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时

15、钓鱼

　　传闻山神喜食鱼类，街边有许多卖渔具的摊位，风间真理也买了渔具准备去湖边钓鱼。
　　“钓鱼啊，我还没怎么试过呢~”霍克斯兴致勃勃地跟着去了。

　　湖边人很多，风间真理选了个较为偏僻的角落放下桶。
　　栓好鱼钩，把鱼饵穿上去，再调整鱼漂，最后将鱼钩抛进湖里。
　　霍克斯在旁边目不转睛地望着，恍然大悟的样子：“这样就能钓到鱼了么？”
　　“应该可以。”风间真理也不确定，她很久没有钓鱼了，而且附近钓鱼的人那么多。

　　霍克斯往四周看了看，没有找到可以坐的地方。
　　他脱下身上的夹克扑在草地上，对风间真理说：“我们坐下等吧。”

　　风间真理有些犹豫，霍克斯先坐下来，再去拉她的手，她咬了咬唇，看着霍克斯带着痞气的笑容，还是坐下了。
　　夹克里面是毛绒绒的，能让霍克斯在进行高速飞行的时候维持身体温度。风间真理光裸的大腿接触到夹克里的绒毛，忍不住抖了抖，她不自然地蜷起腿，用手环住了膝盖。
　　霍克斯羽翼张开，将她圈在怀里，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抬头：“好久没这么坐着看天了。”

　　“毕竟经常被人说是快到匪夷所思的人，”风间真理也尽量自然地开口，“平时好像也没什么耐心的样子。”
　　霍克斯没有反驳，反而笑了一声。
　　“我啊，一旦有了想法，无论如何都憋不住的——”
　　所以，能到这一天才准备告白，我也快忍不住了呢。

　　风间真理没有再说话，霍克斯也静静地望着天空。
　　天色湛蓝，白云时聚时散。

　　“鱼上钩了吗？”
　　“没有。”

　　风间真理等了等，霍克斯没有出声。
　　她的肩膀突然一重，霍克斯身体半歪着，头挨在她的肩膀上，闭着眼睛，呼吸也变浅了。
　　像是睡着了。
　　也许没有。

　　风间真理凝视他俊朗中透着几分硬气的侧脸，也把头轻轻靠了过去。
　　微风拂过，霍克斯张开的红色羽翼，也迎着风多延展开了几分。

　　风间真理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来湖边钓鱼的人没有变少，反而更多了起来。

　　她的头靠在霍克斯右边的肩膀上，霍克斯正用左手回邮件，手指划得飞快，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

　　“诶小真理醒啦~”霍克斯侧头对上她的目光，自然地放下手机。
　　他羽翼上有两片羽毛蹿出去，把远处一户人家不小心掉到湖里的帽子带上来。
　　不过一个呼吸间，羽毛就飞了回来，重新融入他的羽翼里，快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你是怎么控制那么多羽毛的？”风间真理有些好奇地问，“我每次想要控制周围的东西都很难。”
　　“这不太一样。”霍克斯虽然比她大不了几岁，却是经验丰富的职业英雄，对各种千奇百怪的个性见识也多，很快就发现了他们之间的不同。
　　“我用羽翼和本能差不多，就像用手，每个人都能做到随心所欲。使用其他东西则不同，就算用枪，也要花上一定的时间去练习，才会觉得熟练，何况是随机出现在周围的物品。”霍克斯分析着。
　　“也是。”风间真理立即明白了。

　　“不过，”霍克斯话音一转，忽然对她说，“你可以试试直接用个性操纵你想象出来的东西。”
　　“你先想象一片羽毛看看。”

　　风间真理有些不好意思，但他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她还是抛下了别扭的感觉，摊开的手上银光一闪，一片红色羽毛出现在她手中。
　　霍克斯拿起羽毛看了看，又摸了摸羽毛顺滑的纹路，故意捉弄她似的：“看来你对这个很熟悉嘛。”
　　风间真理脸一红，急忙把羽毛夺回来。

　　霍克斯脸也有些过热，他清了清嗓子，重新开口：“用你的个性操控这根羽毛看看。”

　　红色的羽毛在风间真理的注视下慢慢飘了起来。
　　又轻飘飘地坠入她的掌心，化作一道银光。

　　“比起我直接操纵周围的东西简单一些……好像建立了某种联系，”她迟疑道，“但我还是习惯用刀。”
　　“英雄不能只有一种攻击手段。”霍克斯一本正经，又好似在话里藏着别的心思，“有时间练练这个，说不定会成为出奇制胜的关键。”
　　如果真的想象出像霍克斯那样的翅膀……风间真理脸越来越红了。

　　霍克斯很想说点什么，让气氛变得更暧昧一点，但他最后忍住了。
　　他顿了顿，认认真真地给风间真理分析：“你可以把它出现的地点换一下，比如直接出现在空中？”
　　“噫？”
　　“杀伤力会很大。”霍克斯说。
　　“之前没有想到。”风间真理有些不好意思。

　　“你之前个性的使用方法已经很完善了，为什么要换？”霍克斯问。
　　“因为……”风间真理忽然低落下来。

　　她的手用力攥起，霍克斯注意到之后，把手覆在上面，干燥的手指紧紧扣住她的。
　　“有一次，在夜眼事务所的那条街上，有人用刀劫持一个老人，没有其他英雄，我就悄悄把他的刀想象成了玩具刀。”
　　“然后那个人掏出了枪……”

