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滑铁卢》糖仔小饼干

14、十四颗糖

　　Sixty作为队伍里的老油条，能和陆仰止和平共处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他是个狗腿，作为一个混子中单，他十分明白自己应该抱谁的大腿。

　　所以即使被羞辱了，我们的六公主也只是笑嘻嘻地看着驾驶座上的男人，就差说一句“么么哒好好开车哦别为了骂我忽略道路安全呢亲！”

　　顾之桃：“……”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沦丧的队伍，经理和AD互相鄙视，中单是AD的狗腿，还有一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新辅助。

　　陆仰止没空理会后面那个胖子的表演，把平板给他外放之后就目视前方，往比赛的场馆开去。

　　Sixty把平板放在腿上，整个人瘫在了自家AD的后座上，恨不能抱个毯子，他一扫弹幕：“输了啊，这些大兄弟骂得好凶哦。”

　　顾之桃没看，但是刚刚ARE的水晶被推掉的时候，确实满弹幕的嘲讽和辱骂，现在估计只多不少。

　　Sixty到底还是有点良心的，他叹口气：“小孩们怎么样啊？心态不会直接崩了吧？”

　　陆仰止手握着方向盘，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地回答道：“你说呢？手都在抖，输的时候恨不得把自己脑袋按碎在键盘上。”

　　车厢里静滞了两秒，男人紧接着说道。

　　“但是有什么用呢？还是输了，观众看不到输的原因，看不到他们有多紧张，只能看到一个字，菜。”

　　很残酷…却又十分真实的现实。

　　陆仰止把车停在红绿灯口，Sixty沉默了片刻后答道：“我第一次在LPL打季后赛bo5的时候，手捏紧了鼠标，一点都不敢松，就感觉松了整个人就完了。”

　　陆仰止把车停在了红绿口：“可是那次你赢了，还混了个了春季赛亚军，别人只会夸你这个混子混得有点东西。”

　　Sixty叹口气：“完了，离我们俩打包滚蛋不远了，我只有一个Two做替补，还跟我一样混，你连一个称手的接班人都找不到。”

　　说到这里胖子忍不住仰天长叹：“ARE要完了，我们队伍好像真的要解散了。”

　　陆仰止把车停在红绿灯，透过后视镜看着六公主，无奈道：“与其担心ARE的未来，不如操心一下你退役之后要去干嘛，回家种地吗？”

　　Sixty挺挺肚子：“我退役之后要去学习，绝不做社会的蛀虫，毕竟我和队长你不一样，散发着资本主义的光芒。”

　　陆仰止发动了车子，嗤笑道：“你特么少玷污我这个社会主义接班人。”

　　Sixty摇摇脑袋，看向顾之桃：“TZ刚来的时候我对他充满了景仰，感觉他整个人都散发着大佬的光芒，直到我那天看到他rank了一个下午吃了五只棒棒糖。”

　　六公主无辜地眨眨眼睛：“他都不会有烦恼的吗？还是这是独属于十八岁少年的快乐？”

　　顾之桃无语，打破他的幻想：“他刚打职业的时候有很严重的失眠症，几乎是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那个时候年纪小，很在意别人对他的评价，输比赛就会很自责。”

　　TZ原先所在的LCK赛区，在舆论环境上比LPL还有更加地恶劣几分，所以他刚打职业的时候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迷茫情绪，那个时候他的父母也不在身边，只有作为表姐的顾之桃一直陪着他。

　　Sixty咋舌：“那现在呢？”

　　顾之桃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到驾驶座上的男人冷淡的声音在车内响起：“现在每天晚上打呼噜的声音能传到隔壁，你说呢？”

　　顾之桃：“……”

　　是的，在克服了内心的压力之后，TZ选手每天晚上都睡得贼拉香，香到陆仰止恨不得半夜把他摇醒起来刷马桶。

　　就尼玛离谱。

　　Sixty摇晃着他疑惑的大脑袋：“怎么会这样呢？难道真的是因为有了成绩？无所畏惧？”

　　顾之桃和陆仰止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的眼睛里都看到了一种叫做无语的情绪后，顾之桃为他揭晓了答案：“是因为…他不识字啊，他看不懂中文，所以…”

　　是啊，TZ同学现在就是个文盲啊。

　　所以自从来到LPL之后，吃什么都变香了，睡眠质量也变好了，妈妈再也不用担心他的身体。

　　Sixty在后座沉默了，原来他输在了不够无知吗？原来输比赛了还是自戳双目比较好吗？

　　陆仰止把车停在了咖啡店的门口，看的那个绿白色的招牌逐渐逼近，他把车停稳，透过后视镜看身后的胖子：“别废话了，快滚下去买东西。”

