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生惯养》盘星

27、8/03

　　杏林居内，灯火通明。

　　下首依次是顾一鸣等人，最后到的是岳四方，她在丰二龙左侧下首蒲团坐下后，决明子才开始说今天的事。

　　“静心泉水突然活过来，在你们登岛之前也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事，大家不必太过紧张，就像从前一样便是。”决明子故作镇定地说。

　　“师父……”邢陆刚要拆台，就被决明子的眼神吓了回去，不敢说了。

　　“只不过呢。静心泉你们不能再靠近，当它不存在就好。”决明子沉下脸说。

　　“那两个月以后的洗妖骨？”顾一鸣提醒他，怕他忘记这件事。

　　决明子长长舒了一口气，想了好一会，才回答道：“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到时候再说。”

　　静心泉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没弄明白，只能等下去。洗妖骨又是不能耽搁的，静心泉能自己恢复正常那是再好不过，如果不能，只能另想办法。

　　决明子让弟子们看好手下的小辈，起身离了坐垫，让他们也赶紧回去休息。

　　八个人互相看看，鱼贯而出，离开了杏林居。

　　“四方，那两姐妹怎么样？”顾一鸣叫住岳四方。

　　“她们在林子里迷路了。”岳四方解释。

　　“那就好。你手底下的都是些爱玩闹的，千万看好了，别让他们闹出什么乱子。”

　　岳四方点头回应。

　　八人回了八仙馆，玉蓬岛这才安静下来。

　　第二日，一切如常，除了每个人都从师父那里听到“不准接近隔壁那座山”的命令。

　　果真要戒严了。钟叶承默默搓着手，余光扫过陶姚二人，看她们的反应。

　　令人意外的是，她们毫无反应。

　　陶姚二人专心看着妖史，外界的一切似乎都与她们无关。

　　下午习武时，因早前大家都已看到姚其华的真正身手，她便没刻意隐藏。主动要求同钟叶承一组。

　　钟叶承与她对打时没有刻意压低修为，倒是打得酣畅淋漓。

　　最后仍是姚其华输掉，她没有如同施铃对打一样气急败坏，因为钟叶承也不会像施铃一般故意挑衅。

　　“承让。”钟叶承说。

　　“谢二师兄指教。”她行了一礼，退下练武场。

　　施铃尾巴受伤，抱着尾巴坐在边上看了半天。她怎么突然又不装了，施铃心想。

　　一天的修炼就此结束，除了停不下压不下去的关于静心泉的种种猜测。有说静心泉里住了个神兽，怕它吃人的，有说泉水有毒的，甚至还有说不让他们靠近是怕有人偷偷进去洗澡的。

　　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说法层出不迭，钟叶承过滤掉没用的，只留下一种让他信服的说法。

　　静心泉水数量太少，太过珍贵，需得物尽其用，决明子是怕他们把泉水霍霍光。

　　即便只有这么点泉水，还要留到洗妖骨的时候，可不得好好保护起来吗。

　　又听说每百年来玉蓬岛洗妖骨的孩童不下千众，还有两个月才到开放之日，泉水若没了可没法跟那些世家大族交代。

　　钟叶承决定再等等，这时候大家都盯着泉眼，贸然靠近它很容易被人发现。

　　同时他也在继续关注陶姚二人，两姐妹也安静了下来，似乎也在蛰伏，等待合适的时机。

　　又过三天，决明子突然对外宣布，洗妖骨之日提前，开始让人往妖界四处送信，让他们立刻把适龄孩童送来，参加洗妖骨的仪式。

　　决明子望着桌上那一碗笼罩着淡淡金光的静心泉水，笼罩在他脸上几日的愁云顿消。

　　为确保安全，他又去了静心泉几次，静心泉就像一个有起床气的孩子，清醒以后又冷静了下来。

　　这一次，他如往常一样轻轻松松取到了静心泉水，为确保无虞还多看了几次，发现静心泉水彻底恢复了正常。

　　只是静心泉水却在缓慢减少，为了不耽误洗妖骨，他只能把日期提前。

　　桃儿把这届洗妖骨的名册搬了过来，厚厚的一怀抱竹简砸在木桌上，险些把盛着静心泉水的碗砸飞。

　　“小心点。”决明子呵斥，把水装进一个玉葫芦里。

　　他将那些竹简依次摊开，原定的顺序是先给四大家族的孩子们洗妖骨，而后再为一些身份稍低的，以此类推。

　　然而四大家族中除了东乡白鹤族，距离玉蓬岛都是十万八千里，只能另调顺序。

　　为避免水不够用，他挑了些地位比较低的家族，用朱砂圈出来，这些人家的孩子将不能参加这次洗妖骨仪式。

　　决明子仔细阅读着这些马上就要被他拒之门外的这些人奉上的礼单，好似看着一堆金山银山在他眼前消失。

　　还是那句话，静心泉的水不白用，是要给钱的。这些不上不下的小家族都是花了大价钱排上的名额，反倒是四大家族类的不需要这般费力。他们动动嘴皮子就能轻轻巧巧的在决明子这里拿到号。

