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眠时》许或苍而

4、第 4 章

　　宫循挪开了自己的身体，扶着瑞析一起站了起来。

　　“我是书魂。”

　　瑞析瞬间抖开了他的手，“鬼？”

　　“请你不要把那种低级灵异生物，和我们相提并论。”宫循正色道，“我们的智慧和能力，是你们人类难以企及的。”

　　“……你才低级呢？”瑞析打了个哈欠，想起正事，“你把我……弄过来的？”

　　宫循咳了一声，“我是……情不自禁。上次在你睡着的时候，我被你唤醒了。我归不了书形，只好……借了你一点血。我现在，体内有你的气息，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瑞析抓了抓头发，“你把我弄过来……干了什么？”

　　“没……没怎么着。”宫循想了想，他只是抱着穿着睡裙的她冷静了一会，然后就把她完好的送回去了。

　　瑞析拧着眉，“为什么……我上次把你唤醒了，什么时候的事？”

　　“你应该是书偶，本来算是我们的同类。”宫循直接忽略了第二个问题，他是遇到瑞析的第二天才想通了她的身份。因为，只有命中注定的书偶才可能唤醒他，也只有书偶的血，才会在他体内经久不息。

　　“应该是进入了人类孕妇的母体，然后以胎儿的形式获得新生了。”

　　这么说……她也不算是个人了。

　　“要怎么样你就不会，晚上半夜把我弄过来了。”这是个大问题，瑞析不想自己天天像梦游一样，慎得慌。

　　宫循偏过头，有些心虚，“还……不太清楚。”

　　“那你就是说，以后你要天天半夜三更把我弄过来？”瑞析要抓狂了。

　　“也不是。”宫循循循善诱，“我想到有办法，可能会有一些帮助，就是会有些麻烦。”

　　“什么，你说。”

　　没有什么……比现在更麻烦了。

　　宫循朝她看了一眼，今天她没穿睡裙了。他从书架上随手拿起一本书，翻开了几页，书上的文字立马在他的控制下变幻，跳跃。

　　“我白天的时候，一般情况都是书形。晚上大约现在这个时间，可以自己变成人形，但是我自己目前也控制不了。可是……书偶可以唤醒我变成人形。如果，你愿意白天带着我一起的话，晚上我可以用一些……非常手段归了书形，待在你书包里。”

　　瑞析被说得头都有些晕了，“你干什么……非要变成人形。不是说，你们的智慧是我们……人类无难以企及的吗……”

　　“瑞析。”宫循突然叫了她的名字，“你和我们，是一类的。我们外观是人形，但是本质跟他们人类不一样。我们有……”

　　“好了好了，别说了。”瑞析哈欠连天，“你能先让我回去吗，困死了。”

　　“那……你是同意了？”

　　“先暂时这样吧……你让我先回去睡一觉吧。”

　　“好。”

　　宫循捂住了她的眼睛，成千上万的字符围在瑞析身边。

　　瑞析有片刻又失去了意识，直到她睁开了眼睛，意外的发现，这次没有发出什么奇怪的声响了。

　　……

　　下了一二节课，瑞析在外语学院把于老师的《谁动了我的奶酪》继续看完。她已经尽量控制住集中注意力了，但还是……看到了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

　　——

　　易南跑到于芳家楼下，扯着嗓子大吼，“于芳，你给老子下来。下来啊。”
　　于芳躺在床上，床头柜上的书湿了一大片。她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耳朵，不听他在楼下失控的怒吼。

　　……
　　多年后，于芳在客厅和易南打电话。彼时易南也成为C市另一所大学的老师，但不是在C大。

　　两个像老朋友一样闲聊，谈到当年旧事，于芳淡然一笑。

　　于芳的先生是后来相亲认识的，当时他还是于芳的同事。他对当年的往事知道一些，每当于芳和易南打电话，他在旁边就有些喘不过气……大概是被醋呛的。

　　于芳放下电话，看着旁边急得有些跺脚的先生，哭笑不得。她拿起了有些旧的书，轻声取笑他，“你也是幼稚，拿本书出气，我下次不把这本书放家里就是了。还要藏起来，害我找半天。”

　　——

　　瑞析笑了，虽然还是觉得有些遗憾，但是，于老师最后还是幸福的。

　　她把书收了起来，提前还给了于老师。

　　……

　　下午上完课，距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瑞析去了图书馆，找《双城记》的译本。她在一个书架旁停了下来，刚刚看了一页，里面的内容突然变成了空白。

　　瑞析睁大眼睛，纸上突然多了一句话。
　　“我现在，想要变成人了。”

　　瑞析差点没把书掉下去，“在这里，你想吓死别人吗？”

　　“你拿着书，换个地方。”

　　瑞析抱着书走到电梯里，“好了。”

　　转瞬间，宫循就站在她面前……被她抱着腰。

　　瑞析立刻松了手，“下次……我是不是应该把你扔在地上。”

　　“……随你吧。”宫循他……也不是没有地上，醒来过。

　　瑞析想起来刚刚的书，“你可以随便在书上……写字？”

