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女神回归（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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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盒被他打开，里面是一幅画，画在丝绢上，同样也是被法术封印起来，小心翼翼地装好，不允许被破坏。
与碧嫣的画比起来，这张图看起来更新，常年没有被人触碰，只是盒上的痕迹告诉他，曾有人看过里面的内容。
里面，画的是什么？
凤逐月好奇地展开，神族的力量在画卷上流动。
这本是神族中为神后所作之图，不知怎么竟落入人间凤族之手。
或许是朱丹留下，要让后世子孙都痛恨星瑟。
凤逐月慢慢地展开画图，上面是一身黑纱的女子，手挽黑纱，于一片夜色百合中独立，似被世界都遗忘，然而她却似星空中的一抹灿烂，因为画像把她独特的气质表露无遗。
传闻神后甚少出现在其他地方，平时居住于天庭之后，却因为千素女神的挑衅都出手，那一天，跟随朱丹而来的神将都见证了她的美貌。
然而说是美貌，对她来说却是种亵渎，因为神后星瑟所拥有的，最引人注目的是那身谁也模仿不来的独特气质。
冷傲，沉静，身上带着深深的忧伤，似人间所有的负面情绪都环绕在她的身边，孤独却不寂寞，她似最宁静的夜空，静静地笼罩着这个世界。
只是一眼，就被她的气质吸引，任何男人面对她，不是畏惧，就是被吸引。
被吸引，明知道她的身边，就是堕落的深渊，也渴望接近。
她只是冷漠地站在那里，却已经摄取了天地间最璀璨的星光，凝聚在她一双清明的眸子里，让看的人无法拒绝的美景。
远在天上的星辰，无法触摸的存在，亦是让凤凰陨落的凶手，凤族的宿敌。
凤族之人，从小就被这样教育着。
只是，没有几人能目睹星瑟的风采，因为星瑟和碧嫣有着相似的容貌却有着不同的气质，任何人都能感觉到来自星瑟身上的强大气息。
碧嫣，生生地被比了下去，几乎成了星瑟的影子。
星瑟的画卷，历来只有九夜宫主继位时可以一看，看后，画卷就被封印，等待下一任宫主。
谁也不想承认，自己的祖先在星瑟的光芒下顿时失色。
属于凤逐月的修行室，他还没有下任的继承者，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他独自一人静思。
星瑟的画像被他悬挂了起来，她冷漠的气质让他想起凤族一切的苦难。
凤族记载，星瑟与龙帝联手，毁灭神界。
谁也不知道真相如何，至少凤逐月已经成长到了不轻易相信神话的年龄。
他喜欢在深夜的时候，静静地看着星瑟的画像出神，从那画像中，他竟感觉到一丝平和，凤神诅咒带来的负面效果也没有那么强烈。
也许是星瑟的力量压制了朱丹。
他摇头，推翻了这样的想法。
星瑟是带着忧郁并且固执的，凤逐月更喜欢看她眼中透露出来的坚强，那是碧嫣没有也学不来的东西，就像俯瞰着整个世界，星瑟站在了万物的最高点。
初见夜晨，就被她那相似于碧嫣的容貌震惊，但是说她像碧嫣，更宁愿说，她像的是星瑟。
是气质，是眼眸中的温柔与坚强，是她随和的微笑，还有她初来贵地的小小拘谨。
像是星瑟从画中走了出来，却比星瑟更有“人”的味道。
他盯着夜晨看了许久，脸上表情不变，然而心中起了微澜。
接下来的谈话，他告诉这个从异世界来的女子，关于龙帝和星瑟的神话，那女子眼中出现受伤的神情，他不为所动，只是平静的叙述。
夜晨与龙帝的关系让他迷惘，他隐隐感觉到这个女子和星瑟有某种联系。
暗月长弓的力量让他心生恐惧，一瞬间竟不相信这个拥有和星瑟相同面貌的女子竟然蕴藏着如此邪恶的力量，似乎心中的圣境被玷污，他脱口而出：妖女！
