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尚往来》敲碎键盘

32、银铃锁心

　　漆黑的厅堂里，静默了三次呼吸的功夫。

　　便见得极为醒目的一只蝴蝶，萦绕蓝色光晕，带着天上星子般出现在黑暗中。

　　那蝴蝶半个手掌大小，翅膀本算不上大，但身子极小，细长如针，显得整个蝶翼华美到奢侈。

　　脖颈处一圈雪白绒毛，如裹着昂贵狐裘的贵人，那蝶翼靠近身体处越发深蓝，翼尖却浅淡非常，如饰薄纱。所过之处霓虹坠落，美艳非常。

　　龙葵心中本有疑惑，听了阿蓝的话便更加猜忌。冷杉则是一早怀疑阿蓝并非人类，这蓝色蝴蝶，更是看的龙葵捂了双唇。

　　那蝴蝶生的怪异，细寻竟发现是六翼，所过之处可见银河坠落，奔着周不解的方向飞来，周不解伸出左手，食指给蝴蝶做了落脚处。

　　蝴蝶一时光芒大放，将整片漆黑的屋子照的幽蓝，犹如冥府。而周不解拖着蝴蝶，眸中浅笑，那份温柔被这光亮洗的带上两丝孤寂。扶桑似是呼吸都忘了，艰难开口，艰难询问。

　　“这……？”

　　众人再确定般的一寻阿蓝，阿蓝果然不见了！

　　“阿蓝呢？”

　　周不解举起手，突然降下，惹得蝴蝶扒紧了他的手指，疯狂抖动了几下翅膀。身子呼吸急促，似是吓到了，伸出前腿，“使劲”锤了他一拳。周不解直觉得有些痒，突然笑出声来。

　　“阿蓝就在我手上。”

　　扶桑托在手里的三翅精摆件，“啪”的一声，碎在地上了。

　　“周主儿……您拿我们寻开心吗……”
　　“并未，我也是应了阿蓝的话，他想说时再与你们说。”

　　周不解轻声跟阿蓝道：“怎么办，他们好像不信。”

　　蝴蝶并不答话，羽翼开始以雾气散开，直到整个身子如流沙般消失，紧接着又开始在周不解身旁聚集。

　　竟缓缓显露出一个人形！

　　那人形略矮，似少年，身着宝石蓝色宽袍大袖，不知是何衣料，并非兽类毛皮却带绒感，衣袖清透，颈处戴绒毛圆环，袖口处金粉之色流转，光芒微溢，星点霓虹落于身侧。

　　银发低束，银睫低垂，如冬日嫩柳，白枝青雪。

　　别说是扶桑，就连银杏与木荷都惊掉了下巴。

　　这人……不，这妖，他们还是第一次真的见到妖物。这张脸与阿蓝何其相似，但又何其陌生，往些时候提到三翅精，大家都是叽叽喳喳吵成一片，今日……竟见到了，也说不出话了。

　　扶桑呆愣了片刻，一抬腿冲了过去，直冲到那妖物身前，觉得自己看着一团光晕，并不真切。扶桑抬手，缓缓摸到那妖物的袖子，粘下一些亮如宝石的鳞粉。

　　“你……是阿蓝吗？”
　　“是。”
　　“那阿蓝，是三翅精吗？”

　　阿蓝垂了银睫，他被扶桑盯的有些心虚，小声道：“是……”

　　扶桑的眸子都在颤抖，她不敢相信，她不敢信……

　　不敢信三翅精大驾光临馥香堂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扶桑一把捆住阿蓝的胳膊，生怕这个蝴蝶一扑腾翅膀就跑了似的，拽着他就往芍药和春兰那拖。可屋子里暗，阿蓝怕扶桑跑摔了，又看不见人，一举手，从掌心出飘出七八只蝴蝶，全是光晕凝的，照的整个屋子都通透了。

　　“哇……好漂亮！阿蓝你再变几只啊！”

　　扶桑眼中全是期盼，这同阿蓝预料的反应差距也太大了，就算大家对三翅精没有实感，但“嗜杀”也足够吓人。阿蓝都准备好被大家赶走的结果，谁知扶桑会这么兴奋。

　　阿蓝被拽到大家跟前，春兰更是追着一只蝴蝶跑，好容易扣在手里了，小心翼翼打开瞧瞧，却只见落了一手发光的鳞粉，那蝴蝶没了。失望之际冲着芍药扑过来，两个巴掌一不小心都推在了芍药的双峰上。木荷和银杏见了芍药会发光的双峰，跟两颗夜明珠似的在屋子里闪闪照着，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春兰，你！”
　　“奴婢不是故意的！”

　　芍药气急败坏赶紧把胸口上的鳞粉掸下去，谁知越蹭越热闹！芍药见状，去拽阿蓝的小胳膊，那掌心都快摸上芍药的柔软了，芍药自己却没发觉。只听那平日绵软温顺的声音，此刻也充满了怒气，“快点，帮姐姐把这个弄下去！”

　　阿蓝却尽量缩起手，道：“一洗就下去了……”

