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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香消玉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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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正25年立春,最受高阳帝宠爱的常玉公主及笄,并在皇宫举办及笄大典。
只见长乐宫大殿之上,萧皇后手持玉梳为常玉公主绾了发,戴上宫廷御制的三凤彩冠,上面镶嵌着各种宝石,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这顶冠冕代表着公主的身份和地位,也象征着她的责任和使命。
随着礼官一声高唱:“礼成!”
在场应召而来的所有命妇,纷纷开始恭贺祝福……
谁料下一秒,长乐宫突然就被人包围了起来,他们个个身披铠甲,手持长刀,眼神暴虐,凶神恶煞,每一把长刀上都挂着鲜淋淋的血液,像是前来索命的修罗一般骇人。
后来才知道,原来竟是京沶王和宦官周形里应外合发动了宫变,并以皇嗣和后宫众人做要挟,逼迫高阳帝写退位诏书。
当时大势已去,为保众人性命,高阳帝只能照做,未曾想到京沶王得逞后,竟当场反悔下令屠宫,就连高阳帝自己也死在宦官周形剑下。
……
“喂!吃饭了!”狱卒说着,很不耐烦的拿着饭盒在牢门上一敲,见里面的人没有反应,也不再多说,直接丢下饭盒便走了。
“怎么样?”有人问道。
“老样子!喊她还是没有半点反应。可惜了那么好的饭菜,要是给咱哥几个当下酒菜正好。”
“瞧你能耐的!现在拿过来给你,你敢吃吗?要是叫那位贵人知道了,能给你好果子吃?”
“嘿嘿,我就是说着玩呢!就是可惜了那么好的饭菜,啧啧!”
“话说回来了,我看呢!她就是在等那位贵人救她出去,要不然怎么天天盯着窗孔看?牢头,你说是不是?哈哈哈!”
“要救早救了,哪还用等到现在?”
“别瞎猜了!来来来!咱们接着来赌!”
“好!好!”
这几人不是别人,正是看守牢房的狱卒们,他们闲来无事总是会以犯人们为话题议论上几句,冷嘲热讽都是小事。
哪怕是曾经高高在上的常玉公主,也不例外。
自从她被关进牢房以来,经常会听到这种类似的话,最开始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怒不可遏,可是慢慢的她开始想清楚自己的处境,然后变得沉默起来。
这些时日,她一直穿着及笄大典上所穿的那一身华服,又脏又乱甚至还沾有血迹,头上的发冠早就不知道掉到哪儿去了,一头乌黑的长发凌乱的散落下来,几乎要遮住她的脸。
这番落魄的样子,让她看起来和其他阶下囚没什么两样。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在她入狱后,每天都会有人送来一个饭盒,里面盛放着精致的饭菜,每一道都是按照她的口味来做的,一看就是极为熟悉她的人送来的。
也正是如此,才给了她一丝希望,她天天盼望着,盼望着下一刻能重见天日!
可是入狱这么多天了,心中想的那个人一直都没有出现,牢里昏暗潮湿的环境,压抑的氛围,早就轻而易举的开始侵蚀这一丝希望。
然后,她的脑袋变得浑浑噩噩起来,总是会忍不住回想起以前的事情。
有时是高阳帝为她大肆庆祝生辰,阵势一年比一年浩大,惹得其他公主羡慕不已;
有时是太子哥哥想方设法的哄她高兴,只要她想要,太子哥哥都会一口答应。
他们两个都是最亲她的人,在他们的爱护下,这十五年,她随心所欲,骄纵肆意。
可唯独那个人,自始至终她都没能得偿所愿。
想到这里,她的脑海里突然又浮现出了京沶王下令屠宫的时候,当时火光冲天,血流成河,最疼爱她的两人在她眼前惨死。
难以忍受的一股悲痛马上溢满胸腔,翻涌到喉咙上,泪水不受控制的涌出,瞬间泪流满面。
她后悔了,她早就后悔了……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了,这天,京沶王登基称帝之日,竟然下令将楚婳玉,也就是常玉公主,带到了金銮殿上。
“宣罪臣楚婳玉觐见!”
听到太监的通报声,楚婳玉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没想到有一天她的闺名会被人以这种方式喊出来,还冠以“罪臣”二字。
她本以为自己会慌乱,会害怕,可踏进金銮殿以后,却发现并非如此,她甚至还抬头看向了在场的所有官员,发现基本上都是生面孔。
“大胆楚婳玉!见到陛下还不下跪?”
京沶王,不,现在应该是新帝了。
只见新帝身边的太监一声呵斥,但见楚婳玉脊背挺直不为所动,于是马上喊道,“来人呐!拿下她!”
话落,门外两个禁军马上跑了进来,准备对楚婳玉动手。
“谁敢?!本公主可是高阳帝亲封的常玉公主!封地誉章,食邑千户!看谁敢动本公主一下?!”楚婳玉用尽力气大声喊道。
因为这些时日都不曾说话,突然发出的声音沙哑难听,但却字字掷地有声,气势逼人。
皇室自带的那股威严不容小觑,一时震慑的那两个禁军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站在两旁一动不动。
见状,太监面露恼怒,一边厉声呵斥禁军无能,一边语气轻蔑的说道,“大胆楚婳玉!陛下早已废除你的封号,将你贬为平民,今日金銮殿上文武百官皆可批判你!你怎敢如此放肆?!”
