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基亚》浩然正气丸

8、七章：月下来客

　　赵建军敲门进屋的时候，湘子正靠着案边看书。闻得他进来，便抬头一笑，道：“赵大哥，见了那些武林的尊长没有？”赵建军道：“我哪敢啊，门都没进就逃过来了。”
　　湘子道：“那怎么这么久啊？”赵建军道：“这太大了，我找不到地方啊。”说着擦了擦额上的汗，说：“还好路上遇见文清宇了。否则让我一间一间的找你，还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去了。”
　　阮湘子笑了，将桌上倒好的一杯茶向前推了推，道：“赵大哥辛苦了，快过来喝口茶吧。”
　　赵建军心里感动，这可是他到古代来的第一口茶啊。走上前去把杯子从茶托上拿了起来，“咕嘟咕嘟”地喝了好几口。好苦的茶！赵建军顿时咧嘴。
　　湘子在旁边看着，脸上表情比赵建军还苦，说道：“赵大哥你怎么这样喝？上好的普洱都叫你尝不出味道了。”

　　赵建军苦笑着。一边仰头把剩下的茶水倒嘴里，一边抬手就往湘子的头上落去。
　　普洱还是观音，对他这种之爱速溶咖啡的粗人来说，都是一个东西。
　　没想到湘子一见他的手过来，头一闪就躲开了，似笑非笑看着他道：“赵大哥，我知道你这是在泡妞。”
　　赵建军一口茶“噗”地喷了出去。

　　赵建军连忙放下杯子，认真道：“谁…谁说这叫泡妞了？”湘子眼中闪了闪，笑着指了指窗口。
　　赵建军咳了一下，说道：“湘子，那个…不是摸头发就叫泡妞了。这个…首先你不是妞，女孩子才是。再来，我刚刚摸你头发是因为你是我弟弟，那和泡是远远不同的。哎我的老天啊…你听不听得懂？”他解释得欲哭无泪。
　　湘子眼睛眨了两下，恍然大悟，道：“我懂了赵大哥。你是说，你摸我这下是兄弟之间和睦亲密，你摸文少侠那下才是泡。这两种是不同的，对不对？”
　　赵建军欣慰地点了点头，道：“对啦……”湘子笑眯眯地看着他，赵建军突然脸色一黑，大声道：“也不对！我那可不是在泡他，我是在教他！”

　　湘子“哦！”地点了点头，赵建军撑住了头，一脸郁闷地看向阮湘子……可真是服了这孩子了！却见湘子眉目成笑，捂住了嘴，脆声道：“赵大哥，你真好玩。就和我的金驹儿是一个样子的。”
　　又是金驹儿……赵建军顿时连表情都不知道该怎么用了。

　　咳了一声，赵建军道：“这…茶喝完了，再待下去咱就要穿帮了。湘子，收拾收拾东西，一块走吧。”
　　阮湘子微笑道：“不用，赵大哥。我们就留在这里。”
　　赵建军道：“留在这里？你不是要回什么□□吗？”
　　阮湘子道：“不急。我要留在这里等一个人。”
　　“谁？”
　　“武林盟主。”
　　赵建军吃惊，“等他做什么？你认识他？”
　　阮湘子抿了抿嘴，说道：“和他？…呵呵，赵大哥别忘了，他是武林盟主。武林盟主就是该行侠仗义的，我们的事不找他帮，找谁？”说完看着赵建军，问道：“你说对不对？”

　　十分有道理！
　　阮湘子淡淡一叹，道：“南诏毕竟是乌蛮的地方。若不藏在白世剑庄，就没安全的去处了。”抬头道：“赵大哥，就是委屈你了，这几天可别让人发现。”
　　赵建军道：“不委屈。可就是…我住哪？”
　　阮湘子道：“当然是这里。”然后一笑，“赵大哥，你别担心，我睡地上就好！”
　　赵建军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连忙道：“当然该我睡地上！”哪有让小湘子睡地板，他反而躺床上的道理？
　　阮湘子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南诏这时候夜还是很凉的……要不这样吧，赵大哥你跟我一块儿睡在床上。”说着坐到了床边，说：“你看，这白世剑庄的床不能算大，倒也不小了。”抬头看着赵建军，道：“赵大哥，我睡觉很踏实，不会挤到你的。”
　　赵建军当然不怕这小孩会挤到他，他只怕他再跟他抢地板，连忙说：“没事，挤了也没事，我睡外面就成！”要是半夜真挤了，就他掉下去好了。

