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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端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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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夜色逐渐深沉,面色木然的女人站起身,点亮了帐篷内的油灯。
暗淡的光模糊地映亮帐篷内的整个空间,而位于帐篷中间的女孩儿安静地闭着眼,四肢被牢牢困住,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似乎正在沉睡,对这一切浑然不觉。
她身上雪白的裙子沾上了灰尘,纤细的手腕被勒得青紫,面色苍白地微抿着唇,长长的睫毛轻轻颤着,仿若一只折翼的蝴蝶。
蓦地,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地睁开了眼,颤抖得把自己蜷缩起来,眼神惊恐。
……这是掀帘而入的文争博所看到的全部场景。
他迎着女孩惊恐的眼神满意地笑了笑,在照例用评估的眼神把这纯净美丽的“祭品”上下打量一番后,带着一旁看守她的女人离开了帐篷。
“小雪,你要乖乖的哦,不要再想着跑了。”临走时,他用低哑的声音说,“你跑不掉的。如果你乖,明天晚上之前我让你妈妈来看你。”
顶着小姑娘壳子矜矜业业演戏的沈京:“……”
哦豁。
这不是那个传销头子吗?
他迎着这人让人不适的目光,无语地抽了抽唇角。随后又瞟了瞟这人身边飘的几乎能具像化的黑气,几乎要演不下去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女孩,只想一脚把他踹翻。
这蠢而不自知的傻样,真是可惜了那张长得还不错的脸。
自认邪神为主,还不知命数将尽。
沈京摇摇头,目送着那男人志得意满的走出了帐篷,随后满脸嫌弃地唤来一阵风将残留在帐篷中的恶意吹去。
若不是他有个大胆的想法,那个祭台早就被他炸了。
还能让那鬼玩意儿留到明天晚上?
算了,就再让这傻子得瑟一晚。
“小女孩”轻轻动了动,试图调整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最终因被捆得实在太严实而放弃。他不再动弹,干脆利落地放弃了这一企图,转而垂下眼睛,在心中细细思量起正事来。
没错,他准备搞一件事。
这事大不大不是很好下定论,但能让沈京不惜化身成个小女孩装可怜发挥演技的,可不就是一件需要自己思考的正事?
沈京开始试图整理逻辑链。
自从他第一次进入这顶帐篷,他所做的一切就都是带有目的性的。
不论是弄昏那女人,还是用温和态度获得这女孩儿的信任套话,亦或是带她离开这,再由自己假扮她,其实都是计划性的其中一环。
至于不想让她年纪轻轻就这样消亡也是其中因素之一,但比重却并不大,也不是他的最终目的。
他神情淡淡,看着一缕未散的恶意试图攀上自己的裙角,却又在瞬间被他周身围绕着的屏障打散,消失在空气中。
如果他的推论没错的话,那个传销头子应该就是邪神在这个世界的“眼睛”和“执行者”。
邪魔显然是没办法自主活动的,眼下的情况也证实了这一点。这些恶意并没有自己的意识,而更像是一种寄生物,会试图寄生在所有触碰过祭台的人类身上。
就像刚刚那缕被他打散的恶意。
而显而易见的是,在把鲜血滴入祭台后,这种“寄生”会变得更加顺理成章。这种方式更类似于一个伪契约,触碰到祭台而被“寄生”的人类被单方面缔结契约,而举行了“入会仪式”的人则缔结了双向契约。
当然,这两种“契约”其实都并没有什么卵用,本质上都只是一个标记,作用于邪神出世时能更顺利的取得召唤者应付出的“代价”。
而通过余向雪的信息结合分析,不难得出一个结论——
他抬起头,眼神悠远而冷淡,似乎能透过那张厚厚的帘子看到外面的景象。
“传销头子”理论上应该是第一个发觉邪神存在的人,这也是他与众不同的原因。那座看起来异常新的祭台,很可能就是那个男人所搭建的。
他应该就是明天这起“供奉活动”的发起者,而在他的背后,极有可能就站着邪神。邪神理应与他有着一定的联系,而与此同时,邪神目前对这里的掌控力极差,以至于只能让男人代替出面,站在幕后利用他达成目的。
——这个目的,就是通过“祭台”来到现世。
很显然,只那“传销头子”的鲜血并没有能力使这位邪神出世,因此邪神只能通过他来获取出世的资本。甚至邪神目前已知的所有信息量,都极有可能只能被这个男人代为转述。
这就好办了。
既然邪神现在需要依靠外力才能入世,那么身为祭品的余向雪一定会成为他入世的第一个牺牲品。
如果他没有将这女孩送走,明晚她就会被迫会坐在那座祭台上椭圆形的凹槽里,以身为祭品召唤邪神,并因承受不住邪神过强的力量而身销魂散。
但,如果媒介并不是那个普通的小姑娘,而是身为最高级进化完全体的沈京呢?
