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生惯养》盘星

25、8/01

　　八然馆外百里处，通往静心泉的山涧内，一条清澈溪流由月知台方向流淌下来，映出夜的辉煌。

　　此刻，夜并不静谧如常。

　　朦胧雾气里，一站二跪的三条黑影，清晰的倒映在溪水中，漾出阵阵微波。

　　“少主。我们知错了。”

　　站立的黑衣人沉默了太久，看着一直跪在身边不停发抖的妹妹，陶灼灼忍不住为她开口求情。

　　“错在哪儿？”黑衣人冷冰冰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问。

　　“不该显露身手，不该争强好胜。”陶灼灼说。

　　黑衣人轻声一笑。

　　“不对，你们错在做为死士，还有心。养死士如养蛊，当初是我把你们救了回来，不至于让你们死在其他死士手下。这次潜伏任务，你们二人底子最干净，才交给你们。可你们呢？不过被人轻易一激，便按捺不住大打出手，让人有了防备。

　　其二，我跟没跟你们说过，不要去惹你们的那个小师妹。你们听了吗？不听主训，单这一条，你们就该死。”

　　“少主饶命，实在是那个施铃故意挑衅。”姚其华为自己申辩，却被陶灼灼一把拉住。

　　“少主，此事也不能怪她。不单是其华，我在同钟叶承比试之时，对方先是故意压低修为，后逐步提升，我也险些着了他的道。”

　　看少主不做声，她继续说道：“加上施铃也在故意激怒其华，两件事加起来看，必是他二人联手为之。

　　想必是此前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让他二人起了疑心。施铃是个没心思的，怕是那钟叶承发现了什么。

　　请少主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一定小心行事，把泉水给您带回来。”

　　黑衣人向山林中走了几步，许久没有说话。

　　“少主…”陶灼灼再次请求。

　　“既然已经惹了人怀疑，我还能放心用你们吗？趁着其他人还不知道，该怎么做，不明白吗？”

　　陶灼灼眸中亮光一闪。做为死士要想活命，就要百分百的完成任务。如果有人横在身前的路上，那便让他真正横着离开。

　　她们已经让少主失望了一次，绝不能再犯错。

　　“明白。”她说。

　　黑衣人手心摊开，亮出一颗药丸，递给了陶灼灼。

　　陶灼灼没有问那是什么，直接吃了下去。

　　“刚才那是噬心丹，若不定时服用解药，将痛苦不堪。姚其华，如果你再犯错，你的姐姐就得不到解药。错一次，少一次。”

　　“少主，您冲我来吧，不要伤害我姐姐。”

　　“住口！”陶灼灼厉声喝道：“你我的命都是少主的，再说这些话，我便替少主处决了你！”

　　陶灼灼边骂姚其华，边偷偷去看黑衣人，生怕他会发怒。

　　还好少主没有生气。陶灼灼等了一会，发现少主再没别的吩咐，正要退下，黑暗的天空突亮了起来。

　　三人同时看向山涧之上那片亮光，紧接着，小妖童的声音响彻整个海岛。

　　“静心泉活了！静心泉活了！”

　　“静心泉……”黑衣人低低念道。

　　“少主放心，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拿到泉水。”

　　“嗯…”他不置可否。

　　***

　　杏林居内，决明子在后院石台升了一小堆火，搭了一个简易的烧烤架，架子上，两只扒光了毛去了内脏的白条鸡正散发着焦香。

　　一只自己吃，一只给施铃补身体。他想着。

　　手边是人界买来的各种调味料，闻着味道，估摸着快熟了，他撒了点盐和辣椒粉上去，率先尝了一口。

　　外酥里嫩，入口生香，简直是人间极品。

　　岛上华光闪动，接着就听到小妖童的呼声，“静心泉活了！静心泉活了！”

　　决明子露出将一切运筹帷幄之中的笑容。有些人不是想要泉水吗，那就散播个假消息出去，忍不住动手的人终会露出马脚。

　　“师父！师父！静心泉活了，静心泉怎么提前涌出泉水来了？”邢陆一股旋风般闯进门，带来老大一阵风，木炭灰差点把烤鸡染脏了。

　　“活了就活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赶紧找人看起来，就跟从前一样。”决明子忙着吃鸡，狼吞虎咽的样子，似乎是怕邢陆抢食一般。

　　“不一样，这次不一样！我刚才想上前去看，才走到洞口，险些被吸进去。以往静心泉哪儿有这么大的效力，师父您快去看看吧！”

