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此》三分野甜

55、得失

　　早在你出生时，你就属于我了。二十五年，我的生活里都是你。
　　小时候，你还是个小包子，肉墩墩的一见我就要抱。好不容易小不点上了小学，偏偏上了学的夏汀突然便成了哭包，有时候下雨天他哭的比窗外的雨还厉害。
　　他好像总缩在我怀里一颤一颤的哭。我从小就想要保护你，但是对不起，我后来忘记了。
　　唐以州在冗长的昏迷中想起来很多过往，好的坏的相伴杂糅。
　　他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告诉夏汀，还有很多的事想跟他一起做。
　　夏汀喜欢吃的冰激凌他还没给他做过。他也没陪他一起缩在被子里看恐怖片。定好的戒指，他们的新家，他通通还没来得及交给他呢。
　　这辈子不长，那些不开心的，痛苦的，彼此折磨错怪的，都已经走完了，剩下的日子他不能没有他，他不能丢下他。
　　病房里心率仪滴滴的刷着存在感。唐以州在病房醒来时母亲正在床边削着果皮，他废力的开口却将将只叫的出夏汀的名字。
　　“先喝水。”李欣将水递到唐以州嘴边看着了他喝下大半。
　　唐以州虚哑的唤了声妈，眼神急切的寻求答案。李欣坐到一边气定神闲的说道:“人没事，已经好了。”
　　唐以州嘴角上扬一颗心嗵的重重落回该在的地方，制着他咽喉处的那双要命的手好不容易松动丝毫。
　　一下午的时间，夏汀没有在他的病房出现过，他在心里告诉自己没关系，他本来也未曾奢望能够轻易得到原谅。
　　偏偏唐以州心里这么想着，身体却完全不受控的眼巴巴的盯着门口方向。
　　他像块望夫石似得有一点动静就伸长脖子望过去。
　　脑袋越垂越低，心底的沮丧淹没了欣喜，他看了眼吊着的腿问道:“妈，我衣服里的照片呢？”
　　李欣把沾了血的照片递给他，他看着照片上的人笑的像个十足的傻子。
　　李欣把他眼底的失落看个尽，她慈爱的看着照片上的两个孩子情不自禁的说道:“夏夏笑起来的样子最好看了，以前他看着你的时候总是笑着的。”
　　唐以州指腹摸着照片上清秀的面庞紧张的开口问她:“妈，夏夏他……他现在在哪？”
　　李欣帮他掖着被单说道:“他跟着贺源去机场了。”
　　唐以州几乎是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他扑通一声折腾的从床上掉了下去，李欣被他的动作惊的剩下半句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李欣气急在他背上重重拍了一巴掌:“要干嘛！就你现在这样能出得了这门吗？长本事了还，腿断了都敢给我往下跳。”
　　夏汀刚靠近病房就听到李欣大骂唐以州的声音，他在门口停了会，眼睁睁的看着唐以州不管不顾的折腾的要走，一口一声斥责李欣:“你别管我。”
　　李欣干脆让到一边，看他在地上自己扑腾，没说完的后半句干脆不说了，他语气不善的告诉唐以州:“有本事你就给我这样爬到机场找人去。”
　　夏汀推开门就看见唐以州坐在地上眼眶蓄泪的望着他。
　　他走过去馋着唐以州的胳膊，声音又柔又软:“刚醒来就折腾，地上不凉吗，快起来。”
　　唐以州拉着他圈到怀里，哽咽的质问他:“你怎么又要跑，是我找到你的！我都把你找回来了，你不能跟他走。”
　　李欣看着他们俩那样，摇着头无声的退了出去。
　　夏汀不做声把他扶到床上叫来医生重新替他固定腿部。
　　医生检查途中看着唐以州笑道:“别牵着了，先检查。”
　　夏汀有些不好意思的想要挣出手来，唐以州不放反到抓的更紧，他皱眉看向医生:“我牵着他又不耽误你检查。”
　　“你别闹，松手”夏汀轻责一声。