　　那意思只能暂时这么待着了？

　　木荷和银杏觉得好玩，跑到阿蓝面前，学着扶桑的样子小心翼翼摸了摸阿蓝的袖子。那光亮，似乎把天上的的星子都握在自己手里了，银杏觉着还不够，就又蹭了蹭，直到自己的手成了全馥香堂最亮的东西，才举着个大烛灯似的在那喊。

　　“好亮！我好亮！”

　　木荷却没理银杏，站在阿蓝身旁，左扭扭右扭扭，细细观察。又想了想扶桑买回来的摆件，问阿蓝。

　　“阿蓝你是怎么容忍街上卖那么丑的摆件的？”

　　阿蓝知道扶桑还在这，那可是扶桑的心爱之物，不打岔。只叮嘱大家，鳞粉有毒性，虽然不大，但是会手麻，过一天就好。扶桑听了点头，继而一抬腿剁在木荷脚上，疼的木荷呲牙咧嘴，俩人上一旁闹去了。

　　只有龙葵和冷杉还站在原地。

　　阿蓝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挪到龙葵身边，眼睛也不敢抬头看。刚想说话，却被龙葵一手揉上了脑袋。

　　“我还是头一次摸银发呢……冷杉你也摸摸看，好软。”

　　冷杉一听，早就手痒了，阿蓝的头发细如龙须，行走时发尾如薄纱，极为漂亮，双手都摸了上去，想起前几天龙葵教自己编头发，阿蓝头发又长，竟真的试起来，编个麻花。

　　阿蓝觉得这种情况有些眼熟，上次跟龙葵姐姐去禹城，就这样被龙葵姐姐玩了一路，没想到冷杉哥哥也好这口……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自己还强行被推着转了个圈子，方便两口子给他编头发，只不过冷杉哥哥这手艺实在太差了，龙葵姐姐那边的马尾编的跟邻家小妹似的，冷杉哥哥这个……就像从垃圾堆里睡醒的疯子。

　　本来是想着给大家道歉的，阿蓝也没成想事情竟然变成这样，而且冷杉那手艺，阿蓝实在是受不了了，闹着推开冷杉，一个箭步冲到周不解怀里。

　　“周主儿！你看他们，太过分了！”

　　周不解赶紧笑着给阿蓝把冷杉那边的辫子拆了，然后学着龙葵的手艺给他编了个对称的。

　　双马尾麻花，阿蓝受够了……刚要跑，就让周不解又拽了胳膊拽回来，还托起腋下，让阿蓝坐在自己腿上，阿蓝本想再折腾，但又回忆起周不解的断骨之痛，生怕自己动了，周不解会疼，遂老老实实的坐在周不解腿上不动。

　　那麻花编的越来越长，周不解就抱着阿蓝，绕到阿蓝身前编。他身上的苦香阿蓝竟觉得此刻有些发甜，周不解的鼻息又轻又慢的扑在阿蓝的颈窝上，直痒到心里去。

　　龙葵见状笑道：“也就周主儿能让阿蓝老实下来了。”

　　周不解编完最后一股，拽下腰间的一对银铃，那银铃上拴了两丝金线，分开绑在阿蓝的发尾上固定。

　　阿蓝一看，他可知道这银铃的来历，这东西可算是周不解对母亲唯一的念想了。不可置信的扭过头，想看周不解一眼，但距离太近，险些蹭掉周不解脸上的面纱。吓得阿蓝又别回头去，小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奇怪，这是怎么了？

　　那银铃阿蓝戴着是真的好看，这两个小辫子编的，又戴着周不解的银铃，更像个精灵了。

　　一众人闹的气喘吁吁，笑都笑累了，看见阿蓝的样子，边坐在地上边赞美边喘气。周不解此刻正了正神，道：“今日之事，是阿蓝主动告诉你们，但现在上川宗抓三翅精的事已经所有人都知道了，所以还希望大家勿要外传。”

　　木荷重重点了个头，所有人都从地上站起来。冷杉则带头道：“只要还有命在，我们定护阿蓝周全。”

　　龙葵则问：“李内务，可知道阿蓝的事？李内务他身份特殊，要瞒着吗？”

　　龙葵话音未落，便听一人踹门之声，怒喝：“阿蓝是给你们灌了迷魂汤了，连我都打算瞒着了是吗！”

　　这一声如惊雷乍现，馥香堂里顿时被吼的大眼瞪小眼，来人看见馥香堂里不点灯，倒是用了阿蓝的鳞粉照亮，幽蓝幽蓝的，像进了地府般压抑，让人不舒服。熟悉的眉毛疙瘩在黑暗处又拧了起来。

　　“木荷，你心疼银子连灯都不点了？！财迷疯，阿蓝身上有多少鳞粉够你们折腾，还不快点上，把手上的粉洗了！”

　　木荷不敢狡辩，赶紧去点灯，周不解一个劲解释道是我灭的，李献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一点灯，屋子里又恢复了昔日光亮，阿蓝鼻子中嗅到一股混着妖气的血味。待李献快步迈入正堂，阿蓝瞧见一个老熟人正半死不活的倒在李献怀里。

　　怎么是他？

　　春兰见了，赶紧去打水，等着给李内务用。扶桑瞧了那只有一口气像是从血池子里捞出来的少年，居然银牙一露，蹦上三尺高。

　　“馥香堂又来伙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