　　霍克斯感觉到她的手颤抖了一下。
　　“最后那个老人没事。”对上他透着担忧的金眸，风间真理有些牵强地笑了笑。
　　霍克斯倾身过去，和她额头相抵：“这不是你的错。”
　　“用个性去‘改变’可能会发生好的事，也有可能出现坏的事，这和我们平时做选择是一样的。”
　　他的声音不算温和，却仿佛有着能安定人心的力量，让风间真理渐渐平静了下来。

　　“我平时进行英雄活动，也不一定都会成功，总有面临失败的时候。”

　　“不过，”霍克斯轻笑一声，灼热的呼吸扫过她微红的脸颊，“真正的英雄，总会试着战胜内心的困境，而不是想要逃避。”
　　“你还差得远呢。”

　　有很多人对风间真理说过类似的话，但从来不曾看出她内心的脆弱。
　　她害怕失败，害怕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所以才把个性的用法转换成现在这样。

　　风间真理怔怔地对上他无比深邃的金色眼睛。
　　如同被施加了时间停止的魔法。
　　周围吵闹的声音皆被摒弃到脑后，一切事物都变得模糊起来，唯有霍克斯近在咫尺的脸让她心脏维持跳动，一下又一下，越来越快。

　　对视的时候，连空气都变得焦灼起来。
　　她一向悠然的呼吸乱了。

　　霍克斯几乎想要立刻进行告白了。
　　真理应该也是喜欢自己的吧……在这件事上，霍克斯难得不确定起来。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感受到霍克斯越来越近的气息，风间真理慌乱起来，匆匆仰头往后退了半分。

　　霍克斯按在她手上的手指收紧了些。
　　他定定地望着她。
　　目光温柔又锐利，像是要看透她的内心。
　　红润从风间真理的脸颊蔓延，爬上白嫩的耳垂，又染上修长的脖颈。
　　看出她的羞怯与不安，霍克斯嘴角扯出一丝危险的弧度，沙哑着出声：“你这样真少见。”

　　“所、所以……？”风间真理的声音轻轻软软的。

　　“忍不住想要多看几次。”霍克斯直起身，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耳朵上也沾染了些红色，神色倒是一派揶揄，轻浮中透着不羁，和无比柔和的目光完全不同。
　　这让他脸上呈现出不同寻常的深情。
　　风间真理不敢细看，仓促地把身体转到另一边背对着他。
　　金色的长发在她身后被微风吹得微微卷起。

　　霍克斯好不容易才把脑子里的想法驱逐出去，看到她这么可爱的动作又是忍不住心里一动。
　　害羞的样子真的很诱人，差点就……
　　他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用变得低哑的嗓子开口：“真理……”

　　风间真理很久才轻轻哼了一声。

　　霍克斯颇感困难地把原本的话题找出来，强行继续下去。
　　“你不应该把改变所带来的坏处全部归咎于自身。”

　　“如果实在做不到，那就想办法让自己变得更强。”
　　“强到让你的个性去改变任何事，都不会再出现坏的结果。”

　　“……哦。”并没有感受到鼓励的风间真理闷闷地回道。
　　她双手环着膝盖，把头埋进手臂里。
　　刚才那样的情景下，霍克斯都没有行动，是不是不喜欢自己……

　　相处的时间变得极其煎熬起来。

　　霍克斯隐隐有些后悔。
　　他是能感觉到风间真理心中有所松动的，但是她平时对自己和其他人的态度区别并不大，他其实并没有把握能够成功。
　　本就是因为不够自信，才会选择等到这一天晚上，准备了浪漫的场景来告白，但是……如果是刚才那种情况的话……

　　风间真理也很纠结，被约出来，选的日期还那么暧昧，结果至今为止什么都没发生……

　　时间就这么在忐忑不安中溜过，飞快到了晚上。

　　天色渐暗，负责山神祭的人们在湖边燃起了篝火，有人挂起了灯笼，有人负责把草缠在木头上，用个性编成狐狸和狼等动物的模样。

　　人们围在湖边燃起的几丛大篝火边唱着歌，有人拿起鼓胡乱拍打，也有人手牵着手开始跳舞。

　　霍克斯收到助手的提示，说一切都已准备好。
　　他拉着风间真理走到湖边，正要说点什么，突然脸色一变。
　　“不对！”
　　他飞快蹲下，手伸进湖里。湖水在阴霭的火光下，呈现出粘稠的暗色。

　　“汽油？”风间真理也发了不对，她把霍克斯的手拉回来，正要发动个性将汽油变成湖水，霍克斯阻止了她。
　　“范围太大了，别浪费个性。”霍克斯经验丰富，很快判断出形式，“给我扩音器，尝试疏散人群，我去找敌人在哪。”

　　这时候已经没时间想告白的事了，霍克斯打电话给藏在人群中的助手，同时羽翼一展，接过风间真理刚想象出的扩音器飞到半空中。

　　但是已经晚了。

　　骤起的狂风呼啸而过，湖边大大小小的火堆都被推高，形成一道道火墙，飞快朝外围吞噬过去。
　　湖面也燃起了大火，一时间火光冲天，把昏暗的天空都照亮了。
　　霍克斯停在赤色的天空之下，第一次讨厌自己能飞得这么高，因为映入他眼里的只剩下一片火海。

　　所有的美好和希翼，都在这些火焰里化为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