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此》三分野甜

11、喧嚣

　　零点刚过，正是‘喧嚣’热闹起来的时间，一楼的舞台尽是交缠扭动的身体，空气中满是物欲横冷的气息。
　　包厢里酒味冲天，唐以州衣领随意的敞着几粒扣子，他一身倦美气息的靠在沙发边上昏睡，顾北繁拿鞋头不耐烦的踢了唐以州鞋底几下没好气的说道：“醒醒，回你家睡去。”
　　醉酒的人毫无反应，顾北繁扫了眼满桌的酒瓶瞪了眼旁边从容吃着腰果的小鸭子面容严肃的说道：“你倒是悠闲，去看看还活的不！”
　　小鸭子放下手中抓着的腰果抬头看他的时候露出一副怯懦懦要哭的样子，好像躺着的人真喝嗝屁被吓到的模样，这让万花丛中过的顾老板我见犹怜。
　　他缓慢的探身上前，手指放到人中位置感受到温热的鼻息后，扭头望着顾北繁软糯的回道：“还活着呢。”
　　顾北繁被他的配合逗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后他气定神闲的坐在沙发上，掏出唐以州手机翘着二郎腿悠哉的翻着手机通讯录，嘴上时不时打趣着啃着一盘腰果的人：“新来的？”
　　小鸭子嘎嘣嘎嘣贪吃着，递到他嘴边一个:“两个小时前刚报名。”
　　“报名？你当我这培训学校呢！”
　　电话播出去，嘟嘟的通话声中，他跟小鸭子开玩笑说道:“新生你好，我是你学长，你叫…”
　　撩闲的话说道一半，夏汀在手机另一头接电话，同样的开场白顾北繁如今说来连客气都省了：“唐以州在我这，又他妈喝死了。”
　　夏汀犹豫半刻说道:“在楼上开间房吧。”他现在应该巴不得不见我。
　　顾北繁对夏汀的回答有些意外，稍纵即逝的诧异过后他俊眉一挑，笑容玩味的看了唐以州一眼，对着电话怪笑着说道：“我可没功夫伺候这大爷，一会保安自然会把他扔出去，来不来随你。”
　　话说完他将挂了的手机丢到唐以州身侧，临走时还不忘泄愤的踢他一脚：“你就作吧，有你玩脱的时候。”
　　他走了两步隐约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身后传来小鸭子细软好听的声音告诉他:“你不是我学长，你是我老板。”
　　顾北繁转身看着他，那人从容的一步一步走近他眉目清秀的介绍着:“我叫简然。简单的简，自然的然。”
　　顾北繁挑逗的揽着他腰，唇瓣一张一合间轻擦着简然红透的耳朵:“孜然的然？闻着可不像呀。”
　　夏汀很熟悉喧嚣，季宥离开的第一年他几乎天天都会来这里把烂醉如泥的唐以州带回家，现在想想好像距离上次来这里已经过了很久。
　　是因为白泽的出现又让他想起了一直放在心里的那个人吧，夏汀明明知道唐以州从未放下过季宥，却还是忍不住一再伤心失落，他的心穿了孔，没有唐以州变四处漏风。
　　他踩着脚下的玻璃地板走向熟悉的包厢，漫天的酒气里是唐以州皱着眉醉卧的模样。
　　他蹲在一边拿指腹轻轻推开唐以州拧皱着的眉头，然后轻车熟路的将他的东西装到口袋揽着他坐进了回家的出租。
　　拂面的晓风带着夜晚的倦意，夏汀手指探到窗边感受风掠过指缝的触感，右侧的肩膀骤然一重，唐以州的头从靠背划落到他肩头。
　　他偏过头看着睡熟中的人徐徐将车窗升起些，生怕晚风把他的梦吹凉。
　　听到唐以州难受的轻哼声，夏汀拧了瓶水送到他嘴边。夏汀的声音像从很久远的梦中传来，他轻声跟唐以州说:“喝点水吧，马上就到家了。”