　　决明子把烧鸡一扔，呆呆的去看静心泉所在的山顶。

　　那一闪一闪的光芒会在每次干枯的泉眼涌现泉水时出现，最初时很是频繁，后来逐渐稳定到每五十年一次。

　　洗妖骨是每隔一百年开放一次，恰好两个轮回。

　　可是，这不是他故意布的阵吗？明明是他让手底下的小妖童做的障眼法，山洞怎么会真的别有反应。

　　“快把桃儿杏李儿给我找回来，我有话要问。”决明子对邢陆下命令。

　　桃儿李儿正是决明子吩咐去办事的两个小妖童的名字。

　　正说着，两个稚童般的小人儿飞着从天上扑下来，惊慌失措道：“师父！师父！静心泉真的活了。”

　　决明子两眼一黑，差点倒地。自己不过是要布个局把门下有歹心的人引出来，却蒙对了静心泉水涌出的日子？

　　这不该，算着还差两个月呢。

　　当下也顾不得计较这么多，决明子立刻飞身而上，向静心泉方向去了，回想起什么，又吩咐桃儿李儿告诉顾一鸣等弟子看好新入门的小徒弟，不可乱走，不可靠近那座山，等他去看过了之后再说。

　　这和之前的规矩一样，每次都是决明子先去泉水中看一遭，其他人才获准靠近。

　　邢陆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格自不肯错过这个热闹，抱着决明子的大腿跟着一起去了。决明子甩不开这颗牛皮糖，只能带他一道。

　　静心泉所在的山洞与夜色混为一体，若非山顶亮光照耀，一时难以分辨它所在。

　　决明子在距离山洞二丈高停下，望着黑黢黢的洞口。那洞口颜色远比夜色更暗，不断吸食着空气中的妖气。

　　决明子在这个高度已可以感觉到。

　　“在这儿等着，我下去看看。”他对邢陆说。

　　“我跟您一起，不能让您一个人涉险。”邢陆大义凌然道。

　　“我是怕你拖后腿。”决明子把邢陆的手拿开，一个人飞了下去。

　　原本充盈在洞口的仙气早就消失了个干净。

　　这次泉涌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不同，他运气护体，缓缓潜下，刚靠近洞口，险些被吸进去。

　　他不得不用了十分力，脚垫在洞口巨石外，才堪堪站定。

　　在这里什么都看不到。

　　那股吸力他还能对抗，决明子深吸了一口气，抓着石块突起的石壁一步步往里走。

　　泉眼处似有阵阵亮光，行了不多时，他便听到耳边泉水击空作响之声。

　　再往里走了几步，他终于翻看青石垒就的井台里，一股如龙般缠绕盘虬的金色光芒聚集在水底。

　　他松了一口气。那金光便是真正的静心泉水。除了井口有些危险，其他的似乎和之前没有区别。

　　决明子心道。然而话还没在心里落下音，那金龙突然冲出水面，分成两股，向决明子脖子处缠绕上来。

　　决明子立刻后退，强大的吸力却险些直接将他带入泉眼中去，他立刻放出九尾将自己包裹起来，那金龙触碰到九尾突然一停，决明子顺势就地滚了一圈，狼狈的逃出山洞。

　　“师父！”邢陆见一条白乎乎的九尾狐从洞口窜出，惊得张大嘴巴。

　　他虽早就知道决明子是妖族王室血脉的旁支，却未见决明子显露过真身。

　　决明子逃出后便立刻变回人形，飞身而上，不由分说的拉着邢陆离开了静心泉。

　　“师父，您的脖子上？”邢陆一指，那上面沾了几滴金色的水渍。

　　“泉水出了？”他问。

　　“回去再说。”决明子胡乱擦了一把脖子上的水珠，从怀中取出一件类似钵盂的法器，朝静心泉处罩上去。

　　华光顿消，决明子轻舒了一口气，带邢陆飞速回了杏林居。

　　八仙馆里本已将要休息的顾一鸣等人此刻齐刷刷出了卧室，顾一鸣来岛上最久，当即让丰二龙带着李三元和周小八去八然馆，免得小辈们乱跑。自己则领了其他师弟师妹们来杏林居找决明子。

　　行到一半，岳四方身边的小妖童四喜气喘吁吁地跑了来，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岳四方皱起眉头。

　　“四方，快走。”顾一鸣催促。

　　岳四方咬着手指头，用极低的声音对他说了一句话。

　　顾一鸣脸色变了变，轻声道：“去吧。”

　　岳四方忙跟着小妖童下山，从卧室出来，未佩戴铁剑，她索性祭出心剑，以最快的速度御剑向陶然馆飞去。

　　“四师姐居然练出了心剑？”花柒目瞪口呆。

　　他们八人中，除顾丰二人外，其他六人几乎是在三十年内先后入门，岳四方入岛前半丝法力也无，法力却进步最快。

　　心剑是剑修者至高境界，手中无剑，心中有剑的无上剑意。

　　修仙与修妖两道中剑修无数，多少人穷极一生都无法练出心剑。

　　岳四方却做到了，从无到有，又从有到无，成为一名真正的剑客。

　　“快走。”顾一鸣让她不要再看，催着其他几个师弟妹火速赶赴杏林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