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此》三分野甜

15、季宥

　　曾经年少的爱慕，除了当事人之外最熟悉他们之间纠葛的莫过于赵学津了。
　　他们打小便是同窗好友，赵学津看着唐以州和季宥在一起，看着唐以州掏心掏肺的对季宥好，看着夏汀插足他们之间，看着唐以州因为季宥离开的颓废，也看着唐以州如何变着法的折腾夏汀。
　　对于唐以州，赵学津拿他当生死兄弟，有什么向来直言不讳。对于季宥，同学之谊和爱屋及乌之情罢了。对于夏汀，他只能用一言难尽形容他们之间的交集。
　　因为年纪差，他并没有怎么接触过夏汀，起初那个名字每每提及都是来自唐以州不经意的言语，夏汀就像挂在他嘴边，只要开口总要说上两句。
　　未认识前，他对夏汀所有的想象都来自唐以州活灵活现的描绘。后来认识了，便觉得那小孩长的好看，性子软，个性还单纯的要命。
　　也难怪唐以州把他当个小姑娘似得宠着护着，就连他见到夏汀都保护欲直升。
　　他们四人有过好的时候，而一切变化的开始都是因为季宥的一句话。
　　如果那时候他知道那会是往后种种的导火索，那他一定拼命阻止那只会引来山风海啸的蝴蝶煽动翅膀。
　　游乐场的尖叫声声声入耳，四个年轻人仰头看着布景阴暗的洞穴。上一个极速飞车已经让赵学津吓软了腿，他胃里还泛着酸水目送三人走进了恐怖的鬼屋。
　　唐以州看着夏汀紧张的模样故意作恶吓他，吓完后不忘给颗糖。
　　他把手递给夏汀，让他牵着自己：“没事的，害怕的话就抓紧我。”
　　夏汀两只手紧紧握着他手。唐以州前后牵着两个人，季宥拉住唐以州走在打头笑着回头安慰夏汀：“别听他吓唬你，这里的鬼都是人扮的，别害怕。”
　　夏汀点点头，手指还是紧紧攀附着那个能给他安全感的人:“我...我感觉后背凉嗖嗖的。”
　　唐以州见他胆小便从季宥哪儿收回手，他绕到夏汀身后双手扶着夏汀肩膀护在他后面没脾气的说道：“你说你害怕，干嘛还非要进来，给自己找罪受，傻不傻啊，嗯？傻不傻。”
　　夏汀偏过头仰着笑脸看着身后人，笑嘻嘻的告诉他:“你才傻呢，我现在不怕了。”
　　只要有他在，他就不会害怕。
　　唐以州故意逗着他：“不怕了？不怕那我就放手了啊。”
　　夏汀却反应极快的抱着唐以州的胳膊说不行。
　　两人玩闹之间一个转弯走在前面的季宥便不见了。唐以州叫了两声季宥的名字始终没有人回应。
　　他些着急的牵着夏汀的手让他跟上自己的步伐走快些去找人。
　　夏汀点点头紧跟在他身后，唐以州急着找人根本来不及看周围布置的恐怖装置。
　　上一批游客的尖叫声已经出现在身后位置，低头弯腰刚穿过一个洞门一股力量从墙角跳出来猛的抱住唐以州，唐以州松手去接被季宥推着靠在角落。
　　心爱的男孩子笑着吻了他下，调皮的问他：“吓到了没？”
　　唐以州搂搂蹦到他怀里的人说道：“你去哪儿了，找了你半...”
　　后面的话尚未出口尽数吞入口中，季宥拥着唐以州认真的吻了过去。
　　爱意是藏不住的，季宥很早就看出来夏汀喜欢唐以州了。他不想像个闹脾气的小姑娘去跟唐以州计较，但唐以州对他们的过分亲昵却从不刻意收敛。
　　方才他刻意走快了些，想要唐以州找他，眼见着差不多了他便跳出来了。他明目张胆的吻着唐以州，不过是想要宣誓主权，让有心之人知难而退。
　　后方的游客从他们身侧过去，唐以州掐了下季宥的腰暧昧的笑道：“玩挺大呀你，不怕别人发...”话音未落，他猛的推开季宥，身边早就没了夏汀的踪迹。
　　唐以州在鬼屋里前前后后找着，季宥看着他着急的模样，忍着不悦提醒道：“不然出去看下吧，说不定他早就出去了。”
　　唐以州头也不回的喊道：“他那么怕，没我在他怎么走出去！”
　　季宥没想到，夏汀的不见，会让唐以州如此失控，看着他担心夏汀的模样，某些不安的情绪在心底盘根错节。
　　猜忌和怀疑是一颗必定发芽的种子，但凡种在心里，一定会开出最惨淡的结局。
　　他极力克制情绪看着唐以州着急的模样反唇相讥道：“他怎么走不出去，他是小孩子吗？！”
　　他始终记得那年除夕，夏汀宁愿天寒地冻的窝在巷子里等他也不愿丢下他一个人回家。唐以州懒的跟季宥争吵，埋头找了几遍最终只能匆忙跑出鬼屋确认。
　　入口处，夏汀安然的坐在赵学津旁边乘着凉，直到亲眼见到他人，唐以州悬在心口的石头才终于落地。
