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逸事》陆旁金

6、第五章 “齐”差一着两着三着……

　　齐嘻睡了个好觉，醒来9点多。算算车程大概10点多可以到那个温泉区。听说他们那儿有好多小吃自助，不用自备食物。于是草草吃了点零食，带上装备就出发了。留些空间，边泡温泉边吃东西，才是享受，当然到了那她将会发现这是个错误的决定。所谓攻略害惨人系列，果然之前她游玩不爱看这些是明智的。

　　温泉区分A、B两个区。山下区现代化设施较多，适合全家乐。山上那个则更天然些，齐嘻选择了后者。爬了好长一段路才到地方，肚子也空了。换好泳装，没等下水，就先奔着人餐厅去了。时间尚早，除了她这个饿着肚子来的，自助餐厅里空荡荡的基本没人。

　　齐嘻到处瞧了瞧，触目皆是鸡蛋、鸡蛋、鸡蛋……花生、土豆……虽然温泉水蒸出来的蛋口感好，可除非坐月子，一般人一次性还真消化不了那么多蛋白。齐嘻只吃几口，然后不情不愿的先撤了，想着等中午再来点餐吃顿好的——当然这又是个错误的决定。

　　胃里少食，泡温泉热量消耗又大，就只能猛灌饮品，喝着喝着竟然更饿了。齐嘻蔫蔫儿的泡在一个汤池里，觉得有些发晕，吸吸鼻子，原来是个白酒池。这样也能醉人？看来真该出去吃些东西了，顺便休息休息再来，齐嘻打算好就寻思往外走。

　　抬头一瞅，这个池子人不多，紧挨着它那个池却挺受欢迎，中间相隔的大石头边零星坐了些人在聊天，不方便从那里上去。她看了一圈，决定从斜对面那个高一点的台子走。说是台子，其实是大石头，只不过有些陡，通常不会选择从那边入水或出水，但也未设置危险警告牌，说明还是可以通行的。

　　那边仅有一位男士斜靠着大石闭目养神，齐嘻横穿过去见对方都没有反应，有些庆幸，轻手轻脚的开始往上爬。

　　衣衫齐整时，这种程度的攀登对齐嘻来说易如反掌。她非常喜欢爬这种很少人工痕迹的天然石头山，但此刻的她显然不具备这种条件。——因为左腿受过伤，她先迈右腿，伸手试了试旁边探出的枝桠还算稳固，一只手抓住了它打算小借一下力。待会儿，右腿使劲的时候，另一只手再在池边一撑，很轻松就能上去了。

　　这番操作理论上是行得通的，但她漏算了自己的状态——饥饿头昏人疲乏和一双湿漉漉的脚丫，使得她右腿蓄力正待一跃而起时，后继无力脚底一滑…… 手中的小树枝根本不承重，使她急速下落，连续磕到了膝盖、胸口和下巴，整个人脸朝下拍进池子。

　　没经历过的想象不到，有些部位磕到了人是没法控制的。胸前磕那一下让齐嘻一口气上不来，直接呛在水里。面朝下，酒味的泉水咕嘟咕嘟往嘴里进。

　　齐嘻手够不到池底，腿又疼的施不了力，竟在温泉池子里扑腾起来。慌乱中手打到一具身体，正想靠它稳住自己，再一伸手，不见了！

　　天要亡我——那一瞬间水下的齐嘻满脑子都充斥着这个想法。

　　水面上那位先生一开始是闭目几近入定的，直到近在耳边的碰撞声和落水声传来，才睁眼扫了下，就见到一条粉色泳衣带子在水里起伏。原以为是谁在温泉里游泳，被碰了下腿，也好脾气的挪走了，让有雅兴的这位继续发挥。所以事实上是这位先生“好心”地抽走了齐嘻的救命大腿。

　　这一幕其实发生在一个非常短的时间里，但溺水的人往往觉得无比漫长。就在齐嘻感到吾命休矣的时候，一股大力顺着她颈后带子传来，她的头被提出了水面。

　　原来是那位先生挪动后，起身欲走，觉察眼前的粉色带子还在原地打转，或许是出了什么问题，于是弯腰从水里拽出了那条粉东西。然后见到一人头破水而出——披头散发，呛咳不停，即刻被震住了。

　　齐嘻劫后余生咳得眼泪汪汪，胸前越发感到异样。噫…泳衣是连体小裙子，在颈后系着带子固定或解开的款式。此刻带子已被高高拉起，束得紧了更闷。还好她系的是个死结，否则现在一定走光了。但有人施以援手，就不要求全责备了。反正没事,就是有点呃…勒而已…又不是没穿过调整型。

　　缓过劲来她抬头想谢谢眼前的救命恩人，哦是刚闭目养神的络腮胡先生。此刻齐嘻矮着身子半扎在水里，对方正居高临下俯视着她——这种模样道谢是不是太可怜兮兮，好像在行大礼？

　　对方似乎看出了她的难处，再次伸出援手，将她拉起——
　　呃…又有一种被允许“平身”，“快快请起”的感觉。
　　…………
　　齐嘻觉得自己刚可能让脑子进了水，想这么多有的没的。于是不再扭捏，大大方方道了个谢。对方表示举手之劳不必客气，跟齐嘻示意自己要上岸了，让她注意点别再溺了。

