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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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臻曾不止一次问陆韬，再见到沈瑜时打算怎么办。陆韬闻言总是挑起一边眉毛然后斜过眼睛横他的发小一眼，仿佛这个问题实在可笑，“带他回家，我家大门永远为他敞开。”
沈瑜是两年前突然不辞而别的，陆韬的另一半。
如今身为一家上市公司CEO的陆韬算是个不折不扣的精品男人，他从白手起家到事业有成，经商眼光可谓稳准狠，加上为人大方又实诚，因此在业界有很好的名声。沈瑜比陆韬要小那么三四岁，两人相识于一次招商酒会上。
当时陆韬的公司才刚起步，事无巨细都要他亲自处理，拿陆韬自己的话来形容就是“忙得跟条狗似的”。于是陆韬对沈瑜说，你过来帮我吧。沈瑜点点头说，好。两人的感情就是那阵子在日以继夜的携手打拼中萌生出来的，等后来正式搬到一起时，理所当然得让秦臻跌碎眼镜。
在秦臻看来，沈瑜长得并不如何出众，只胜在性子温文恬淡，不知怎么竟就把陆韬给掰弯拿下了。去问陆韬，他也从来都说不清楚到底看上了沈瑜哪一点，但这么多年来陆韬身边只有一个沈瑜却是不争的事实。他俩既是恋人，也是不可多得的好搭档，陆韬从不讳言他的公司有一半其实是属于沈瑜的。
因此很多人不明白沈瑜为什么会走，连陆韬自己也不明白。
可沈瑜的确就那样毫无预兆地从陆韬的生活里退了出去，连一张纸条、一通留言都没有留下。
陆韬曾派人四下打听过，知道沈瑜离开后直接去了澳洲然后就一直待在了那。陆韬也不是没想过要去找沈瑜，之所以没去完全是因为陆韬深思之后觉得应当尊重沈瑜的选择。沈瑜绝非那种不知轻重的人，他既然选择了离开就必定有其原因，自己所该做的不是去干扰他的决定，而是留在原地等他回来，然后带他回家。
就这样，一日一日，当等待已跟生活一样变得习以为常，不知不觉中沈瑜已经离开整整两年了。
也许就连上天都觉得这种无止境的等待该画上句号了。那天，当陆韬一迈进会议室便看到以谈判对手身份站在桌子旁和人轻声交谈的沈瑜时，意外得身形一顿，猛地收住了脚步。
两年不见，沈瑜的气质出落得更为沉静，一件普普通通的灰色西服被他穿得清爽挺拔。陆韬完全没料到沈瑜竟然会突然回国，而且还会在这种场景下重逢，一声“小瑜”脱口而出后就再也说不出别的，竟是连声音都有些不稳。
倒是沈瑜转过身来微微一笑，自如地跟他打招呼道：“陆总裁，你好。”
“陆总裁，幸会幸会。”向陆韬伸出手来的是刚才与沈瑜交谈的男人，“我就是韩修远。”
两人客气地握手，然后韩修远指向旁边，“这位是我的助理，沈瑜。我想就不必替你们介绍了吧，哈哈。”
陆韬怔怔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沈瑜，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哈哈笑了两声也就撇开了。
谈判过程中陆韬一直暗自留意沈瑜，看得出他瘦了，但身上因自信而散发出的光芒比两年前更为耀眼。沈瑜坐在韩修远旁边专注地看文件，偶尔插上几句，看似轻巧，却总能直切要害。几个回合下来，陆韬不得不收起杂念，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皆因沈瑜对陆韬他们公司的情况太熟悉了，再辅以韩修远高超的谈判技巧，实在不能小觑。你来我往唇枪舌战一番之后，好不容易才达成了两家都能接受的条件。
等陆韬在合同上签完字，韩修远带着己方人员站起来再次与他一一握手。轮到沈瑜跟陆韬握手时，顾不得基本的商业礼仪，陆韬轻声询问道：“不知沈助理是否有时间留下来喝杯咖啡？”
韩修远闻言了然地笑笑，拍拍沈瑜的肩膀后向陆韬告辞离去。
结果在咖啡厅里就座后，两人在暧昧的光线下却是相对无言，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从陆韬的角度看过去，沈瑜脸部轮廓柔和细致，尖尖的下巴，细长的脖子，一直到敞开的衬衣领口里隐约可见锁骨的形状，一路线条优美得惊人。陆韬突然觉得开口有些艰难：
“小瑜，这两年……你过得好吗？”
沈瑜端起咖啡浅啜一口，“还不错。”
“回来多久了？怎么不联系我？”陆韬不自觉地皱起眉头紧盯着沈瑜。
“也没多久，不到半个月，韩师兄让我过去帮他的忙，我就去了。”
