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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走访排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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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杨玉琳带着周大在杨家洼里走访排查。因这桩杀人案子,村里笼罩着恐怖的阴影。
杨玉琳和周大还有吉祥儿去了早上第一个发现尸首的杨铁栓家里。
杨铁栓年过三旬,面上皮粗的跟那老树皮一样,又描述了一回自己发现尸首的经过,这经过他已经跟人家说了上百回,很熟练很生动:“天儿还不明,我就听到西屋叽叽嚓嚓的声儿,搅吵的我睡不着,我心想,球,就是个那,我就没听。”
杨玉琳的头微垂,这杨家洼的人真是毫不避讳,荤段子到处讲。
“没听我就起来了。我起来掏了鸡窝。想起来豆子地里我那草还没理,就抗了锄头去除草。路上就碰见磨豆腐的徐大娘。我俩打了声招呼我就往前走,刚走到村头,就那个水沟子边,就看见那菜地里明晃晃是个啥。不是跟你说瞎话,我第一眼看过去,也就觉得那是个女人的身体,谁知道走过去一看,还真是!你说我料的准不准!不过是个尸体,去球,晦气的很!晦气的很!”
“那死者梅香你认识吗?”杨玉琳问。
“我认识,我咋不认识?不过我没细看,不知道那是大壮家的媳妇。大壮家的媳妇长得好,当年大壮家娶她把家里的牛都给卖了哩!”
“他们俩感情怎么样?”
“大壮花了恁多钱娶他这媳妇,对他好的很,开始这梅香还不愿,大壮也不逼她,就一个劲哄她,这女人还是哭哭啼啼哩,我就教大壮呀,这女人不能顺着她,你得对她用强,大壮就听了,用了回强后,梅香就乖了,还跟着大壮上了地,两人过的好哩很,密里调油一样。”
“两人就没发生过什么矛盾吗?”
“没有,没有,俩人感情好。梅香是个老实的,又能生养,一连生了俩儿,一家子都重她,对她好,她脾气也好,跟周边人相处的都好。”
“有没有跟其他人产生过什么摩擦和矛盾?”
“没有,没有,梅香是个贤惠的,村里人都夸她,没听说过她跟谁结过什么仇什么怨。”
杨玉琳点头:“叔,那你觉得奸杀了梅香的是谁?”
杨玉琳叫了他一声叔,杨铁栓很受用,虽然按辈分上杨玉琳本来就应该问他叫叔,但是毕竟人家当了捕快呀。
“这女人就是个灯,男人就是个扑灯的蛾子,扑来扑去,你说谁奸了这女人我能知道,我瞧着咱杨家洼的人都有可能。咱杨家洼穷啊,光棍多,那看着女人不跟蝇子扑血一样。不过这杨家洼的男人心底都好,不会杀女人的。”
杨玉琳唇微抿,没有反驳他这以偏概全的话。
风吹过这杨家洼,山风肃肃,吹得杨铁栓家棚子的茅草掀,却是沁人心脾的好味道。
山里就是景好空气好。但人是有好有赖,哪儿都是。
杨玉琳睨了外头一眼,这儿也是她的家乡。
只是……唉。
俩人说着说着杨铁栓又请她吃茶,说是茶,就是打的井水跟几根春天挖的茅草根搁一块煮滚了,这个败火。
杨铁栓继续说:“要说咱杨家洼的男人,那真是不容易呀!娶媳妇最是难。说来,杨员外家你还记不记得?”
杨玉琳一怔。想到了今天的背影。
杨铁栓以为她不作答是不记得了,不满意的瞥了她一眼:“就杨员外家,到这辈就剩了两人,一个守仁,一个守义,当时你父母不要你,守仁不还收养了你两年?他家祖上有钱,还有亲戚在京城做大官,只是如今他家可不行喽!”
杨玉琳不由想起今天的布衫草履:“我还记得他,他家怎么了?”