这样的话语让夜晨愤怒，她转身离开，而凤逐月也不相信，自己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因为，在他的心目中，星瑟女神，绝不应该拥有如此黑暗恐怖的力量。
然而，后来的事实证明，他的想法都是一厢情愿。
因为星瑟真的出现了，却带着比夜晨更强烈的黑暗气息，似从布满荆棘的黑夜中走出，似要吞噬所有快乐的情绪，让周围的人都陷入她散发出来的负面情绪中。
他在中埋伏而虚弱之时，看到夜晨挡在他的面前，他听着夜晨在酒楼的宣言，心中一动，然而这一切，都只会扰乱他的修行。
他只有让心静下来，远离情爱，才能全心对抗朱丹的侵蚀，这亦是历任九夜宫主所做的事情。
注定了短命的男子，对于情爱，似乎都可以看得很淡。
然而夜晨的个人魅力却是带了侵略性的，在她无意之中，已经吸引了许多人的心。
她的坚强与温柔，让向来孤僻的凤清啼都爱上，眷恋不已。
凤逐月冷眼看着她与这个国度的种种交集，看着青年们与她的互动，心湖开始起了涟漪。
月夜下，凤城外的告白，让他心中泛开一丝喜悦，他不能相信自己的心，竟然跳得有些快。
然而想起自己的命运，他冷漠地拒绝了她。
他曾以为她会伤心，但是她却是很坚强的女子，同样，她也很固执，那是在后来才明白的。
只是他以为，月夜下的告白，只是她的玩笑。
在西昭时，看着她怕冷的样子，心中突然柔软起来，牵过她的手，表现得那么自然，她的脸微红，却是高兴的样子。
她直率，勇敢，具有着这个时代这个世界的大部分女性没有的特质。
这里的女性一生都奉献给了家庭，相夫教子，稍有叛逆的举动就被打压，而唯一的出路是成为女性术师。
然而女性术师已经脱离了她们原来的性别，成为男人不敢企及的高山。
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情，让他为夜晨担心，却也让夜晨为他担心不少。
心中对她的喜欢越来越强烈，最终因为她说想要在一起的话而强烈到可以忽视未来的命运。
把握当下，是她一直信奉的格言，这样的女子，积极，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这样的她，让他也心生了勇气。
朱丹的侵蚀越来越严重，然而他却想隐瞒，不想让她担心。
她说要找出凤神诅咒，但是他却清楚，被朱丹选上的自己，终究逃脱不了被朱丹彻底侵蚀的命运。
可是，能够在魂飞魄散之前，有过这样一段愉快的时光，已经是额外的幸福了。
灵魂的撕裂越来越严重，耳边也传来夜晨与人战斗的声音。
他知道夜晨在努力，他亦在努力。
朱丹已经不耐烦，他的力量成倍增加，释放到凤逐月的灵魂上，凤逐月好几次差点失去意识，让他坚持的，是对夜晨的承诺，他能感觉到自己耳上的小小钻石带来的痛楚，这是让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仍然与□□相连的凭据。
最后一击，是来自月之华的一剑，贯穿心脏，强烈的痛楚几乎瞬间淹没他的意识。
似乎，已经不能遵守与你的承诺了呢。
凤逐月张开眼睛，用最后的力气，只是想给夜晨一个微笑。然而夜晨却是吓坏了，她那样看着他，看着他周身被红色火焰缠绕，看着他被朱丹消灭成碎片。
他不想让她留下如此的记忆，她是坚强的，但是也需要温柔的对待，他不想吓坏她，却知道自己真的已经没有一点力气继续下去了。
跟你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美好。
她说过，她会破除凤神诅咒。
他相信她，但是也清楚地知道，神族的力量。
而现在他醒来了，破碎的灵魂被重新聚集起来，在胸口，温热的地方，有力量在流动。
所以，夜晨，果然完成了她的承诺。
为何，眼前的这张脸明明是她的，但是神情却已经改变，看着他的眼中有着疏离。
虽然她朝他和善一笑，这对其他人来说，能见星瑟和善的笑，是多么的难得，却只是让他恐慌。
夜晨，在哪里？
