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分手就分手》时不可淹

17、第 17 章

　　元池再度醒来之后，房间内昏暗到几乎没有任何光线。
　　他看了眼边上的钟，是十点三十七分。
　　他缓慢地看向门口，卧室门敞开，外头更是漆黑一片，没有半点声音和光亮，像是食人怪兽的深渊巨口。
　　林之非应该已经走了。
　　他不知是松口气还是只是因为撑起身体比较吃力，卸下了力道躺回床上，脑海里不停转着关于俱乐部和下周的比赛的事情。
　　手脚酸软乏力，脸颊还是感觉烫烫的，伸手摸一下摸出一手的汗。
　　元池这才发现自己穿着衬衫和休闲裤就躺在床上了，浑身粘腻。
　　他强撑着坐起来，走进浴室。
　　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之后才发现自己现在的状态有多糟糕。
　　头发散乱双眼无神，若不是五官底子好，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病入膏亡的神经病似的。
　　本身就不太舒服，被热水热气一蒸，整个人更是头昏脑涨。
　　咕噜噜——
　　还饿。
　　他挣扎着从浴室出来躺到床上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烧又严重了，大脑浆糊一片，什么问题都思考不了。
　　仿佛被强行关在了一个蒸笼当中，又好像有一万个女高音在他的大脑里开音乐会。
　　头疼，头疼，头疼。
　　元池受不了了一般将脑袋闷进被子里，企图以此来摆脱那些让他崩溃的声音。
　　天旋地转之下，痛苦地发出几丝呻/吟，在空旷黑暗的房间里显得越发清晰。

　　叮咚——
　　门铃声响起，然而头痛欲裂的元池更是往被子里钻了钻。
　　然而门外的人却显得异常执着，一副不把房间里的人交出来誓不罢休的意味。
　　叮咚叮咚叮咚——
　　元池听着这声音几欲作呕，门外的人却依然不放过他，见门铃无效就开始哐哐地敲起门来。
　　他只能撑着身体从被子里钻出来，一边慢吞吞地苦中作乐想自己像是一只破茧成蝶的毛毛虫，一边连床脚边的拖鞋都懒得去够，光着脚扶墙走到门口。
　　开门后，站在外边的是穿着蓝色制服带着头盔的小哥，笑容满面地递上一个塑料袋。
　　“您的外送请收好。”
　　元池按着自己突突的太阳穴，发出声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的厉害，“我没有买这个。”
　　外卖小哥笑容一愣，然后低头查看了一下塑料袋上的小票，“您是元池先生吧？手机尾号1442？”
　　元池视线涣散，盯着地板上的某一点，听见之后缓缓地点了下头。
　　外卖小哥再度露出一口大白牙，放下心来，“那就没错了，地址填的就是这里，名字也是您的。”
　　说完，他也不等元池再说什么，将袋子往他手里一塞，微微弯了下腰朗声道：“请给我一个五星好评，祝您用餐、额，祝您身体健康。”
　　元池将门关上，觉得大脑里塞满了浆糊，半点思绪都理不出来，手上无力地拎着袋子走到沙发边，然后将自己整个人扔到了柔软的沙发上。
　　塑料袋从他的手指滑到了地板上。
　　好困。
　　好累。
　　他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没有一点想法。
　　下周还有比赛，他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之前比赛的复盘怎么样了？他们的训练怎么样了？数据分析报告写好了吗？战术体系开发完成了吗？
　　太多太多不确定的，需要他解决的问题，像只一把把小匕首，用那锋利的刃一下又一下地撬开他的大脑。
　　他要赶紧恢复。
　　就睡一小会儿，就一会儿。
　　安小姐，能不能就陪我这么一会儿？
　　元池睁了睁眼睛，满室的漆黑，唯一的光芒是来自对面楼层传来的昏黄灯光，可怜巴巴地，似是怜悯般的照在他的窗台边。
　　他侧过头去看，琥珀色的眼眸也被染成漆黑一片。
　　沙发上的人动了动，最终还是归于沉静。