“你既记得他,你应该也知道,守仁是个大善人!坏就坏在他太善了。去年春上,锦衣卫郑千户在十几里外的西塘村圈占百姓的耕地和房子来建宅院,结果闹得村民们流离失所,无处谋生,有的人直接死了。村民们告状无门,投进你们衙门的折子进去就没影。当时是惨啊!守仁听说了这事,就为他们出头,可不想惹怒了锦衣卫。”
杨玉琳沉思,不巧,这事她是清楚的。
当时县太爷吴天闵给她下了死令,不准她干涉此事。衙门递来的诉状全都当废纸烧了。听说事情后来越闹越大,闹到知府衙门知府也不敢管,为免收拾不了场锦衣卫才一家一户补偿了点钱勉强把这事按下去。但补贴的钱连买亩田地都不够。村民们没法,敢怒不敢言。有的甚至活活饿死了。
她想过插手,但知道自己的能耐,却是独木难支。只能眼睁睁看着惨状发生。不想最后插手的竟又是他,一如当年插手她的事一样。
“那时候哇,守仁想出来了个法子,联合村民们写出了一个万民折,把大家的手印都按上了,他准备到京城去告御状。人还没走呢,就被锦衣卫给抓了。后来,他家里头把房产耕地全卖了,才把他赎了回来!”
杨玉琳点头,锦衣卫的确是如此的行事作风,看到一块肥肉,不把它榨得干干净净是不会收手的。
只是,按杨守仁的性子,他也未必会就此罢休吧?
“守仁出来后,本还是要去告状,后来顶不住他母亲死死哀求,本来他母亲的哀求他也是不听的,后来他娘为了去弄吃的,从山下摔了下来,就瘫痪了,他这才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照顾他母亲。”
杨玉琳想起了杨氏,本来一个知书达礼的女人,竟瘫痪了。
那杨铁栓又道:“我刚不是说到这婚嫁吗?杨守仁的那个老婆,你应该也记得,六年前因为无所出不是被休了吗?这杨守仁趁着还是员外的时候却一直没有再娶,现在他这婚事却是极难说了!”
杨守仁跟他老婆的事杨玉琳倒是知道一些,他老婆名为烟娘,美的似那花枝,是一个员外送给杨守仁的。只是这里边还有隐情,那花枝会谈会唱。是员外买下来的,后来烟娘长大了,就跟那员外搞到一起,他老婆知道后闹的不行,那员外没法,最后生意上求着杨守仁,便把烟娘送给了他。
杨守仁本身不好女色,也不是那贴心小意的人,不得烟娘喜欢。嫁给他之后,没过多久,就与杨守仁的一个好友通奸,被杨氏查出,便坚决休掉了她。
当时,杨守仁经常在外做生意,对这烟娘没甚感情。也就没阻止。
这事是家丑,当然没有往外传。可是:“六年已过,他年岁不小,怎么又会未娶?”
“前两年他在外做生意,后来他父亲过世了,他便戴了三年孝,再后来便出了这桩案子,哪有时间说亲事?如今他是急着说了,却难说了!被郑千户害得,现在既没钱家里又有一个瘫痪的老人,还有个弟弟,谁愿意嫁他哩?”
杨玉琳心中泛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八年前父母闹着没一个肯要她,甚至她娘把她扔到了远在几十里外的姑母家里,偷偷走了。姑母莫名接了个累赘还是在她没有同意的情况下,又怒又恨,把她领到了杨家洼。大闹不止。双方把她当成皮球一样,踢来踢去。还是杨守仁心善,给她饭吃,把她带回家住。
但是。
却落得这样一个结果。
“好了,叔,今天叨扰您了,我们还有别家要去问,就先告辞了。”杨玉琳见谈得差不多了,朝起身告辞。
“那行,行,你闲了再过来!”
“好,叔,您留步!”
一出杨铁栓家,吉祥这个话匣子便打开了:“头,你咋对这个叫杨守仁的这么感兴趣,平常你问案,多余的话是一句都不问的!”
杨玉琳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就你话多!”
“说得是实话嘛,还不让问了?!不过,杀了梅香的人到底是谁?那么变态!往人家那里边放韭菜,真够恶心的!”
“现场没有找到证据,咱们只能先从人际关系网开始调查,看看能不能查出来什么蛛丝马迹来。照杨铁栓的话讲,梅香是个贤惠的,上下关系打理得都不错,倒不像是情杀或是谋杀。咱们还需要深入调查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