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场主今天也在怀疑人生》挖矿猪

9、酒吧

　　“谢恩，我完全能理解你的心情。”尼奥斟酌着如何开口。
　　“你有看过惊奇队长吗？唔，就是漫威新上映的那部电影。”尼奥摸摸鼻子，“主角是个经历奇特的人类姑娘——当然，她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她有种奇特的光子炮力量，源自一个大型能量闸。”尼奥静静说着。

　　“英雄类电影总避免不了爱恨情仇、敌友互换的桥段。”
　　“你知道最后她是怎么变强的吗？强到所有人都无法匹敌。”

　　“她拾起了过去的记忆，勇敢接受了自己是个渺小的地球人的事实。她的过去总伴着失败，十次，百次，千次，”尼奥顿了顿，“但她总能鼓起勇气继续尝试。”

　　“我认为，作为人，最大的优势就是拥有其他物种再进化几千几亿年都无法企及的智慧。”尼奥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朝谢恩笑了笑。

　　谢恩淡淡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既然我们手握智慧，就不要轻易言弃。你经历了这么多，总能从中总结些什么出来吧？毋关轻重，这都是宝贵的人生经验。”尼奥继续叭叭着，“如果你觉得工作的压力过大，不妨换一份。你的成功可能会迟到，但不会缺席。成功的定义标准太过广泛。呃，当然，我不是想给你灌些毫无用处的励志鸡汤，我只想让你认识到自己的价值。”

　　他转头，定定看向谢恩：“人活在世，总有他存在的意义。”

　　“嘁，”半晌，谢恩吐出了一个音节。
　　他伸出大手，按在尼奥脑袋上使劲揉了几下。尼奥本就微卷的银毛像炸了一样翘的乱七八糟。
　　他幽怨地将那只捣蛋手扯了下来。

　　“还轮不到年纪比我小的人来给我讲大道理。”谢恩收回了手，把半空的酒瓶放在地上。
　　“你太天真了，电影是电影，生活是生活——哈，看你那表情，是打算告诉我电影源于生活吗？惊奇队长我看过，人家随手捡一只猫就是噬元兽，难道我随手一孵就是只虚空鸡吗？”

　　谢恩自嘲，“还有，你别喝太多，宿醉的感觉可以让你这样的小年轻把五脏六腑吐出来。”

　　尼奥自觉地放下酒瓶，眨巴着眼看向谢恩。
　　“谢恩，你就比我大五六岁，不要总用沧桑的长辈自诩。你也该少喝点酒，胃很容易受损的。”
　　“等你个子拔高点再说这些吧。”谢恩嘴角一勾。

　　……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谢恩看起来精神了点。
　　至少，他这番话的目的达成了。

　　此时已近午夜一点，尼奥瞥了眼表，暗道不好。
　　他匆匆与谢恩道别，直奔农舍，刚好踩着两点整进门，在客厅的火炉旁睡着了。

　　一夜过。

　　大早，尼奥犁出了百来块地，均匀撒上了复活节特供的草莓种子。
　　他事先在笔记簿上记录了一张作物出货价格对照表——这些数据都是他询问皮埃尔后统计的，知识盲区用手机查询ziki作物百科查缺补漏。

　　事先做过功课，所以尼奥知道草莓尤其赚钱。
　　这种水果生长迅速，可以多次收获，单个价格也十分可观。
　　因此，复活节当天，他把大部分钱都花在草莓种子上了，只给自己留了2000金币。

　　…….
　　尼奥整整忙活一整天才安置完这些种子。他感觉自己有些头重脚轻，这是脱力的前兆。
　　食用了一些山里摇的树莓补充热量后，他勉勉强强浇完了田，坐在农舍的台阶上喘气歇息。
　　想要得到高额回报，首先得付出对等劳动。

　　尼奥抹了把汗，看向自己的劳动成果，心里是满满的成就感。

　　他很喜欢这种有目的的生活，这才是他要的充实。
　　种子种下地，后面一段时日他只需要每天浇浇水，顺便盼着草莓早日成熟就行了。

　　彻底忙完农活后已经临近傍晚。
　　尼奥想给自己放个小假，所以今晚他一反常态，没有下矿井。
　　他启程去了星陨酒吧。

　　傍晚是酒吧的高峰期，不大的酒吧异常热闹，几张小桌基本坐满了人。
　　正前方，艾米丽背对他调着酒，她海蓝的短发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金色的光泽。