　　阮湘子很是高兴。伸着懒腰展了展手脚，心情愉悦地说道：“赵大哥，太好了……其实我很喜欢和别人一块儿睡的，可是我师傅们说男儿独居则自立，只不许别人陪我。小时候，乳娘舍不得我，就过来偷偷带我睡，晚上我醒了，她就让我两口再哄我睡觉，那段日子我也总是记得的。”
　　真是匪夷所思的情景。赵建军撑在桌边，道：“我晚上可不能让你两口再哄你睡。”他可没这功能。
　　阮湘子笑道：“我知道，赵大哥放心，那都是我七岁时的事啦，现在可不会了。”
　　七岁……也不小了吧？
　　赵建军看着湘子，为什么古代的小孩儿会这么奇怪？

　　这天晚上，阮湘子睡得果然很踏实，一动不动的。
　　赵建军好多年没跟别人睡一张床上了，这下反而睡不着了。他低头看了看阮湘子，今夜天外有云，月光时隐时现，很是淡淡。赵建军又想起湘子说的奶妈那件事，突然就很担心这小孩半夜醒过来。
　　正想着阮湘子微微一动，向他这边靠了一些。赵建军轻了动作向旁边挪了挪，然后翻身坐起了床。
　　坐了一会，下床穿回鞋子，推门走了出去。

　　赵建军站在院子里。夜风微凉，千百年如一日，也不觉什么不同。赵建军这样呆着，那种纾解不去的悒悒又一次沉沉压来。
　　过几天，那个什么盟主就要到了吧？不知到时候他愿不愿意送湘子回家去。湘子回了家，拿了那什么诏书帮了他大哥。到时候，自己又该去哪里呢？
　　赵建军自觉千不该万不该，就是自己当初不该学了一个叫做计算机的专业。
　　什么叫做举目无亲，什么叫做身无长物……今天在湘子房里随便翻开一本书，他妈的全是繁体字不说，还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只把他看了个惊心动魄。
　　赵建军叹了口气，古人背手望月，他今日也打算尝尝个中那种惆怅滋味。

　　赵建军于是抬起了头来……
　　然后眼前黑影一闪，一个人正从屋那边的竹林外，一个轻声翻踏上了屋顶。结果赵建军这不合时宜地一抬头，两个人刚好对看了一个正。
　　这一下，不但赵建军没料到，屋瓦上的文清宇也没有料到。

　　在屋顶上迎着凉风吹了片刻，文清宇一个翻身，落到了赵建军的面前。
　　赵建军只能招呼道：“文…师弟。”这么叫应该没错了吧？
　　文清宇淡淡打量了赵建军一圈，然后说道：“不用叫我师弟了。”盯着赵建军的眼睛，“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天上无皓月，文清宇的目光却胜比皓月。
　　赵建军忍不住踏后了一步。文清宇道袍鼓鼓清风，道：“不要逼我出剑。自己说吧。”

　　竹边屋舍的窗轩“嘎吱”一声，敞开了。窗后一个声音清脆传来：“我们确实是四季竹泉的人。”赵建军侧目，只见阮湘子立身窗后，目光稳稳看向文清宇。
　　文清宇淡然问道：“既然二位从四季竹泉来，这位仁兄又为何要身着白世剑庄的衣衫，谎称是白世剑庄的人？”
　　这让人怎么答？总不能说因为自己原来奇装异服很招人显眼吧。
　　就听阮湘子镇定道：“此事确实是我们失礼在先了。只因四季竹泉遭此不幸，我们又二人身无所长，只得借了白世剑庄的声誉荫庇一时。文少侠，还请不要见怪。”

　　文清宇看向阮湘子，摇了摇头道：“四季竹泉一向与世无争，也非武林中人，会遭此劫本就令人生疑。”
　　阮湘子顿了一顿。突然那边赵建军一声叹气，接口说道：“文少侠，你看……”说着从怀兜里掏出了随身不离的诺基亚，“还记得这个吗？”
　　文清宇侧目，“记得。”
　　赵建军抬了手指，按住了它的开机键。