赤红的眸子染上悲伤，心，被什么紧紧的纠结了，拧成一团，他坐起身来，却不知道这已经是在夜晨离去后的两年。
他的坐在那里，紧紧揪住心脏位置的衣襟，白色长袍随他的动作散开，他垂头，眼中却是痛。
那样的凤逐月看起来，就像是被遗弃的孩子。
她，已经不在了啊。
不是说了，会在一起的吗？
为何，留下来的，却是他。
他没有那么勇敢，承担不了她已经先离开的事实。
他闭上眼，银色的长发垂下，挡住他的视线，他泪眼模糊，只能看到黑色的星瑟在他身边坐下，拥抱住他的肩，让他的头埋在她的胸口，似一个母亲安慰孩子那样。
“抱歉。”星瑟如此说到。
她很难得对一个人说这样的话，但是夜晨消失她回来，却是一个事实，她本是夜晨分裂的灵魂，她与夜晨在同一时空，不能并存，而现在，她和晨漪的力量发生了变化，夜晨也再无可能归来。
深深的歉意，就像当初夜晨逼灵泽杀了星瑟一样，明明知道会痛苦，但是依然要走这条路。
这是唯一的，可以救回他的方法。
凤逐月没有反抗地任星瑟搂着他，星瑟的力量很强大，以至于任何人都可以从她的拥抱中得到安心的感觉。
却不是夜晨。
星瑟身上带着属于夜晨坚强，却同时因为灵魂的不完整而有着忧郁的气息。
灵泽慢慢走了上来，他与星瑟对视一眼，多少对凤逐月都有愧疚之心。
想来，夜晨那么坚持要补偿他们，也是同样的心情吧。
因为自己的幸福，而害得另一个人孤单。
灵泽一手搭在凤逐月肩上，另一手搂住了星瑟。
对于灵泽和星瑟来说，凤逐月是个让他们都疼惜的孩子。
使者们戴上黑色兜帽，披上黑色披风，慢慢围了过来。
天光放晴，下了一夜的雨在夏日的清晨停了，茉莉的味道在空气中微微扩散，碧空如洗，似上好的碧玉，横在天空。
凤逐月一身白袍坐在竹亭中，银色的发，红色的眸子，带着一份对尘世的疏离，从雨落到雨停，依靠的姿态不曾改变。
虽然年岁不过二十九，却多少有了“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的心态，世事无常，夜晨走了，以比他更彻底的姿态退出这个世界，她的灵魂虽在，却已经分裂成两块，一名为星瑟，最强的女神，一名为晨漪，掌控宇宙中邪恶所成之剑。
逝去和归来，在神的指尖跳跃，凡人之渺小，在他们的掌控之中舞蹈。
耳上被耳针穿透的地方已经不会痛了，那小小的钻石还在耳垂上反射出如晨星的光芒，但是他知道，这个耳针必定伴随他终身。
对夜晨的记忆始终鲜明，因为他的归来，是以她的灵魂为代价。
这样的结局，并不是他要的。
他曾痛恨神祗，为何给予他祭品的命运，他抗争，而夜晨却欣然接受，她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
那么，他呢？凤逐月，你的使命，又是什么呢？因为不幸的命运而自怨自艾，最大的程度就是面无表情，收敛心神去接受。
是夜晨教会他希望，夜晨那双如星的眸子，似能看穿他内心的软弱。
然而她已然不在。
就想晨雾的氤氲，似环绕在身边，却最终要在阳光下散去。
他想起龙帝的千年执着，那个男人的深情最终得到了星瑟的回归。
他双手成拳，因着星瑟的归来是以夜晨的离去为代价，让他的心抽搐不已，她明知道，凤神诅咒无法可解，只有唤回朱丹的宿敌星瑟，才可解救这个危机。
早知如此，他更宁愿和她一起灵魂飞散，也不要这样一个人独活。
他睁大了眼，第一次如此真实的接近自己的心意，因为孤独而被隐藏起来的含蓄感情，似乎都要在此刻爆发。
东方的天空出现一丝红霞，似凤凰的尾翼，看上去庄重华丽，云霞灿烂。
那抹轻如烟雾的身影在他的面前渐渐出现，双目没有聚焦，透露出的却是无比熟悉的感觉。
他身体微微颤抖，红色的眸子不可置信地看着这抹虚像，却不敢伸出手来。
蓦了，他深吸一口气，微微一叹，口中已经开始弥散出苦涩的味道，眼中带了一丝水的光亮。
“逐月。”
熟悉的声音响起，是那么自信那么快乐的语调。
“如果你看到了这样的我，那么必定是凤神诅咒解除之后。”夜晨的虚像投射在他面前，脸上却是快乐的表情。
