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浔》匕禾

28、石轩倚西风（1）

　　炎炎的夏日炙烤着大地，夏蝉吱吱的呻吟吵的人不得安宁，我心慌意乱的坐在小轩阁的大厅里，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凉茶，却依旧热的难耐，现在还是六月份啊，就热成这样了，盛夏还让不让人活了，没空调的日子该怎么过呀，我用力挥了挥手中的折扇，弋情出去那么久应该快回来了……
　　正想着，忽见一男装丽人蹑手蹑脚的从紫竹林里向小轩阁走来，我赶紧迎过去，问道：“晴儿，事情办的怎么样？”
　　弋晴踱进屋里，倒了两杯茶灌下去，才气喘吁吁道：“已经按小姐吩咐，把画送过去了，如小姐所料，老板不敢妄自评价好坏，把价格压的很低，我就按小姐所说要他先把画挂在店里的显眼位置，每天付他铺位租金！直到找到合适买家。”
　　“他同意了？”我问。
　　弋晴翻了个白眼道：“你给我每天1两银子的租金，我也会同意！”
　　我笑了起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每天1两算什么，我得到的远比现在付出要多，记得曾经和我合作过的一个经纪人曾说：‘明星，多半是被包装出来，只要观众对他感兴趣，他就能红，所以，我们推出一个新人，首先要让观众对他感兴趣对他好奇，有了舆论基础。然后再重镑推出，一准能红！’所谓只闻其音，不见其人，掉足了人们的好奇心，再千呼万唤始出来，自然是惊艳非常，我现在做的差不多就是这码子事，目的是为了赚我人生中的第一桶金，以补给我水月楼接下来的开销，我要包装的是一副画以及石轩这个人，当然他是个不存在的人，只要能给我赚钱，我管他存不存在，至于效果嘛，请看下面的情景对白：
　　情景对白一：
　　会稽最著名的水墨书斋，营业时间……
　　老板正打着算盘计算本月的收入，一个身着华袍雍容华贵的中年男子缓缓的踱进店里，后面还跟着个年轻的小厮，老板抬头一看，顿时喜笑颜开，迎上前谄笑道：“秦大人，今儿个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夫人小姐可好，本店刚进了一披书画，您老瞧瞧！”来者正是会稽县令秦默风。
　　秦默风点点头，不理会走入内室去拿画的老板，自顾自的开始观赏墙上的画，忽然，他在一幅水墨画前停滞了脚步，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那是一幅极具个人风格的画作，与时下流行的繁复华丽的画风大相径庭，是一幅印象派画作，清新自然，朴素简约，画者只用了简单流畅的墨色线条勾勒出一个拾阶而上的男子背影，身姿轻盈，通身散发着清冽的气质，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那男子没有束发只是用了根简单的丝带系住长发，一些未及系住的发丝被风牵引着荡在空中，翩然飘逸，超凡脱俗，让人不禁有想一窥真颜的冲动，又怕自己的俗气惊扰了天人，石径的周围是一些明明暗暗的树影，用深深浅浅的墨色勾勒出层次，一条小径直通丛林深处，不知通向何方，更衬的男子的身影遗世独立，羽化登仙……全画只用了几笔单调的墨色，却将画中男子的丰神韵味体现的淋漓尽致，秦默风不禁开口赞道：“好画。”
　　又看向画的右上方题的字，字体飘逸轻盈，竟看出去是哪家书法，像是自成一派，再看那题的是一篇长诗，名曰《梦游天姥吟留别》，秦默风不禁朗口诵读道：“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越人语天姥，云霞明灭或可睹……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度镜湖月……脚着谢公屐，身凳青云梯。半壁见海日，空中闻天鸡……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当念到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言”这一千古名句时已是激动的不能自已，失态的大声抚掌赞叹道：“好诗，好字，真真是惊才绝艳，这石轩是何许人也，世间竟有如此风流的人物，真是让人不甚向往，若能与此人结交，当真是死而无撼已！”
　　他的这一失态举动刚好让从里间拿画出来的老板撞见，他微微皱眉，暗暗叫苦，这是第几个看到这幅画后失态的文人他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的但凡见过这幅图的人最好的反映也就是现在秦默风这个样子了，最严重的的一个看完这幅画后大笑连连，大呼着自己竟愚昧至此，什么看不透，然后就跟着归隐去了，来店里的主顾大多想买这幅画，可是偏生的不能卖，得罪了很多客人，想要下架吧，又收了人家十日的铺位租金，怎生的是好……