谁也没有再说话，空气再度凝滞了下来。陆韬缺氧似的放松自己的领带，深呼吸了一口气。
沈瑜垂着眼睛，一只手拿着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咖啡，另一只手搁在腿上，修长的手指白皙优雅，陆韬试探着伸手过去握住。沈瑜抬起眼皮向陆韬望过去，并没有抵抗。
“小瑜，”陆韬斟酌着字眼，他觉得憋闷，明明不辞而别的是沈瑜，怎么现在倒像是自己理亏一样，“住外边肯定不如家里舒服，搬回来好吗？”
沈瑜略一思索，徐徐点头道，“好。”
还是那么干脆利落，正如当年他痛痛快快地答应去帮陆韬忙时一样。
事情进展得太过顺利，以致于反倒让陆韬吓了一跳。
不管怎么说，生活确实在兜了一个大圈之后又回到了原点。
那天晚上，当沈瑜安静地躺在陆韬臂弯里时，陆韬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涩声开口道：“小瑜，你……究竟为什么要离开我？”
两人呼吸相闻，肢体交缠，说不尽的亲密。沈瑜伸手搂紧陆韬，往他怀里钻得更深，以致声音变得有些模模糊糊，“你很介意？”
“不，我不介意，”陆韬低头慢慢地吻沈瑜的脸，“你回来就好。”
是真的不介意。陆韬觉得，与其计较那些追不回的过去，还不如好好珍惜现在。
自此之后，陆韬和沈瑜都很有默契地闭口不提这事，就好象两人中间隔着的那整整两年的空白真的不曾存在过一般。
三个月后。
“喂，别喝了，你喝太多了！我问你，你家沈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秦臻夺过陆韬手中的酒杯，推推瘫在沙发上半醉的男人。
喝得正爽的陆韬立马不乐意了，一挺腰爬起来：“什么怎么回事？杯子还我~~”
秦臻不客气地格开陆韬伸过来的爪子，瞪他一眼：“你是不是到现在还没搞清楚当初他为什么要走？”
“嗨，小瑜回来了就好，想这么多有的没的干嘛？”陆韬满不在乎地一挥手，又倒回沙发里。
“……”秦臻无言地望了陆韬一眼，缓缓转动手里的杯子，“那他一直给姓韩的做事又算怎么一回事？”
“你今天怎么这么多问题啊！”醉鬼开始不耐烦了，“他愿意跟谁做事是他的自由！”
“你不介意？”
“干嘛要介意？”
“……”
最后还是秦臻把烂醉如泥的陆韬给扛回家去的。沈瑜一边手忙脚乱地给死猪一样瘫在床上的男人换衣服，一边忙不迭跟秦臻道谢：“真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秦臻倚在门边恶质地嘿笑：“连这也要道谢的话我怕你谢不过来，这都不知第几百次了。说起来，他喝酒的毛病还是早两年养成的。”
作为局外人的秦臻永远要比他的老友看得更清楚。他并不怀疑沈瑜心里是有陆韬的，但很多时候爱并非万能。
尤其是沈瑜莫名其妙地离去又莫名其妙地回来，用心血来潮来解释显然太过牵强。
只有陆韬这种沉浸在失而复得的满足里的粗线条，才会不求甚解而又每每忽略了沈瑜清亮的眼底掠过的那一抹黯然，但秦臻敏锐地将之捕捉到了。今天他是故意出言相激，但沈瑜闻言也只是苦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到后来送秦臻出门时，秦臻突然转过身来直视着沈瑜的双眼认真地说：“陆韬长这么大统共也就爱过一个人，如果他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还请你多包涵。”随后道声晚安自行关门离去。
沈瑜在玄关处愣愣地站了一会儿，又回到房间里，坐床边目光沉沉地凝视着熟睡中的陆韬，久久没有动弹。
时间还是一刻不停忽忽地往前走。陆韬有时觉得，他和沈瑜明明是跟从前一样的，除了工作不再在一处之外，吃饭，睡觉，休闲，早安吻，晚安吻，都同以前没两样。但似乎又有些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他好几次发现沈瑜不自觉地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问他怎么了，沈瑜又总是笑着说没事。
比如说那天，当沈瑜一大早就起床准备上班时，陆韬翻了个身嘟嘟囔囔道：“不用这么辛苦啊，你还不如回我公司来。”
“哦？”正在穿衬衫的沈瑜闻言动作一滞，向陆韬望过去，“我帮韩师兄做事，你很介意吗？”
“不会啊，这种事说到底不是取决于你自己的想法吗，你决定就好。”
这时沈瑜望着陆韬所露出的，就是那种若有所思的神情。
直到后来的某一晚，陆韬回家时倍感意外地在自家门外看到韩修远和沈瑜拥抱在一起。