“我很高兴，我的牺牲会将你带回来。但是，请你不要为我的消失而自责，因为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知道，我要面对的是什么。”
“是的，我是暗之一族献祭神族的祭品，而开启这个献祭的正是逆天之术，这是我在星山之战与星瑟交手时所感知到的天命。”
“前世的我，当时年幼，我所思，如果可以召唤命运，要牺牲，也并不是那么不可以接受，对我来说，死亡，并非是结束。”
“然而，前世的我，因为年幼，思虑不足，最终导致法术的失败，要救紫舟，是我的本意，紫舟，是我前世的妹妹，我很爱她，我不想看到她在我面前死去，既然我身负开启神族的命运，那么用神族的力量救回她，也算是值得。”
“只是星瑟当时亦微弱，神族的成长，并不是我所想的那么快速，她需要更多的时间去磨练，去修行，而时间之源，流逝却总是缓慢。”
“这一世，与星瑟战斗的那一刻，我才清楚地感觉到天命的所在，这个世界因为星瑟和灵泽而存在，包括暗之一族，都是因为他们在一起才诞生，可能你不会理解，但是我仍然要告诉你：暗之一族的诞生与神族有关系。”
“是不是很难理解？因为暗之一族明明比神族更早诞生。是的，在我们所认知的时间轴线上，暗之一族穿行宇宙，星瑟是暗之一族最后的血脉，星瑟邂逅浊明，开启神族的存在。然而，我们都忽略了一件事——暗之一族拥有穿越时间的力量。”
“在不同的次元宇宙中，不同的次元空间，拥有着不同的时间线，而星瑟，却回到了过去，邂逅了创世的神——浊明。在浊明之后，神族诞生，各次元的神族血脉被唤醒，我所生活的空间，我成长的地球，暗之一族生活的地方，都是在神族血脉之后诞生。”
“逐月，聪慧的你，见证过我和星瑟的两次灵魂对碰，我们能同时存在的原因，只是因为，虽然是同一个灵魂，却处于不同的状态，我是完整的，星瑟是残缺的一半，所以我和她相安无事。”
“只是，这个次元的时间顺序却已经不能改变。”
“我得出可怕的结论，如果星瑟没有回来，那么，当我们生活的时间线出现偏差时，所有的人，包括羽夜晰，包括我的父母，你的妹妹生活的空间，都会发生混乱，朝不可预知的地方行走，那么，最坏的结果就是全次元，全宇宙的时间线崩溃。”
“暗之一族的毁灭，多少也与此有关，逐月，我把我的结论告诉你。”
“神创世，全次元诞生，人族诞生，各次元血脉开始繁衍，暗之一族诞生，星瑟诞生，星瑟在无意中穿越了时间线，回到了创世神出现的时刻，帮助浊明开启了各族血脉繁衍的钥匙。我们的过去，已经被我们的未来所改变，而要保持现在的时间线，我只有选择，让星瑟回来，继续做她未完的事情，那么，现在的一切，才能真正存在。”
“我爱你，因为你，让我即使执行使命，也不那么抗拒，献祭的同时，可以解除你的诅咒，对我来说，真是个划算的交易。”说到这里时，夜晨脸上是满满的幸福。
“所以，逐月，努力的活下哦，不要辜负的我交换，奇迹，一定会发生的。”
黑纱的身影与冰蓝水色的身影相携走到他的身边，夜晨的虚像还停留在最后的微笑上，凤逐月双手握拳，指甲掐入掌心，一头长发似月光流泻。
星瑟伸手，把这个浑身冰冷得已经没有温度的孩子揽入怀中。
“夜晨，说的是真的吗？”凤逐月低声问着，他仰着头，看这位女神，星瑟回之以善意的笑容。
“这是她离开之前，留下的虚像。”星瑟说道。
凤逐月的眼中顿时浮现一丝希望，但想起什么，随即黯然。
即使夜晨会回来，那时，他年华老去，说不定已经转世数次，他只是人，虽然是修行中的术师，可以拥有比普通人长一些的寿命，但是他仍然会死去。
这样的奇迹，对于神族来说，是一线希望，对于人族来说，却成了悲凉。
凤逐月不是灵泽，不是拥有永恒寿命的龙帝，即使他对夜晨爱恋至此，亦无法兑现。
作者有话说
第136章 女神回归（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