　　指腹揩点唇上沾着的水珠，唐以州贪恋着那声关切努力睁开困倦的眼睛，平日里清澈的眼眸带着醉意的迷离。
　　夏汀看着他眉头紧皱做势要发火的模样，急忙收回手往更靠车门的方向挪了挪。
　　随着夏汀小心翼翼诚惶诚恐的动作，他再一次回忆起十几个小时前夏汀跟他说那句话的瞬间。
　　他满脸泪痕，笑容透着撕心裂肺的疼，倔强的哽咽着不让自己哭出来，他听见夏汀跟他说——你说的对。
　　夏汀就是喜欢他到可以纵容他的欺负。
　　夏汀看着他眼泪像断了线的金豆豆簌簌掉着的那个瞬间，总是不经意间的浮现在唐以州眼前，然后霸占他的思绪，堵塞着他的呼吸。
　　唐以州试图在一杯杯穿肠的烈酒下从愧疚中挣脱出来。晕晕沉沉间他也觉得夏汀是委屈的，他这么难过，一定会后悔喜欢他。但他如何也想不通夏汀为什么一直不放弃他，不离开他，他根本一无是处有什么值得留恋。
　　酒精作用下他整个人向浮在空中，脚和心一样像悬滞在空气中。
　　思绪仿若缠绕交织的细线，万般情绪流转过后他闭上眼眸伸手牵住夏汀的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
　　夏汀右肩一沉，唐以州枕着他的肩膀轻阖双眸声音飘在空气中转着圈，满含酒气声音干哑的说道：“别动，让我靠会儿。”
　　夏汀正坐在位子上，像刚入学的小学生一样坐的板直。
　　唐以州从夏汀腿上牵过他的手，相贴的掌心传递着彼此身体的温度，交握的十指力道轻柔却贴服紧密。
　　他拿手指反复揉蹭着夏汀细滑的手背，指腹在他骨节处左右打转，相交缠握的十指好像有着不可分割的浓情蜜意。
　　许久后，唐以州缓缓开口，声音虽然很小，但夏汀知道他是在跟自己道歉。
　　“之前的话，我不是故意的。”
　　夏汀心里苦涩，最终他轻声嗯了声告诉唐以州他知道。
　　他知道唐以州不是故意的，唐以州只不过是不小心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实话实说怎么能算故意的呢。
　　一进屋唐以州便仰面躺在沙发上抬手揉着太阳穴舒缓剧烈的头痛。
　　夏汀端着煮好的醒酒茶放到茶几旁，他还是不愿意唐以州担心，还是看不得他失落的模样，热茶在杯壁蒸腾起一圈水珠，夏汀手扶着房间门把对自己的不争气无可奈何。
　　他宽慰着身后沙发上仰躺的人：“我爸打过电话的，白泽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不用担心，酒...还是少喝些好。”
　　唐以州揉着眉心嗯了一声，下意识向夏汀解释道：“我喝酒不是因为白泽的事。”
　　“我知道。”夏汀心知肚明的点头，进屋前还不忘嘱咐唐以州记得喝那杯醒酒茶。
　　夏汀也觉得自己有些可怜。
　　在喧嚣看到唐以州的瞬间，那一刻他是羡慕白泽的，羡慕他有张神似季宥的脸，羡慕唐以州对他的照顾周全。
　　仅仅长相相似就能让唐以州如此费心费力，夏汀啊夏汀，你还幻想什么呢？
　　浓重的夜色包裹着静谧的房间，夏汀右手缠握着左手，抚过唐以州触碰过的每一寸皮肤，在心底一遍遍反问并告诫自己。
　　思绪随着动作越飘越远，他想起来第一次见到季宥的时候。
　　那时，他亲眼看见唐以州吻着季宥，看着他喜欢的人动情的亲吻着另一个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