那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拥抱，两人贴得很紧，沈瑜还把头搁在韩修远的肩膀上，闭着眼睛。
陆韬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发现他们有要结束的迹象，于是不耐烦地按了按喇叭。
那两人果然吓了一跳，马上分开来。发现了是陆韬后，韩修远似乎有些尴尬，向他扬了扬手，钻进车子一溜烟跑了。
剩下沈瑜目光闪烁地跟着陆韬一路从门外到屋里。
陆韬若无其事地脱鞋子，换衣服，然后倒在沙发上看电视，沈瑜在他旁边坐下：“你为什么不问我？”
陆韬伸手把沈瑜圈进怀里，“问什么？”
“刚才的事。”
“哦，那个啊，”陆韬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电视上，“我相信你啊。而且你想说时自然会说，不是吗？”
沈瑜抬头目光幽深地看着陆韬，良久，叹息似的轻轻吐了口气，缓缓说道，“今天我离开韩师兄的公司了，刚才只是告别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啊？”陆韬闻言怔了怔，低下头来看着沈瑜，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沈瑜口气极淡，也听不出情绪来，“还没决定，迟些再说吧。”
“哦……”
沈瑜安静地在陆韬怀里靠了会儿，突然又开口道：“有件事，我从很久以前就想问你了。”
“问呗，咱俩谁跟谁呀。”陆韬拍拍沈瑜的脊背，语气轻松。
沈瑜目光灼灼地盯着陆韬，眼睛都不眨一眨，“你说你等了我两年，可为什么从不来找我？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在澳洲。”
“啊？”陆韬没想到沈瑜会问起这个，先是一怔，然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胡乱揉了一通沈瑜的脑袋，“小瑜呀，是你自己要走的，如果你不愿意回来，我找你会有用么？所以我只要等就好，这不，你不是回来了？”
沈瑜却远没有陆韬那样洒脱，仍旧面无表情地盯着陆韬，“那么，你生我气吗？”
“什么傻话，你回来就好啊。”陆韬诧异地看了沈瑜一眼，“算了，别说了，我们忘了那些吧。我爱你。”
沈瑜静了一瞬，然后勾起嘴角，几乎是有些惨然地笑了，“是啊，你爱我。”
这回连一贯粗心的陆韬都能感觉到沈瑜不太对劲，但他却并不明白沈瑜究竟怎么了，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安静地抱着沈瑜，间或吻吻他的额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明天我要飞北京谈笔生意，顶多一个星期就回来。你一个人在家要乖乖的。”
沈瑜也不答话，就那样木木地任陆韬抱着，一动不动。
陆韬在北京格外忙碌，周旋于一个又一个对手间无暇他顾，早就把那晚沈瑜小小的不对劲忘得一干二净了。直到几天后他接到秦臻的电话，他的发小在那边哇啦哇啦半天后无意中说起：“你家沈瑜太逗了，昨天我去接人时在机场碰到他，拖着个硕大无比的箱子，我取笑他说怎么连出差都搞得跟搬家似的，该不是全部家当都在里面了吧，哈哈哈，那个姓韩的剥削人到这种程度啊，应该多派个人的嘛……”
陆韬这才猛然察觉到，似乎自己离开家以后就与沈瑜断了联系。
秦臻接下去还说了些什么，然而陆韬统统都没有听进去。
他只是在电话里变成忙音后，机械地改拨沈瑜的手机，关机。拨家里的电话，没人接听。
脑子里分明已经有了个什么预感呼之欲出却又不敢承认，陆韬连生意都顾不得了，匆匆叮嘱了随从几句后便以最快的速度扑回家去。
他几乎是有些仓皇失措地打开家门。
扑面而来的是一屋的冷寂，没有灯光，没有温度，没有人。
陆韬茫然地四下环顾，与两年前不同，这一次沈瑜把属于他的东西全都带走了，屋里显得空旷了不少。
于是陆韬马上就发现了，茶几上压着一张留言条。
他快步走过去。
留言条上只有很简单的一句话：
“爱到可以没有了要求，没有了期待，那与不爱又有多大分别？还有，习惯永远变不成爱情。”
陆韬站在那里，像被抽空了一般动弹不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 END ——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