　　夏汀垂着头被唐以州一顿教训，他没法告诉唐以州他离开是不想站在一旁欣赏他们接吻。
　　最后夏汀搅着手指低头认错，不好意思的说道：“你一下就不见了，然后后面游客又挤上来，我就跟着他们一起出来了。”
　　唐以州见不得他这幅小花蔫了的模样拧着眉大力泄火般揉了把他的头发缓缓说道：“好了，以后再也不带你玩鬼屋了，你没吓着，我倒是被吓得够呛。”
　　季宥看着若无其事的夏汀，心中窝着的火气语气严厉的冲夏汀斥责道：“你知道我们刚才找了你多少遍吗，拜托你下次去哪说一声。”
　　季宥的反应让在场的三人均是一愣，夏汀刚要道歉，唐以州护着他打着圆场拉着季宥的手哄道：“你这是怎么了？刚才是我态度不好，你跟夏夏发什么火。”
　　季宥甩开他的手，沉默片刻后他冷不丁的说道：“唐以州，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他喜欢你。”
　　那件事后，有些东西表面还维持着，实际上却悄无声息的发生着变化。例如，夏汀跟季宥一起出现的时候越来越少。例如，唐以州会下意识不在季宥面前提到夏汀。
　　直到大三那年，之前埋下的引线被点燃，那枚炸弹炸将童话城堡毁成断壁残垣。
　　时隔五年，当事人心中仍然徒留一片废墟，那废墟之上寸草不生。
　　大三最后一场考试结束，距离晚饭的时间还甚早，李欣打电话告诉夏汀说顺路去接他，让他放学在学校等着，夏汀却含含糊糊的问她：“小州哥哥也去吗？”
　　李欣笑着逗他：“也去，这会儿就去给你把你的小州哥哥接上。”
　　李欣让司机掉头，百年难得一遇的绕去了唐以州学校。车停到校区门口，李欣给唐以州打电话问道：“你在哪儿？我跟你爸...”
　　唐以州接着母亲的电话在季宥唇上亲了下跟他挥手道别，李欣的话说道一半突然没了声，唐以州喂了两声转头便看见自家的车停在路边。
　　唐父降下车窗看着唐以州，面色阴沉的命令他立刻上车。
　　那天的晚宴临时取消，夏汀知道缘由后唐以州已经带着季宥离家出走了。
　　那年寒假，整整一个多月，唐以州在他世界彻底消失。唐家因为他的离开过了一个鸡飞狗跳的新年。
　　新学期开学前两周，唐爸爸在青渝市把人抓了回来，一场闹剧以血的代价谢幕。
　　唐以州是被夏汀滴答滴答的眼泪哭醒的。身上都是横七竖八的皮带痕迹，下手重的地方伤口裂的可怖。
　　唐以州吸着气，疼的脸皱成一团，抬手擦掉夏汀的眼泪：“多大人了，怎么还这么能哭啊？疼的是我，你哭个什么劲儿。”
　　夏汀鼻子一抽一抽的扑进唐以州怀里，上气不接下气的哭着说道：“你疼我也疼，我不管，我就是心里难受。”
　　唐以州拍拍夏汀后背哄道：“好好好，你别哭了，你眼泪涩的我更疼了。”
　　夏汀努力止住眼泪，他抱着唐以州身子哭的发抖求着他说道 ：“你别走了好不好？求求你。”
　　唐以州揉揉他细软的发丝，轻声嗯了声。
　　随着那顿打，一切好似重新归于平静。直到夏汀生日前夕，伪装的平静再次被撕裂。
　　唐以州提前两周把准备好的生日礼物送给了夏汀，夏汀问他为什么提前送，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求着夏汀帮忙去他家偷拿了户口本。
　　一周后，唐以州把户口本带了回来，他出去接电话时无意间挂倒了书包，随着书本散落下来的还有一张飞往本纳群岛的机票。
　　唐以州回来时夏汀正盯着那张机票发呆，他从夏汀手里抽回机票藏好，让他发誓不会说出去。
　　夏汀眼泪在眼眶中反复打转，鼻尖憋的有些红，他哽咽的强忍着眼泪问他：“不是说好不走的吗？不是答应我不会走的吗？”
　　唐以州皱眉说道：“我已经跟小宥约定好了。”
　　夏汀哭着把他赶走，之后两天唐以州再也没见着他，随之而来的便是唐晟几乎二十四小时的监视。
　　唐以州无奈之下打电话告诉季宥：“机票可能要改签，我爸好像知道了，这两天一直盯着我呢。”
　　季宥沉默半天问道：“你跟夏汀说了吧？”
　　“不会是他的说的。”唐以州打断季宥的猜想，甚至也包含他自己的猜想。
　　季宥没有接话，缓缓说道：“唐以州，28号早晨8点半，我在机场等你，你不来我就自己走。”
　　那年的27号刚好是夏汀的生日。而五年前的那天，是一切崩坏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