宁一手撑着地，一手使劲揉揉眼睛，然后努力站起来找到平衡，才追了上去。

　　等他追上郭三时，两个人扭打在一起。郭三醒时和醉时不同，战斗力比昨晚强了很多，一看就是常常打架，尽是阴损的招数。陈撄宁毫不松懈地防守，才能勉强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