　　齐嘻也不方便再耽误人家，谢过他的善意提醒，开始检查起自己的碰伤：下巴刺痛尚可忍受；胸口刚撞时疼的厉害，这会没那么严重；麻烦的是腿，一动就疼，但还有实感，应该没骨折。万幸不是之前折过的那条腿。现在两边各伤一次，也算是一碗水端平了吧。

　　就在齐嘻自我安慰时，刚她爬的那台子附近传来了动静，刚听过的那把声音自言自语：“这么不结实的么，早知道不挂在这里了……”循声望去——刚救过她的男子站在水里，惋惜的看着石头上倒下的树枝，那上面勾着一根带子，一头连着的相机被他拿在手里。

　　齐嘻目测了下高度，相机应该是过水了。真挺糟心的，看像是单反呢，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嗯？！慢着，树枝怎么那么眼熟呢，旁边断掉那根是它手足吧，这妥妥就是她摔下来时把上面的树枝带断了的案发现场！
　　…………
　　无心之失，不足以为自己开脱。尽管对方毫不知情，齐嘻也不会逃避责任。没时间哀悼背运了，眼前受伤的小心灵还等着她去安抚，赶忙一瘸一拐地跟过去。

　　虽说向来有错必认，可齐嘻毕竟不是调皮捣蛋经常犯错的人。侵犯到他人利益这种错误，会让她感到对人不起、非常不好意思。想也是，损害了人家的东西，还能心安理得、大言不惭，那就不是不拘小节，而是真没长心了。

　　此刻恩人正在查看相机，发现齐嘻过来了，关心的望着自己，一脸有话说的样子。于是冲她苦笑道：“相机进水，这下麻烦了。”

　　齐嘻心里一突，讷讷开口：“对…对不起，你把相机挂在那棵矮树上了吧，我刚没看到，拽那个旁枝把它带倒了。”说着手弱弱的指了指断了的那根枝桠。

　　恩人目光随之移去，转而一脸错愕看着她，不能接受的样子。

　　齐嘻想他应该是觉得自己这么大个女生，泡温泉不撒花瓣跑来揪树枝真是够奇葩。她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走到那块石头旁，边比划边对他讲：“我刚刚是想爬上去，拽那小枝稍微借力，然后我没踩住人摔下去的时候手没松开。你之前不是问我怎么溺的水么，我没好意思讲，但就是这么回事。”还给他比了下自己刚才做准备的姿势。

　　齐嘻动作有点滑稽，恩人表情复杂。齐嘻也没指望受害者反过来安慰她。讪讪的收起姿势，转而继续赔礼道歉，问他相机损毁程度如何，想要赔偿他。

　　恩人大方的表示不用了，他还有其他相机。但是这次出来只带了这一部，剩下的工作还没完成呢——看样子有点忧心忡忡。

　　齐嘻说她会负责到底。又问他计划拍哪里，若是现在去买部新的相机，还来不来得及。

　　恩人见她如此仗义，跟她说那倒不必，拍摄计划就在这座温泉山里。如果用手机拍，虽然画质不过关，回去加些效果，勉强可以应付。

　　恩人脸上的胡子让齐嘻不好分辨他是不是在强颜欢笑——可能作为一个大男人不好为难女孩子吧。她还是想为他做点什么。

　　盛情难却，恩人想了想说，刚好他手机内存不足，全是客户的视频资料不好删除。方不方便用她的手机拍摄，回去她再传给他。

　　齐嘻把人相机报废了，耽误了人家工作，现在能有些些补救，还有什么不方便。腿都不疼了，赶忙回更衣室取手机给他。

　　齐嘻本就是个健谈的人，在恩人拍摄的过程中她了解到——他和她来自一个城市，现在是自由摄影师，之前服务过的客户觉得他拍的好，一些人愿意介绍业务他，所以他基本上全国各地的跑，像这次是来这里就是取些景拍宣传片的。

　　整个下午，两个同乡异客聊得很是投机。但细听都是些皮毛，基本上不太涉及个人信息。萍水相逢，过多好奇会让人反感，齐嘻推己及人，也很愿意跟他谈天说地不提自己。

　　她甚至连他几岁都不知道。实在是现在的多数人（除去老的少的）处在中间年龄段的那些，通常只能让人猜个大概年纪，更有甚者误差能达到正负10岁。再说初次见面问一个异性年龄也很冒昧，互相报个名字，能称呼对方就可以了。说起他们两个自我介绍还有个小插曲——
　　“我叫齐嘻。”
　　“我有个朋友也叫祈希，祈祷的祈，希望的希。”
　　“那你朋友的名字比较好，我是齐大非偶的齐，嘻嘻哈哈的嘻。”
　　“也是挺喜庆的名字。我叫成成。”
　　“呃…摄影师的艺名么？”
　　“不是，是我父母给起的名字。”
　　“哦哦，那是众志成城那个‘成城’吗？”
　　“我没研究过，应该是那个吧。”
　　“你的名字真好听，成城。”
　　之后很久在某信上齐嘻给他的好友备注都是：成城。
　　而时间会告诉她，中国文字的博大精深。（为做方便，在齐嘻醒悟之前，都称为“成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