　　老板还在考虑着要不要走过去，那边的秦默风已经在喊他了，只得愁眉苦脸的走过去，希望秦默风不要太过喜爱这幅画才好。
　　“老板，这石轩是何许人也，他现在人身在何处？”秦默风急急的道，声音因为激动有些不稳。
　　老板恭敬的回道：“小人不知，这画是一个书童送来的，并非石轩本人。”
　　“哦！”秦默风想了想又道：“那书童最近可有再到你店来了？”
　　老板摇摇头：“至那次送画来就再未曾露面。”
　　秦默风眉头皱了皱，叹了口气道：“那这画我要了，多少钱？”
　　老板神情苦闷的重复着说了不下一百次的说辞：“秦大人，这画不卖。”
　　秦默风乍一听，怒了：“不卖？不卖你挂这做什么？”
　　老板的神情更加痛苦了，说道：“因为这画我给不出价格。”秦默风听了这话，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卖画的人竟然给不出画的价格，老板只好把那天的经过又说了一遍，说到气愤出不由嚷嚷道：“您说，有这样的人吗，不卖画就是了，还要每天给我租金让我把画挂着，说什么等待有缘人，我一时钱迷心窍，同意了，收了他10日的租金，五天了，也不见半个有缘人，客人们要买又不能卖，下又下不得架，得罪了不少老主顾……”
　　秦默风听着老板的话，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许久，才喃喃道；“有缘人……何谓有缘呢？”带着疑惑走去店去……
　　情景对白二：
　　玉春楼上……正午时分……
　　“王二，水墨书斋的那幅画卖出去了没？”
　　那叫王二的夹了一块肉吃下去，才说道：“没啊，今天早上我还看见呢，你说那石轩到底在想什么，那价格已经是越叫越高了，人家愣是不卖，说什么等待有缘人，那锦阁庄的刘老爷都把价格抬到三千两了，人家无动于衷，还有流宣阁的张老板对那幅画那叫一个喜爱，天天往水墨书斋跑，就为了多看几眼那画，等那书童再次出现。”
　　“那画真的有那么好看吗？”临桌的一个年轻男子突然发问道。
　　王二嗤了一声说道：“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用些墨水泼的黑黑的，画个小人，然后再题几个破字，能漂亮到哪去？”
　　话未说完，另一桌的一个中年男子拍案道：“你懂什么，人家石轩公子虽然只用了一点薄墨，却将飘逸出尘的隐士之风体现的淋漓尽致，那首《梦游天姥吟留别》更是千古绝唱，岂是你一市井无赖能懂的。”
　　王二一听，也怒了，吼道：“你说谁是市井无赖？有种再说一次。”
　　那个中年男子毫无惧意，鄙夷的说道：“我就说，市井无赖，你能怎么遭？”
　　“我能揍你！”说着一拳招呼了过去，于是，一场饭局变成了一场搏斗。
　　情景对白三：
　　深闺内院……小桥流水……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言……”一个花样年华的官家小姐手上捧着丫头为她抄回来的诗歌，坐在假山石畔上，一遍又一遍吟颂着手里的诗句。
　　旁边的丫鬟看不下去了道：“小姐，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你看这张纸已经看了一整天了，这石轩真有民间传的那么丰神绝代，文才斐然吗？”
　　小姐秀眉微颦，道：“何止是文才斐然，简直就是惊才绝艳，更令人钦佩的是他才华卓绝，却可以如此淡薄名利，归隐田园，不染世事尘埃，冠之江南第一才子的名号一点都不为过，你看这诗歌，通篇挥洒着波澜起伏，收纵自如的气势，光是读着就已经让人对石轩公子笔下亦真亦幻的天姥山不甚心向往之了……”
　　丫头听到这，不禁打断道：“小姐，那我们可以去游一遍天姥山，反正也不远。”
　　小姐摇摇头道：“确是非常想去，可又怕去了失望，再找不到诗中的感觉了。”
　　丫头皱皱眉，一副不知所云的模样，过了片刻才道：“小姐，你说这石轩公子为何只留下画，却不见其人呢，民间现在人人都在谈论他，他却始终不露面，不会是长的太丑，不敢出来见人了吧！”
　　小姐笑道：“休要胡说！能些出如此飘逸文章的人定是风华绝代，天仙似的人物，他不露面怕是已不在江南了，那么洒脱的人物，当是游走江湖，随遇而安，小小一个江南岂能牵拌住他，若是今生有幸能够见其一面，若是能与他……”说到这小姐突然说不下去了，脸上飞起了大朵的红晕，一转身，嗔道：“不和你说了，反正你也不会懂！”说完，飞快的逃离了假山，头也不会，只留下一脸戏谑的丫头，在那狂笑……
　　以上三个情景对白，体现会稽城上到士族下到民间对待那幅来历不明画作的态度，褒贬不一，不过不重要，能引起轰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