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童话》岳万更

7、第7章

　　“时间‘断层’？”
　　我捏着小叉子吃着我的饭后水果，一大碗的火龙果和猕猴桃切成的小块块，嗯，相当满足。
　　“这里发生的时间错乱现象，和地理定义中的断层类似。”管家一边拿着帕子细细地清理高脚杯，一边解释：“不过，这种状态并不稳定，而且，和对空间的研究相比，人类对时间的认识微不足道。”
　　“先生说，这处时间‘断层’大概还可以持续27小时左右。”管家把高脚杯倒放在托盘里，“先生去了南郊，大概明晚回来。”
　　板板把网上搜到的断层定义给我看，我当然知道断层是什么，不过还是认真地读了几遍。
　　“断层，是地壳岩层因受力达到一定程度而产生破裂，并沿破裂面有明显相对移动的构造现象。”以我目前十二年的受教育程度并不能想象出该是怎样的力才会使得时间这样的存在产生破裂。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时间裂缝吗？”我吃掉最后一块水果，“似乎次元壁被打破了。”
　　不过，从我的身体并不总是属于我的灵魂起，我的生活就变得越来越奇幻了，我应该已经习惯了。
　　“壁画上的女人头发有两根飘起来了，是我看错了吗？”板板快速地在手机上打着字。同时，客厅的电话响了，管家说了声“抱歉”，转身去接。
　　那是某个不明生物在你异能下的外在表现形式而已，只不过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一个你看不见的事物——有关一团黑影如何坐进画中的女人头上，并胡乱挥舞触角的奇妙场景。
　　“先生请二位去南郊。”管家接完电话，为我们安排接下来的行程。
　　我和板板走出庄园时，某坨黑影快速地向我冲过来，顺着我的胳膊扒上我的肩膀。
　　也就一只喵的重量吧，我还能承受。当然，胖橘的那种不行。
　　L市南郊的一处住宅区，一栋栋小房子精致又漂亮，我们到的时候，警方在入口处拉起了警戒线。
　　我们还在东张西望的寻找传说中的先生，两个医护人员从其中一栋小房子里用担架抬出一位白人女士，女士看起来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且在中气十足地与陪同的警务人员说着什么，语速太快，我的英语水平不足以让我完全听懂，只听出“我的天啊！”“太神奇了！”“足球场”等词。
　　嗯，从其脸上因激动产生的红晕可以看出，应该不是遇到了糟糕的事。
　　时三先生，时叔叔的弟弟，穿西装戴眼镜，看起来就很不一般，不过和时叔叔长得很像，看见一眼就能认出来。
　　时三先生走出被警戒的房子，在门口朝我们挥了挥手。
　　我拉着板板的袖子带着他绕过携带各种仪器的工作人员，站到时三先生的身边。
　　时三先生在和探员聊天，我们就向门里张望——
　　英式风格的装修摆设，嗯，我很喜欢正对厨房的窗户上挂的小碎花窗帘。
　　某只黑影似乎也对什么东西产生了兴趣，骨碌碌地从我的肩膀上滚下来，从毫无知觉的探员腿边滚进门，滚到正对门的小厨房，蹦上青草色的沙发，然后，忽然像是老式电视信号接收不良时出现的画面频闪，黑影在闪了几次后消失不见。
　　我定定地看着那个角落里还塞着一个小玩偶的沙发，普通的沙发，看起来坐上去可能会陷进去大半个身子，黑影跳上去时上面没有任何变化，当然，黑影消失时也没有任何变化。
　　我在心里默数，三十秒过去了，一分钟过去了，三分钟过去了，黑影依然没有出现，除了我无人发现有一个未知的生物因未知情况消失，就像是除了我，无人曾经感知到黑影的存在，感知过黑影的重量，甚至于感知过黑影的情感……
　　“在看什么？”时三先生结束了对话，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问：“这里发生了什么？”
　　时三先生看了看表，“可以先去看看这家主人的笔录。”
　　无论是出于英语语言形式的笔录还是记录员凌乱的字体，我都看不出笔录的内容。
　　我转回头看板板，好吧，板板的表情和我同款茫然。
　　时三先生无论是辨字亦或是英文翻译能力都十分出色，我们靠在一辆警车旁认真地做了一个关于“发生在我家厨房的奇异事件”的阅读理解：
　　【今天早上，啊，大概是八点二十分吧，我在我的厨房给我的小哈利烤苹果派，这时我的好姐妹伊莉斯和我视频通话，约定下午去隔街的跳蚤市场。】
　　【哦，事实上我并不喜欢去那种地方，但是你知道的先生，我总不好拒绝我的好朋友。】
　　【我坐在沙发上和我的朋友继续聊天，大概聊了半个多小时吧，我觉得如果我再不结束通话我的苹果派可能要焦了。】
　　【我正要挂断电话，眼前的场景忽然发生变化，就像是透过洗衣机的门向里望的那种旋转扭曲，我以为我的老毛病又发作了。】
