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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不辞而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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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李白?”狄仁杰从李白怀里跳出来,神情古怪。
李白点头,“我是李白。”
“那你之前跟李白较什么劲?”
“我也想知道。”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傻?”
“是特别傻。”
狄仁杰板起脸不说话了,他后退两步转身就跑,李白在后头喊了一声,狄仁杰没有回头,李白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让狄仁杰误会了。
第二日,李白便去了婉阳宫,狄婉自然很高兴,虽说她偶尔也会去朝华殿看李白,但李白来这里,却是新婚之后头一遭。不只是她,其他人也很高兴,除了昨晚走掉的某人。
狄仁杰站在墙角,盯着自己的影子瞧,假装没有注意到李白从院中走过时看过来的目光。李白本想走近前去瞧瞧,却因着小家伙脸上的冰霜而止步,想着对方大概还在生气,又脸皮薄,还是晚些再去找他比较好,当下便随着狄婉进了屋。
狄婉之前正在练字,笔墨纸砚将将铺好,便听到李白来访的消息。李白看到桌上的东西,当下来了兴趣,示意狄婉继续,狄婉点头,握了竹笔在砚台沾上墨汁,提着袖子落笔而下。
她自幼便爱书画,尤善丹青,书法亦是上佳,李白不由眼睛发亮,叹道,“婉儿的诗,便如清水出芙蓉 ,天然去雕饰。”
狄婉轻笑,“殿下见笑了,我可听说,殿下的诗才句句皆是神来之笔,不知婉儿可有幸得见。”
作诗,作什么诗呢?李白的目光不由往门外瞟,看不到想见的人便又收了回来,回忆起过去一个多月二人相处的情行。
狄仁杰在剑术上天赋只算中上,却是极其认真刻苦的,每每被他那双眼睛专注地看着,李白的心便带着微不可察的悸动,不由自主地柔下来。狄婉的眼睛同样是金色的,却没有给他这样的感觉,她是如琉璃般的清透精致,狄仁杰却是日头照在水面上的灵动清亮。
狄仁杰……与狄仁杰在一起时,时间似乎总是过得格外快呢。
李白提笔,笔尖在纸面顺畅地划过,留下他心中所想:
白日何短短,百年苦易满。
苍穹浩茫茫,万劫太极长。
麻姑垂两鬓,一半已成霜。
天公见玉女,大笑亿千场。
吾欲揽六龙,回车挂扶桑。
北斗酌美酒,劝龙各一觞。
富贵非所愿,与人驻颜光。
“殿下才学果是非凡,不过最后那句……”狄婉顿了一下,道,“殿下身为凤君,应谨言慎行才是。”
李白笑而不语,揭下案上纸张揉做一团,丢入了废纸篓中。狄婉愕然,李白却跟没事人似的,问她都喜欢看哪些文章。
狄婉见李白并无不悦,便从容答复,只是心中隐隐觉得,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话。
二人聊了半个时辰有余,李白起身表示要回去了,狄婉送他出门,见李白出了屋四下打量一番,眼眉微垂带着几分失落地回去了。
狄婉暗自思索一番,仍是猜不透这位殿下的举止是为何。
李白白日见不着狄仁杰,便只等着晚上,然而他在清凉池等到子时已过,仍是没见人来,黑着脸朝狄仁杰住所走去。
当亲卫队队长李禹睁开眼睛看到床边站着的人时,惊吓过度差点从床上翻下去,“殿下?”
李白见李禹这般,决定委婉一点,“狄仁杰没在房里,他在哪?”
李禹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心想:我早该猜到的。李白第一次找上他,是要他不要给狄仁杰安排巡夜的工作;第二次找上他,是抱了熟睡的狄仁杰问他狄仁杰住哪;第三次,也就是这次,是问他狄仁杰在哪,还顺便透露了自己已经悄无声息去房里看过了的事。
李禹的表情登时就变得古怪起来。心中暗忖这狄仁杰到底是谁,凤君与他又是什么关系。听闻凤君久不娶妻,如今也极少去王妃处,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仔细想来,上回凤君抱着人来,那狄仁杰身上裹的可不正是凤君的衣服?而且当时狄仁杰的脸被风帽盖了,他还觉得奇怪,现在想来,莫不是为了掩饰什么奇怪的痕迹?而狄仁杰嘛,第二天精神似乎也不怎么好,难道说……
“你在想什么?”李白略带不满的声音传进李禹耳朵,李禹立刻高声道,“属下什么都不知道!”我绝对不知道您是断袖,更不知道您和狄仁杰的事!
李白有些急了,“发生了什么事?你身为亲卫队队长,怎么会连他的下落都不知道。”
李禹意识到李白会错了意,头冒冷汗道,“狄仁杰今日已递了辞呈离宫了。”
“离宫。”李白低声重复,看上去脸色不佳,“我为何不知?”