沈京无声地笑起来。他的笑容极冷,却又绚烂的像极寒之地的极光。长而卷翘的睫毛下,是一双同样泛着冷色的眼瞳。
邪神在被召唤而出后,如果不能得到“代价”的补给,他的力量就会维持在大半部分被封印的虚弱状态。
——能让他的本能如此厌恶的对象,必然不可轻视。也因此他决定潜伏一晚,不闹出太大的动静,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但,如果是明天那个力量被封印了大半的他呢?
当然是趁他病要他命咯。
据他所知,邪神的应召地点应该就在“祭品”的旁边。这样的位置可以让邪神顺利的获得祭品,并成功从祭台中出来,随即才会收取“代价”。
而对于沈京这个不按照套路出牌的“祭品”来说,这个位置也刚刚好。
——刚刚好供他在那位邪神出来后,在最快的速度内做掉他。
帐内油灯里的火焰幽幽地跳动着。而帐外则暗沉一片,静默而寂然。这片土地是安静的,所有的帐篷都无声无息,只偶有两声沙哑的鸟叫遥遥传来,原是在那些枯死枝桠上定居的乌鸦。
乌云不知何时迁徙而来,定居在月上,掩盖了清透的月光。
不知不觉,夜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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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竺誉拿着一份报告,在明亮的白炽灯下细细翻阅。
他的眉头紧锁着,侧颜沉肃而俊朗。
“竺队,确定位置了。”半晌后,一个男人步履匆匆地走来,递给竺誉一个文件夹,“虽然他们很小心,但还是露出了狐狸尾巴。我们调查了这一个月内的各大路段,目前已经可以肯定他们非法聚集的地方就是这里。”
竺誉点点头,接过文件夹低头翻看,“幸苦了。主使者有眉目吗?”
男人犹豫了一下,摇摇头,“他非常谨慎,我们没法确定他的身份。所有的监控中我们都没法看清他的相貌,只知道这应该是个男人,年龄二十五到四十岁,身高178左右,身材偏瘦。”
顿了顿,他补充道:“他的洗脑能力应该非常强大。这一周来,每天被他带走的人数平均值超过十人……”
“我知道了。”竺誉翻阅资料的手一顿,他皱了皱眉,指了指资料中间夹着的一张照片,“这孩子是谁?也被拐进这个传销组织里了?”
照片里是个穿着碎花裙子的小女孩。她看起来不到十岁,但依稀可以看出以后的美丽模样,对着镜头笑得十分灿烂。
男人的面色变得严肃起来。
“她叫余向雪,今年八岁。”他说,“她的失踪记录是一个月前。”
竺誉颔首,示意自己正在听。
“这孩子的妈妈,叫岳云生,三十四岁。昨天她出了家门后离奇失踪。通过我们抽调的监控视频来看,她先是约了个人在家附近的咖啡厅里见面,然后就没有了消息。”男人继续说,“通过比对,这个人就是……”
“就是主使者……不,犯罪嫌疑人。”竺誉何其敏锐,因此迅速接话。
“是。”男人干脆地点头,“那个咖啡厅内部也有监控,有一个正好正对着岳云生,我们通过这个监控还原了她的口型。从监控里,可以清晰地看出来她说出了‘孩子已经给你了’、‘我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明天就是最后的时限吗’、‘她会死吗’等话,我们怀疑——”
竺誉放下文件,与他异口同声。
“余向雪的失踪和这件事有着密切联系。”
“走。”竺誉霍然起身,面沉如水,“如果岳云生的话具有真实性,那么明天那孩子……”
极有可能会失去生命。
他们不能再耽搁了,晚一分钟那孩子都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我去资料室把所有的线索和信息再核对一遍。”竺誉沉声说,“嫌犯非常狡猾,这有可能只是个幌子——你先和第二小队赶往目标地,确认消息真实性。”
“是,竺队。”男人毫不犹豫地应下,转身离开。
竺誉深吸了口气。他拿过放在桌上的两份资料,披上外套出了门。
这是自他归队后接手的第一个案子,也是碰到的最棘手的一个案子。
主使者凭借着高超的洗脑能力建立了一个传销组织,并以此吸纳更多的人员加入,组织了非法集会。所有被他带走的人通通有来无回,自此成为失踪人口,甚至几乎没有一点痕迹。
他谨慎而嚣张,数次挑衅警方,在扬长而去后隔天又堂而皇之地带走了数人,是个非常棘手的犯罪分子。
而这次,他的狐狸尾巴真的露出来了吗?
竺誉忧虑地蹙了蹙眉,却一刻也不敢耽搁。他穿过回廊,走进档案室,开始细细整理目前所得的全部资料。
对待这样一个人,他必须做到非常谨慎。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