　　【啊，是的，年轻女人可能都会有一点这样或那样的小毛病，好的我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的木质地板扭曲变形，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变成了绿茵场，就像是以前我和我的第七任男友去看他足球比赛时的那种场地。】
　　【当然，不止这个，我看到几个小男孩儿在踢足球，他们穿着蓝白相间的球衣，其中一个男孩儿跑得很快，他跑到球门前狠狠地踢了脚下的足球一脚，不过很可惜球没进。】
　　【我本来还想继续看下去，但是我闻到了一股味道，像是我毕业晚会时我的第四任男友给我烤的鸡翅，他的技术如此差以至于鸡翅烤成了黑色，我觉得我有些恶心，我想喝些水，谢谢。】
　　【——好吧，然后我发现我回到了我的厨房，我的小沙发上，我的苹果派果然烤焦了，我的小哈利在哭。】
　　【如果不是和好友的视频通话记录了刚才我从屏幕上忽然消失，我可能会觉得我只是做了一个梦，于是我打了报警电话，就是这样。】
　　【呕，不好意思，我还是觉得我的胃有些翻滚。不过，这真是太神奇了先生，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这是什么超自然的现象？有科学家对此事给出解释了吗？我在我订的新闻报纸上并没有发现有相关的报道……】
　　“时间、地点、人物都有了，”我简单地用手指圈了下第一句话，“通过经常跑题的谈话表现可以看出，女主人的精神暂时不是很稳定，亦或者她本就有谈话跑题的人物设定？”
　　时三先生大手覆上我的头，然后把我扒拉到一边，接过旁边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有关数据记录簿，低头查看。
　　我和板板不得不蹲到不妨碍别人的角落里，通过手机打字交流分析刚刚得到的信息。
　　板板：“跨越时间断层并不是没有任何伤害，女主人头顶有类似持续掉血的DeBuff。”
　　我：“女主人已经开始有恶心呕吐等症状，也许后遗症会在短暂时间段内加剧。不过我在经历时间断层现象后除了有短暂的恍惚并无其他异常。”
　　板板：“因为你是特别的。”
　　我也这么觉得。
　　板板：“看起来经历时间断层应该不会对普通人造成较为恶劣的伤害。”
　　是的，不然随行的医疗人员不会是如此闲适轻松的状态。
　　板板又把目光移向辛勤工作的测量员们，“唯物主义者喜欢用科学的方式解释事物的发生发展规律。”
　　我默默发了个“+1”，毕竟像我们这种疑似应该存在于少年漫画和灵异类小说中的人物与唯物主义程序无法兼容。
　　“但我们依然坚持科学且一百年不动摇。”在时三先生的目光扫向我们时，我抬起头礼貌微笑，忍不住在聊天框里输入了一句正确言论以表决心，在看到聊天群人数为二时醒悟，删除重新输入，“我们是特别的。”
　　没错，就是这样。
　　暂时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特别存在，在没有足够的能力立于人前时最好还是隐藏在人群之中。
　　所以时三先生向他的同事介绍我们是“朋友家的来国外玩的孩子”。
　　只不过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现象如何向公众解释？我想起百慕大尼斯湖等地名，莫名地安下心。
　　神奇的社会现象。
　　在离开这片区域前我还是伸长脖子看向那个被封锁的房子，想象中的黑影欢快跑出攀上我的腿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厨房依然是那个厨房，沙发依然是那个沙发。
　　我需要离开这里了。
　　“时间断层的发生频率很高吗？”
　　回去的路上，在等红灯的时候，我问坐在驾驶位的时三先生。
　　“当然不，目前全世界仅有五处，且前三处已经消失，后两处即将消失。”
　　我经历的奇异事件的频率在我加入特理部后似乎更高了，也许可以用“当某件事开始产生某种趋势走向，然后事件就会越来越趋向那个方向”来解释。
　　只不过我有些不安。
　　恐惧大多来源于死亡亦或是未知。
　　我与死亡大概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对未来的未知是正常存在且其他人也会拥有的，我并没有对这两点产生恐惧，我只是有些不安。
　　莫名其妙的不安降低了我的睡眠质量，以至于我对偶尔占据我身体的存在的观察记录大大增多，我试图找出其中的规律。
　　当然我并没有找到。
　　这也让我确定，我似乎除了身体会成为某些亡灵的暂居所，并没有其他的变化。
　　在其他方面，我依然是个普通人。
　　真不知道应该为这个发现感到庆幸还是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