闻言,楚婳玉顿时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羞辱,没想到有朝一日,尊贵骄傲如她也再没有了恣意妄为的资本和权力。
可是,她身上流着皇室的血脉,纵使高阳帝已死,昔日光辉已去,她也绝不容许自己如同草芥般被人肆意批判。
想到这里,她马上怒斥道,“你这个贱婢,给本公主闭嘴!”
话音刚落,一旁突然响起的一声嗤笑,引起了楚婳玉的注意。
只见,谢文斐竟然身穿正一品官袍,位于百官之首,从一个尚书摇身一变成了丞相!
此情此景,楚婳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来谢文斐竟然和京沶王有所勾结!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皇帝舅舅待你不薄,谢文斐你竟然还有脸站在这里!”愤然说着,楚婳玉抬手指向堂上的正大光明匾,再次质问道,“难道你连这四个大字都不认识吗?!”
谁料,谢文斐听后只是眉头微皱,一脸淡然道,“先帝在时,你便仗着先帝的宠爱行事乖戾,无法无天!没想到事到如今,竟然还不知悔改?真是死不足惜!”
在场的十之八九全是新贵,见状全都附和起来。
“区区一个阶下囚,竟然也敢对丞相出言不敬!绝对不能轻饶!”
“对!陛下,绝对不能轻饶此等祸国殃民之人!”
“还请陛下下旨赐死她!”
“臣等附议!”
接二连三的附议声,犹如一道道催命符,在楚婳玉耳边响起,她恨恨的瞪着坐在龙椅上新帝,直到看到他眼中浮现出的戏谑和蔑视,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
“京沶王,你这反贼!明明是你逼宫造反,害死了皇帝舅舅!现在,却妄想给本公主定下莫须有的罪名!本公主不认!你也不要嚣张!”
“反贼永远都是反贼,终究不是正统皇帝,也坐不稳这个皇位!本公主倒是要看看,你这个皇位能做到多久?一个月?还是一个春季?”
“哈哈哈!到时候,你也不怕被天下人耻笑?”
听到这里,新帝脸上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了,厉声呵斥道,“楚婳玉,休要胡言乱语!朕是真命天子,天命所归!有什么可怕的?倒是你,到现在还不肯认罪!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本公主无罪!你残害兄弟,大逆不道!太和皇帝是不会认同你的,史官会记下你的罪行,让你遗臭万年!”楚婳玉上前一步,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寸步不让的锋芒。
殊不知,她一针见血的言语,正好说中了新帝最在意的一点,也就是太和皇帝的认同。
只见新帝面色一沉,眼神变得无比阴暗,他瞬间改变了之前的决定,直接冲着禁军下令道,“来人!把她给朕拖出去斩了!”
闻言,一直站在楚婳玉身边的两个禁军马上动手抓人。
文武百官全都愣住了,这和之前说好的流程不一样呀!他们还有一大堆话没说呢!
与此同时,新帝身边的那个太监连忙小声提醒道,“陛下,萧太傅那边……”话未说完,就被新帝一个冰冷的眼神给制止了。
面对禁军的钳制,楚婳玉大笑几声,依旧毫不留情的嘲讽道,“京沶王,你终于急了!你也知道你这皇帝做的名不正言不顺!你也害怕太和皇帝问罪于你!还说自己是什么天命所归,真是可笑至极!”
“给朕堵住她的嘴!”新帝咬牙切齿的说道,看那样子恨不得自己亲自动手。
禁军听令照做,用手握住了楚婳玉的嘴,同时也拽着她的双臂用力往下一按,直接让她跪倒在地。
这幅姿态,俨然是在让她向京沶王臣服!她怎会愿意?于是立马挣扎了起来!
可是,训练有素的禁军哪个不是孔武有力?又岂是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子能撼动的?
到最后,她能做的也只有扬起骄傲的头颅,那一双水灵灵的眸子里,盛着的是满满的不屈!
电光石火间,她突然想起有一人与太子哥哥关系甚深,或许会救她,于是连忙在百官之间寻找了起来。
要知道,高阳国有一不变之律法,金书帝师世袭罔替,不可废除。所以,无论高阳国的皇帝是谁,那人都不会有事!
很快,楚婳玉便在前面找到了他的身影,只见他同样站在百官之首,芝兰玉树,气质不凡,那身专属于帝师的紫色官袍上,用银线绣出的流云纹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他长身玉立,脊背笔直,目光从上而下扫了过来,没有半分温度,如同结了冰的寒潭一般。
正是这一眼,断了楚婳玉的念想,也抽干了她浑身的力气。她终于认命,不再挣扎,就这样在对方冷漠的眼神中被禁军带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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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头台上,伴随着一声“行刑!”血染满地,一如屠宫那日红的那么惨烈。
与此同时,朝堂上的那人好像感应到了什么,眉心一跳扭头向外望去。
当萧太傅得知消息赶到断头台时,断头台上早已经被人清理的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