　　比如施铃，她第二次洗妖骨时就是强制性插队。

　　桃儿偷偷看着书简上的字迹，天知道他们这个师父坑了人家多少金银。

　　“桃…桃儿…去看看库房里还剩多少钱。”决明子心口痛，这些钱本来是他的，却马上又不是他的了。

　　桃儿蹦蹦跳跳地去了，不多会报了十来本线状本子进来。上到仓库下到岛上各处开销，都记在这些账本上。

　　决明子看到密密麻麻的字眼就头大，拿过第一本翻了几页，放弃了。

　　“去把你三师姐叫来，她会算账。”决明子推开账本，等待起来。

　　桃儿找到李三元的时候，她正在给弟子们上课，听说师父有难让她赶紧去，吓得她直接飞出了教室，到了杏林居才知道是让她算账来的。

　　“师父，我的七个徒弟们还在等我，这种事您能不能交给账房？”李三元旁敲侧击的说出她不乐意。

　　这厚厚的一大坨账本要算到什么时候？

　　“不行！别人我信不过，就得你来。你给我看看咱们库存还有多少银子，把这些标红圈的，按照等价物品送还回去后，咱们还剩多少，都给我算清楚。”

　　“那我的七个徒弟怎么办？”李三元问。

　　“让四方帮你带一下，你们住在一起，感情好。这点忙她总不可能不帮你。”

　　李三元动动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让岳四方帮她带徒弟，师父没搞错吧。

　　“就这么定了！你就在这里算账，不算完不许离开，我去跟四方说。”决明子抚着桌子站起身，跪坐太久脚都麻了，正好活动活动。

　　一出门，桃儿杏儿便带了三个小妖童把李三元关在房里。

　　李三元苦笑。师父还真把她看起来了，真是个老小孩。

　　决明子替她去了问道馆，三组七人看到师公亲自来照看他们，都有些奇怪。

　　等决明子把他们领到岳四方那里时，更是一脸迷茫。

　　“三元这几天忙得很，没空管你们。你们就先跟着四师叔一起学吧。”

　　岳四方把书竖起来，脸藏在后面。这是什么情况？

　　钟叶承看着黑白双狼，没说话。默默低下头继续看书。

　　三组和六组是岛上唯二的全是男儿的组别。一众七人突然到来，把四组教室占了个满。

　　然而四组的教学方式时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寂月声等人找好位置坐下后，发现四师叔什么都不会在课上讲。

　　这和在自己教室看书有区别吗？他们心里吐槽。

　　寂月声看着靠墙一排中间位置那个专注于学习的钟叶承。

　　不卑不亢，无喜无怒。甚至在组长同他共用一张桌子时，他也只是默默移开了书。

　　更没有看他一眼。

　　可怜寂月声还把入门当天那场比试记在心里，人家却连看都不看他。

　　让你狂，且看你还能狂到几时。他心道。

　　施铃随手翻着书，看着悠闲在教室中踱步的决明子。

　　没人敢同她一个坐一个位置，他们宁愿跟叶二二那聒噪的家伙在一起。

　　只有决明子，他走到窗台站了一会，又装作若无其事的在唯一一人独坐的施铃旁，想长辈视察般在施铃面前停住，去看她书上的内容。

　　“能看懂吗？”他问。

　　施铃朝他翻了个白眼，妖史这东西她还用学吗，生下来就有人在她耳边念叨的。

　　决明子在她桌前坐了下来，从她笔筒中抽出一根小号毛笔，似乎是要指点她。

　　施铃看到决明子手心似乎有个东西，才没把他推开，手伸到书页上，从他手心把那小小的一块铜钱大的符纸取下，然后悄悄看了一眼。

　　是一种追踪符。

　　决明子目光又在钟叶承背上一飘，施铃明白，是让她把追踪符放上去。

　　“无聊。”她低声说。

　　于是当着决明子的面把追踪符从中间撕成两半。

　　决明子一口老血涌上喉咙。

　　就不该指望她。

　　决明子瞪了施铃一眼，气呼呼地跑开了。

　　很快下学，午后玉蓬岛突然下起暴雨来，雨水将海上天空多日淤积的雾气冲刷干净，却露出了海空中的乌云。

　　练武场是露天的，只好停课半天。

　　“二师兄！”外面下着大雨，施铃在自己房间待着无聊，就去找他，谁知敲了半天门等不到他开门。

　　她只好变成小狐狸，用爪子扒开窗户，强行跳了进去。

　　钟叶承不在，衣架上是他早上穿过的衣服，有些潮湿。他在雨落时出去过。

　　“二师兄！”她又叫了一声，确认他不是躲了起来。

　　没人回答她。她目光瞥到书桌上有一张字条。上面只写了个“施”字。

　　她立刻转身，冒着暴雨冲向陶灼灼和姚其华的院子。她们也不在。

　　暴雨会冲掉很多痕迹，院中已没有他出去时留下的半点线索。施铃看看钟叶承的房间，又想到决明子上午给自己的那道追踪符。

　　静心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