　　唐以州不情愿的看了夏汀半天，介于以前他偷跑的事情，他评估了下夏汀的信用值觉得还是自己抓着安心。
　　听诊器按在心脏上，医生眼睛一侧就看到唐以州握着夏汀的手扣扣摸摸，小动作真多！
　　夏汀没主动跟他交流什么，唐以州一个人自说自话开心了一下午，愣是把自己说口干舌燥。
　　夏汀把水杯递给他心里有些好笑面上还是一丝不苟的严肃道:“少说话，多休息。”
　　连续一周的观察，唐以州康复的很快，就比如他现在能趁着夏汀起身，拽着他手臂让人坐在自己床边。
　　唐以州箍着他腰不让动，笑着拿手指勾勾他腰间的痒痒肉:“是我抱你出来的，你说你是不是该以身相许呢？”
　　夏汀看着他装着无辜的说道:“你救的又不止我，这么多人都以身相许你受得了吗？”
　　“我又不要别人。”唐以州一下子委屈起来，头顶得意的耳朵一瞬间耷拉下来，他看着夏汀认真的告诉他:“我只要你，什么都没你重要。”
　　“大恩不言谢！”夏汀一边教育他一边推开他揩油的脑袋，有些生气的命令他:“你别闹了，好好躺着。”
　　唐以州虚虚抱着他，下巴轻搭在夏汀肩膀上笑着说道:“你怎么笨笨的只会说你别闹啊？”
　　说罢他在人脸颊吻了一下不正经说道:“我偏要闹，不服你亲回来呀。”
　　夏汀耳尖浮了层薄红被他逗的软乎乎的，半天气鼓鼓势弱的憋出来句同样的:“这里是医院，你别闹了！”
　　唐以州笑着躺在医院单薄的铁床上摊着煎饼，左翻翻右翻翻，兴奋的不像个刚活过来的瘸子。
　　夏汀昏迷的时间里，贺源一直守在他身边，夏汀多少次无意识的呢喃出卖了他的真心，他的心终究还是在唐以州那里。
　　贺源可以等他喜欢自己，也愿意陪他慢慢放下，但那前提是夏汀过得并不幸福，至少在此之前他从来不认为唐以州是那个能够给他幸福的人。
　　他看着病床上昏迷的夏汀，握住他发白的指尖突然想到了自己那时开口说出的放弃，他心底庆幸唐以州当时对夏汀的偏执。
　　再多的心结、误解总抵不住两个人的真心喜欢。何况唐以州为了他既不要脸还不要命。
　　在他说出夏汀回不来的那一刻，他就没有资格再跟唐以州争他了。
　　夏汀隔着病房玻璃静静看着还没清醒的人，贺源在唐以州病房前找到夏汀把外套披在他肩头问道:“不进去看看吗？”
　　夏汀拢拢衣服摇了摇头，他心里各种情绪交缠，理不清更害怕理清。
　　直到夏汀完全好起来，贺源才告诉他，他要离开的事。
　　“机票早定好了，为你打工这么久，生死都经历了一次，是该给自己个长假了。”贺源笑着帮夏汀收拾着医院的物品自然的说着。
　　夏汀垂着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面，像是要看出一朵花来。
　　他没有问贺源带不带他走，心照不宣的事问出来不过是故作矫情。
　　夏汀还没有做出决定，他就已经礼貌退出，因为贺源了解夏汀，怎么会舍不得让他为难。
　　机场广播第二次转播登机提醒。贺源张开双臂笑着跟夏汀说道:“抱一下？”
　　夏汀倾身向前贴上他温暖的怀抱不舍的提醒道:“别忘了你只有半年的假。”
　　贺源被逗笑，他恢复以往的玩笑模样讨价还价:“怎么也得放我一年吧，半年哪够找男朋友。”
　　夏汀脸埋在他肩膀闷声同意:“那就一年，不能再多了。”
　　临走前贺源抬手揉揉他发顶，满眼喜欢的讲道:“夏夏，其实很多事没必要非去计较一个结果。回头看看他做的那些事，或许那才是最真实答案。”
　　贺源乘坐的航班在天空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最后消失在厚重的云层中。
　　太阳在海平面上破晓，这个历经苦难的城市在朝阳中再次迎来了属于他们的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