　　“叮铃咚隆”地脆响，诺基亚的彩光在赵建军的手上，文清宇的面前溢了开来。
　　文清宇脸上微微变色，退了半步。
　　赵建军道：“就为了它。”
　　文清宇看着赵建军手里的东西说不出话，阮湘子在窗后也看着他不说话。

　　过了一会，文清宇低声问道：“瑞光麒麟？”目光一转看住了赵建军，光线之下映着他眼底的一丝震惊和错愕。
　　赵建军点头道：“没错。”手一转，将诺基亚递向文清宇，“你要不要再看看？”
　　文清宇微微讶异了一下。
　　却听阮湘子说道：“赵大哥，四季竹泉因为这个引来了多少窥视觊觎，你怎么好就这样随便拿给别人？”
　　湘子说完，赵建军只见文清宇淡淡将袖袍向身后一背，侧身避了开来赵建军递过来的东西，道：“不用看了，既然瑞光麒麟本是四季竹泉之物，那就还请兄台将它收好。”
　　赵建军递着胳膊，伸也不是，缩也不是。
　　阮湘子道：“文少侠果然是坦荡的人物。赵大哥，你把东西收回去吧。”赵建军于是收回手，习惯动作就顺手将屏幕在衣服上蹭了蹭。蹭了两下突然想起它现在也算是个宝贝了，这样擦真是对不起它。抬头看那两个人的神情都还算平静，没有人责怪他暴殄天物。

　　只听湘子说道：“文少侠，我们此次来白世剑庄，原是打着等韩盟主到了此处，再请他主持公道的想法。既然如今我们已将事情如实相告，那么在盟主到来之前，不知能不能请文少侠多多担待？”
　　文清宇颔首道：“自然应该。青城派一向是以武林正道为己任的。”
　　赵建军一听“青城派”三个字，又忍不住惆怅了一下。

　　阮湘子却嘴角淡淡一笑，道：“那么最好。有劳文少侠，能否再请白姑娘为我赵大哥安排一间住宿。”
　　文清宇拱了手，“二位稍候。”看了赵建军一眼，文清宇道：“之前多有得罪，请赵兄不要见怪。”赵建军连忙学着他拱手的样子，说道：“不得罪，是我不好。”

　　文清宇于是颔了一下首，掉头朝竹外走去。
　　赵建军看着竹子隐没了文清宇的身影。然后回头对湘子说道：“也好，让他们再安排一间屋子。两个人睡着毕竟是挤了点。”
　　阮湘子看着他，说道：“赵大哥莫非还在等那间屋子？现下我们该是快些走吧。”

　　赵建军愣住了，“为什么？”
　　阮湘子笑了一下，道：“赵大哥又为何要将瑞光麒麟之事告诉文少侠呢？”
　　赵建军梗了一梗，才讷讷说道：“湘子…你是不是信不过文清宇？”
　　阮湘子说道：“不是我信不过文少侠。只是赵大哥，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轻轻叹了口气，湘子道：“文清宇毕竟只青城派一个弟子，这么大的事情，他又怎么做得了主？他若不将这事原番禀报青城派掌门和各位前辈尊长，反倒是奇怪了。”看向赵建军，“所以到时候，必定是各方人马轮流登场，想尽了借口将你的东西套出去。请问赵大哥，他们若知道这瑞光麒麟只是个虚物，你我又要怎么解释？”

　　赵建军目瞪口呆地听着。
　　湘子道：“我这样说，还是往好处想了。赵大哥，总之此处已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走吧。”

　　赵建军忍不住，问道：“那文清宇回来，岂不是发现我们人去楼空？”他们怎能就这样放了他的鸽子？
　　阮湘子笑了，黑黑的眼睛看着赵建军，道：“赵大哥，你真是有道义的人。这个时侯了，还能记得想这个。”

　　赵建军顿时大窘。
　　月色朦胧照不清前路，两人就着这样的月光，匆匆离开了白世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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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想，站错一定会很郁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