　　格斯见来了新客，热情招呼：“嘿尼奥，今天过得怎样？不要腼腆，你会在这儿受到欢迎的。”语毕，他免费送了尼奥一份蔬菜色拉。“嘿，收下这个吧。你可是这里的稀客，希望你过得愉快！”格斯朝他眨眨眼。

　　尼奥道谢后，点了杯牛奶。
　　倒不是他多喜欢牛奶。他所有的钱基本都投资草莓了，目前有些囊中羞涩，只能喝的起这个。

　　克林特和谢恩算是酒吧常客了，他们几乎天天会在这儿度过夜间时光。

　　前者正坐在门边的小桌上，手指有规律地敲击桌面。克林特吸溜着joja可乐，一手托着下颚，冲着艾米丽的背影发呆。
　　后者站在吧台拐角处，挑了块被阴影笼罩的桌面闷头灌着啤酒，他的周围放着一圈空杯。

　　塞巴斯和山姆的声音从右边的游戏角传来——他们正在打桌球，看样子输家一直是山姆。
　　尼奥转头，看到跳脚的山姆信誓旦旦地对塞巴斯发誓下一局一定取胜。

　　“我觉得你这辈子怕是没戏了。”塞巴斯心情愉悦地泼了他一头冷水，嘴角微微上翘。

　　塞巴斯笑起来还挺好看的，尼奥想。
　　紫毛青年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也转头看向他。

　　被塞巴斯发现了自己的窥视，尼奥有些小尴尬。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

　　塞巴斯却突然扭开了头。
　　他的神色带着些慌张和不自然。

　　尼奥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有些懵。
　　可能塞巴斯不喜欢被人窥视吧，尼奥想。

　　他向角落喝酒的谢恩走去。
　　“嗨，又见面了，醉酒先生。”尼奥挪动了一只台椅，在他身边坐下，随后开始搭讪。

　　“你很爱喝酒吗？唔，我觉得酒的滋味并不好，有点涩涩的，刺喉咙。”尼奥自顾自地说着。
　　“昨晚我实在太困了，所以就先回家了，今天我们可以继续聊。谢恩，我觉得天天酗酒是不对的。”没管谢恩是否理会自己，尼奥接着道。

　　谢恩瞟了他一眼，放下了悬在半空的酒杯。
　　“谁告诉你我喜欢酒的味道了，”他打断尼奥，“我喝酒只为买醉罢了。从口味来说，我觉得这玩意也就一般吧。谈不上什么好不好喝的。”

　　“不要做什么天真的梦了，你不是救世主，你也说服不了我。就算我重振信心去面对生活，我也充其量是个蛀虫。”

　　他低垂眼睑，“我能做的实在太少了。很久以前，生活就把我抛弃了。现在的我，只想尽可能忘记那些过去，暂时摆脱现实的桎梏。”

　　尼奥觉得事情有些难办。

　　他不知该如何安慰谢恩。显然，谢恩的自我厌弃是在长期负面情绪影响下伴生的，仅靠他临时拼凑的只言片语不可能左右谢恩根深蒂固的人生观。

　　尼奥斟词酌句，无比纠结。

　　他最后憋出了这么句话：“谢恩，生活并没有将你抛弃。你的价值完全取决于你对自我上限的认知。所以请不要再这样伤害自己了，会有很多人替你难过，包括我，”

　　尼奥深吸一口气，定定看着他。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谢恩看向天花板。

　　他直视着吊灯散发的黄色光芒，眼球有些涩痛。

　　“为什么有些家伙总爱站在道德至高点上，多管闲事呢。”他揉了揉眼睛。

　　“这光真刺眼，像你一样讨厌。”

　　“哪会这么容易改变，你根本不了解我。”

　　“不过，谢谢你，你是今天第一个和我搭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