李禹心中惴惴,便道,“因他原是鹰族之人,王妃已经准许,便未曾呈秉殿下。”
李禹本是不安,但见自家主子并没有为难自己的意思,便放下心来,又见李白低眉垂目,颇有几分失魂落魄的意味,便壮着胆子劝慰道,“殿下,我观这狄仁杰长相才能俱是一般,您何必为他如此。”他实在搞不懂,这位卓然超群的凤君为何会看上狄仁杰。
“闭嘴。”李白忽然动了怒,而且火气不小,“你知道什么,也敢来说他!”
李禹见李白动怒,忙道,“属下失言,请凤君责罚。”虽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但对于李白的态度可算是看清了。
李白重重地叹了口气,摆手道,“你继续休息罢,这话以后别再说了。”
李白回了宫,靠在窗前发呆,直从月悬中天站到晨光熹微,才从窗边挪动脚步,梳洗整理,去了狄王妃处。
狄婉刚刚梳洗完,便听底下侍女来报,说凤君前来,赶紧擦干了脸上的水迹,出门去迎。然而她人还没到门口,李白却已经从门外进来了。
“婉儿见过殿下。”“无需多礼。”李白执了狄婉的手起身,未等落座便道,“婉儿来凤族这么久,对母族可有想念?”
狄婉愣了一下,道,“婉儿出阁不过百日,思乡之情倒是不……”狄婉说到这儿顿了一下,拿眼瞧着李白,揣摩一番后道,“……十分浓重。”她盈盈一笑,“让殿下见笑了。”
李白自然不会见笑,他高兴还来不及。“既然如此,不如你我回鹰族看看。”
狄婉看着李白眼中忽然亮起的神采,虽早有预料,却还是有些发怔,片刻后方道,“是,那我这便让底下人去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出发。”
狄婉话还没说完,李白已经拉着她往外走了,“只是你我回去,东西与人手无需太多,我已让人备了马车,缺了什么路上再买。”
到了马车旁,狄婉站住脚步,迟疑道,“殿下,婉儿首次归宁,理当给家父带些礼物,如今没有准备……”
李白略作思索,点头道,“婉儿说得是,你且等一下,我去去就来。”说完身形一闪,整个人就消失在了狄婉面前,狄婉低头沉思,想着李白此举为何,然而思来想去也没理出个所以然来,便用手结了印,幻化出一只金色小鹰,准备让它先回去报信。
这时空中一道白影闪过,李白抓着鹰儿落到了她面前,将手上捧着的盒子递给她,道,“王妃看看这礼物行不行?”
狄婉打开盒子,便见黑色的缎子面上,放着一根晶莹剔透的淡金色尾羽。“这是……皇羽?”
凤皇之羽,是凤鸟成皇之时结的一根灵羽,此羽可治百伤,可解百毒,名为皇羽。然皇羽虽可离身,却与凤皇气息相连,一旦凤皇死去,皇羽便会消散。如今狄婉手上这一根,便是当今世上唯一的一根皇羽。
“殿下,这是否太过贵重?”“没有贵重,毕竟……”李白笑眼弯弯,“他是你们的父亲。”
你……们?李白的话说得有些快,狄婉有些不确定自己是否听错,正欲询问便见李白在手中聚集灵力,散掉了金色的鸟儿。
“殿下这是?”“何必提前告知。”李白促狭地笑了一下,狄婉在那晶蓝中看到几分捉弄的味道,“王妃离家多时,鹰王想必想念,若是忽然见到王妃,岂不更加惊喜?”
狄婉沉默了一下,转身上了马车,李白跟着坐进来,车夫立刻扬鞭催马,朝雪阳城而去。
雪阳城离凤族不算远,却也不近,她嫁过来时车队走了五日,如今回去,却是只花了三日。显然,这马车被人下了加快行程的术法。
狄婉瞧了望着窗外的某人一眼,忍不住好奇问道,“殿下为何如此心急?”
“王妃思乡心切,所以白心急。”“……殿下如此体恤,婉儿真不知该如何回报。”
饶是狄婉素来好涵养,也被眼前这睁眼说瞎话还脸不红气不喘的人气到,话语中带着几分磨牙的味道。
李白却似听不出来一般,笑道,“婉儿不必客气,这是白该做的。”
狄婉无语凝噎,忽然觉得自己可能一直以来都对这位凤君有着什么误解,比如说,脸皮厚度。
其实狄婉还真是冤枉了李白,他是的的确确没听出狄婉的语气,因为早从进城开始,他的目光定在远处那座高山之上了。若不是碍着礼节,他真想现在就飞过去,把小家伙从宫里揪出来,好好教训一顿。
既然你不辞而别,那白便不请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