　　完成一单任务的外卖小哥小跑着从楼道里走出来，正打算回到自己的小电驴上去接下一单，就听见一直停在边上的汽车响了一声。
　　外卖小哥迟疑地看过去，就见车窗缓缓降下，一个面容美艳的女人伸出一只手来敲了敲车门。外卖小哥看了眼她鲜红的指甲和指型纤长好看的手指，女人又动了动手指，“有人在家吗？”
　　外卖小哥堪堪回神，却没听明白女人的意思，“什么？”
　　女人虽然长着一张美艳逼人的脸，但脾气似乎并不怎么咄咄，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你送的那单家里，有人吗？”
　　外卖小哥点头，“有的。”想了想，又说道，“但是看起来不是很好的样子，就连自己买的药都忘了，看着就有些迷糊的样子。也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能不能照顾好自己，那位先生看着连眼睛都睁不太开了……”
　　说到一半，外卖小哥瞥见女人若有所思的脸，立刻噤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好像说得太多了。”
　　女人点了点头，然后对外卖小哥笑了笑，“不打扰你了。”
　　外卖小哥自然不会说什么，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然后骑着自己的小电驴迅速离开了这里，他还赶着在十二点之间多接几单。
　　美艳女人，也就是安不离从车上走了下来，靠在车头看着楼上某个黑暗的房间。
　　夜风微凉，她按住自己被风撩起的发丝，就像是想要按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思。
　　手机微信提示音响起。
　　FG.句号：【姐，你在水神家里看见他了没有？我们打电话他也不接。】
　　FG.句号：【水神该不会真的失联了吧！他还活着吗！不会像新闻里说的那样就连死了都没人知道直到尸体发臭邻居投诉才被找到……】
　　安不离看得直皱眉，回了一条：【活着。】然后将对话框截图发给了林之非。
　　之后句号就没有了任何消息，也不知道是放下心来了，还是被战队小老板给抓去魔鬼训练了。

　　吹了一会儿风之后，安不离将车留下，将车钥匙塞进了信箱，然后转身离去。
　　走到一半收到了来自林之非的微信。
　　只不过这条微信不是回之前的那张聊天记录截图的，而是一张照片。
　　小图模式的照片清晰度感人，几乎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来，只能依稀辨别出好像是某个本子的一页，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
　　安不离犹豫了一下，点开查看原图，然后才看清了这张光线并不太好的照片。
　　但即便如此，上头的字已然清晰可见。