　　“这是当然。”

　　瑞析：“你刚刚是依附在这本书上，那可不可以在别的书上？”

　　“可以。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是在《大萝卜和难挑的鳄梨》上。”

　　他附在那本书上很长一段时间了，因为不想被打扰，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把那本书放在了书架最上面一层。根本就没人……拿得到。

　　那天掉在瑞析脚下……应该是，上天注定。

　　瑞析想起来了，“那天，你是不是划了我的手？”

　　“我不是故意的。”一般情况，他还不愿意那样归书形呢。

　　“那我的发圈，也是掉在你那里了？”瑞析才想起这事来。

　　宫循点了点头，“我放在书架上了，等下拿给你。”

　　瑞析斜着眼睛看他，“你白天非要变成人，是要去哪里？”

　　宫循跟着她走出了电梯，“就是想看看。”

　　“那你自己一个人逛逛行吗，我等下下午还要上课。”

　　“不可以！”宫循拉住她的手，他一个人的话，那变成人还有什么意义，“你要是不在我旁边，我可能会失控的，万一突然变回了书……”

　　瑞析突然后悔了，“不是吧。可你总不能，一直跟着我啊。”

　　“你带我出去看看，我好久没见到白天了。等下你有事，我再变回去。”宫循跟她商量。

　　瑞析：“……今天看完了，晚上不能把我叫过去了。”

　　“好。”

　　……

　　瑞析带着宫循去了南园的山上，她指了指山上的树。“这是我们学校，最好看的地方了。你看看，是不是觉得……人间不过如此。”

　　“现在又不是春天，肯定不好看。”宫循跟在瑞析后面，看穿了她的把戏。

　　笑话……他可是千年书魂，凝聚了一代又一代人的智慧，会不懂这点常识。

　　“那要不要去……上面走走。”瑞析硬着头皮，不想看他。

　　“去前面看看。”宫循拉住了她的手腕，“你别走那么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很危险的。”
　　瑞析：“……”

　　“这个长椅上，有本书。”宫循停了下来，叫住瑞析。

　　“没有名字。”瑞析翻开看了看，“……嗯，是个女孩子的，长头发，但是……我不认识。”

　　“你拿过来，我看看。”宫循盯着书里的文字，很快得出结论，“商学院，大一新生，邱瑶。”

　　瑞析：“为什么，你这么快知道了？”

　　“我可以和这些字符交流，还可以控制他们。”宫循有些得意的看着她。

　　瑞析：“……等下送到商学院去吧。”
　　……罢了罢了，是她技不如人。

　　还了书，瑞析琢磨着赶人。她带着宫循又往图书馆方向走回去，“要不，今天就先这样，你先回图书馆。我下午要上课，明天……再让你出来。”

　　宫循眯了眯眼睛，“瑞析，你不能让我一个人回图书馆。不然，今天晚上你还是会被我弄过去的。”

　　“难道你还想跟我回去？宿舍耶，女生宿舍耶。”

　　宫循：……他也不是没去过。

　　“我归了书形，你再带我回去。我保证乖乖的，不会变回来。”

　　“变成了书。你不会……可以听到或者看到什么吧？”瑞析一想到这，就有些毛骨索然。

　　“合上书，就不会。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可以带着我去上课。这样，你可以只带一本书去教室了，因为我可以变成其他书。”

　　宫循这回是完完全全的实话，而且，他是君子好吧。上次那个时候……他都那么乖了。

　　“那你先归书形，等下我还是背着你去上课吧。”瑞析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吓到室友就不好了。

　　“好。”宫循偷偷笑了。

　　……

　　上课前十分钟，瑞析坐在教室的第三排，正在看书上的课文。

　　碰到不认识的单词，她就拿出手机查它的释意。没想到刚刚查了两个，课本上的单词下方突然自动出现了中文意思。这些地方还都是，瑞析目前确实还不认识的词汇。

　　“哪里不会，点哪里。”书上又多了一句宫循想说的话，虽然……就算瑞析不点，他也知道怎么帮她。

　　“谢谢。”瑞析在书上写了两个字。

　　“乐意至极。”宫循留了这句话，很快又把瑞析书上其他不必要的涂鸦消除了。除了，他留的话。

　　瑞析继续低头看着书，班上高沁走到了她面前，敲了敲她的课桌。“外面有人找你，说是叫云栈。”

　　“哦哦，好，我过去。”瑞析站起身，笑着走出去。

　　云栈站在门口，看到走过来的瑞析卫衣上的帽子有点偏到一边。等她走近，他双手绕过瑞析的脖子，帮她把帽子整理好。

　　“国庆节回家吗？”

　　瑞析：“回吧。”瑞析走出门，站在一旁，又扯了扯自己的帽子。

　　“那你确定了什么时候走，告诉我。我和你一起回去。”

　　瑞析：“嗯，我过两天就告诉你。”

　　教室里，瑞析的未合上的书上突然多了一行字，又马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