　　小组赛的第二把正在BP，Sixty赖着不想动，一下子忘了车上和他正在拉呱的都是谁，十分不要脸地说道：“谁离门近谁去。”

　　很不幸，离门最近的是副驾驶座的顾之桃。

　　顾之桃：“……”

　　陆仰止看着手无寸铁娇里娇气却被要求去买二十个人的口粮的小姑娘，以及她眨着的无辜的大眼睛，十分头疼，看向了身后的胖子：“你想死？”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Sixty只能无奈地下了车，站在门边上磨磨叽叽地穿外套，然后一副混吃等死的样子笑嘻嘻地对着陆仰止伸出手：“卡。”

　　陆仰止习惯性地摸摸口袋，却没摸到，这才想起来前几天给了某个少女去交了驾校的报名费，于是转过头看向身边的顾之桃。

　　顾之桃拍拍脑袋，然后伸手进自己的小包包里抠来抠去，最后不知道在哪个旮旯摸到了那张卡，隔着车窗递过去：“给你。”

　　Sixty看着小姑娘白嫩修长的手指和手指捏着的那张卡，突然开始有了悲伤的情绪：“艹，不知道为什么我仿佛看到了队长你卡都被老婆收走的妻管严的样子。”

　　说着说着他更入戏了，看了看穿着拖鞋站在寒风里的自己：“而我，我就是那个从渣爹后妈手里讨要生活费的小可怜。”

　　渣爹后妈？还小可怜？

　　顾之桃无辜地看着他：“我才十九岁，没有你这么大的儿子。”

　　Sixty十分不要脸地继续道：“所以才说这是队长道德的沦丧嘛，连你都下手。”

　　陆仰止听他越说越不像话，无奈地抬起眼皮：“第一，我做错了什么呢结了婚都甩不掉你这个只会啃老的废物；第二，没有哪个小可怜的下午茶是咖啡蛋糕，而应该是路边的白面馒头；第三，你要是再这么多的屁话我现在就下去把车门关了。”

　　Sixty见好就收，灵活地蹦了出去，完了还扬扬手比了个么么哒。

　　最吵的人终于下了车，车里只剩下懒得说话的陆仰止和不知道该说什么的顾之桃，终于陷入了久违的沉默。

　　陆仰止想要抽根烟，但是又觉得麻烦，外面还冷，正在纠结间，回头看见了身边欲言又止的小姑娘。

　　“有事？”

　　顾之桃抬起眼睛，看着他，轻轻地点点头，鼓足了勇气才说道：“队长，你会退役吗？”

　　陆仰止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和Sixty说过的话，有些失笑道：“这是个什么话，是个人都会退役。”

　　顾之桃也愣了一下，才被自己蠢到，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的情绪：“我的意思是…你要退役了吗？”

　　意料之中地，车内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其实顾之桃心里有答案的，她很清楚陆仰止一路走来的路。

　　十八岁通过青训进入LPL赛区，成为ARE战队的首发AD，四年来没有缺席任何一个赛季，有着和绝大多数职业选手一样的、严重的职业手伤和巨大的心理压力。

　　短短的几句话就可以交代清楚的，却是属于ARE.Killer陆仰止的全部职业生涯。

　　想到这些，顾之桃的心就像被紧紧地捏住了一样，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陆仰止的表情，她怕自己会看到哪怕一点点、属于那个男人的、失落的情绪。

　　沉默许久，陆仰止终于还是出了声，他低低地“嗯”了一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点也不想敷衍面前的女孩，就好像他知道，自己的答案对她来说是多么重要。

　　他说：“打完今年。”

　　打完今年，ARE.Killer将永远离开赛场。

　　顾之桃以为自己可以忍住的，但还是红了眼睛，女孩很努力地才抑制住想哭的冲动，她抬起眼睛，看向陆仰止，轻声说道：“队长，不管你还在赛场上多久，我都会陪着你。”

　　情难自已地小姑娘说完话还敏锐地补充了下半句：“大家也会一直陪着你走下去的。”

　　陆仰止看着身边情真意切的小姑娘，抽了两张面纸给她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然后分外无奈的说道：“顾之桃，我是要退役，不是得了绝症。”

　　男人叹了口气：“而且，不是明天，是明年。”

　　陆仰止憋了很久的恶毒的话终于还是到了嗓子眼：“你大可不必一副明天就要给我殉情的样子。”

　　顾之桃：你想得倒挺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