　　-

　　安不离坐在沙发上，看着同样蜷缩在沙发一角昏睡不醒的男人。
　　她想了想，从地上捡起了塑料袋，展开一看，里面的药一样都没动过。
　　怪不得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也不知道林之非他们是怎么照顾人的。
　　安不离起身去了厨房，饮水机里面已经空了，半滴水都挤不出来更罔论热水。安不离只能自己那热水器烧水。
　　拆了一边的两瓶矿泉水倒入热水器，按下开关按钮，热水器运作时的嗡嗡声响就充斥在了这个过分安静的房间内。
　　安不离下意识地回头去看谁在客厅沙发上的男人，结果一回头就看见一个男人站在厨房门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
　　她吓了一跳，然后下一秒就看清了，皱眉，“你不好好躺着过来干什么？”
　　元池不说话，仍然这样盯着她，仿佛什么也听不见的样子。
　　安不离伸手开了灯，昏暗的屋子瞬间一片光亮。
　　面前的男人似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亮光感到不适，眯着眼睛伸手挡住光线，偏还要勉强自己睁开眼睛，刺激的双眼眼白发红。
　　等适应了之后他又似刚才那样，万事不管地只盯着她看。
　　安不离这才发现他不像是清醒的样子，目光迷离毫无焦距，眸色略浅氤氲着浅浅的水光，额头上沾着细碎的额发，脸颊微红嘴唇干裂。
　　他小声小声地喘着气，看起来极其不舒服的样子。
　　安不离凑过去摸了一把他的手，还没来得及惊讶他滚烫的体表温度就被他反手握在了手心里。
　　滚烫的手心像是塞满了炭火的炉子，仅仅是接触了这么一会儿就出了一手的汗，安不离只觉得自己的手掌又热又粘腻，难受极了。
　　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想要收回手，元池的力道半分不松，甚至还更加用力地往自己的方向收力。
　　安不离也懒得和一个神志不清的病人计较，顺着他的力道靠近了他几步。
　　很快两人之间的距离便无限接近。
　　元池低头看着安不离，微微侧过头，露出一个无害的疑惑表情。
　　“……安小姐？”
　　安不离嘴边挂着似有似无的笑，“那你还想抓着谁的手？”
　　元池仔细分辨了一下这个声音，似是终于确认了一般，露出一个单纯愉快的笑来，“安小姐。”
　　他又叫了一声。
　　安不离却没有回。
　　但是元池并不在意，他缓缓地将自己的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侧，安不离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在她的皮肤上凝成一片湿热的水汽。
　　“安小姐，你怎么来了？”
　　“我好想你啊。”
　　“我有在努力工作，好好吃饭，按时睡觉，也有在做眼保健操保护视力，我的眼睛还是很好看的。”
　　安不离没有动，安静地听着他的话语。
　　努力工作，好好吃饭，按时睡觉，眼保健操。
　　这些都是他们尚未分手时安不离对他的要求。
　　介于元池职业的特殊性，作息时常紊乱不规律，日夜颠倒不说，一日一餐也是家常便饭。
　　安不离当然不会允许自己的男朋友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于是就三申五令给出了硬性要求，甚至每月都会检查他的体重和体脂率，但凡超标或者不足都要被她拉去健身房里泡一天。
　　还禁止亲近。
　　元池最受不了的就是在这个，所以在一众网瘾少年当中，他的养生式作息饮食显得异常显眼，每次和安不离难得的约会时间都会主动积极地上报自己的最近表现。
　　安不离只要摸一把他的小腹就能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生着病的元池还以为自己并没有和安不离分手。
　　他见自己都已经主动交代了，安不离怎么还没有来检验呢？
　　想了想，抓着安不离的手往自己的腹部上摸去，从上到下的数，“一、二、三、四……”
　　“五、六、七、八……”
　　安不离噗嗤一声笑出来，“哪里来的八块腹肌，你做梦呢？”
　　元池听见了，他皱眉，不相信，“有的啊。”
　　他松开了安不离的手，自己又从上到下一边摸一边数。
　　只可惜在勉勉强强数到六的时候还能感受到一些弧度和形状，他又往下摸，愣了愣，半眯着的眼睛也慢慢睁开，和安不离面面相觑。
　　他眼珠子转了转，视线缓缓移开，手胡乱在小腹动了动，嘴里含糊不清道：“七八。”
　　安不离又笑了，“赖皮？”她说着就要自己伸手从衣服下摆伸进去。
　　元池自己把手拿出来，也按住她手不让她动，甚至干脆抱紧了安不离，“我再练练就有了，再练练就有了，你别不让我抱。”
　　安不离拍了拍他的背，“你抱都抱了还说这个？”
　　“……也别不让我亲。”
　　安不离正要说话，身后传来了尖锐的声音，热水器里的热水已经烧好了，滴滴滴叫着唤起主人的注意力。
　　安不离轻轻地将人推开，倒了一杯热水，然后一手端着热水一手牵着人来到客厅沙发。
　　开灯，拿出药，放在他的手心。
　　“吃药。”
　　元池张了张嘴，但是手上半点动作都没有。
　　安不离看他的表情就像是看一个智障。
　　他有些委屈地闭上了嘴，还瘪了瘪。
　　安不离叹气，捏起药丸塞进他嘴里，又吹了吹热水喂给他，完了还扶住他的脖子仰了仰，同时下令道：“咽。”
　　元池听话照做，终于顺利吃了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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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元池：你看你还是爱我的。
安不离：是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