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胃先生》斜细雨

1、第一章

　　易兮坐在医院的大厅里，正排队取药等一下去输液。

　　适才胃隐隐作痛，现在已经好多了。

　　这不是易兮第一次因为胃疼而来医院，从开始的忐忑不安到现在的麻木。

　　耳旁不停传来救护车的声音，缴费取药处挨着急救中心，人来人往行色匆匆，气氛极度紧张。

　　“你是缴费?还是挂号?”易兮愣了愣，看着窗口的医务人员向她招呼。

　　易兮忙点头，“对对对，我缴费拿药，输液的。”

　　易兮连忙去摸刚才放在衣服一侧的就诊卡，可掏了半天口袋，里面什么也没有。

　　这胃疼生的急，在家鼓捣了好一会也不见好，才来的医院。她套了件外套就出门了，为了方便划价拿药，易兮记得把就诊卡放在最外侧衣包中的。

　　怎么就不见了？掉了？

　　她又全身翻找了一遍，确认是不在了。现在卡掉了查不到身份信息，怎么缴费拿药？

　　易兮对着窗口的人不好意思，道:“卡好像掉了。”

　　也记不住旧卡号码，易兮拿着身份证重新办张新就诊卡，只是又要重新找医生看了。

　　重新找医生看……现在十一点半快中午了，不知道医生还在不在？

　　果然，等易兮走回门诊处的时候，那个给她看病的老医生已经不在了。而现在，倒是有两个年轻男医生正在那儿。

　　见有人来，一个医生和另一个道别先走了。

　　有医生出来易兮侧身避开，人走后她站在门口，小心往门里探着头。

　　医生：“看病?”

　　易兮点头，站在门口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他听完易兮的话颔首，拿起桌上的笔，温和道：“没事你过来，我看能不能帮你在电脑上找找或着重新看。”

　　易兮细声“嗯”了一句，匆忙瞟了一眼门外挂着的医生资料。

　　好像姓姜。

　　他虽带着口罩看不见全脸，但瞧着眉目额高，双目看人时带着特有的专注与认真。

　　医生拿着听诊器，靠的很近。易兮双手捞着衣服，紧张羞涩面上还要强作镇定。

　　姜医生收回手，易兮才暗暗舒了口气。

　　姜医生：“可能要住院。”

　　易兮点头，前一个医生已经给她说过了，说是肚子里细菌过多导致的肠道紊乱，往后可能会得胃溃疡。她自己的身体也知道，近期胃痛也越来越频繁。

　　但其实今天来，她总觉得拿点药就行，感觉还没到住院的地步。医生让她住院多少还是有点不愿意，而且听说床位不好排，长的要排一两个月嫌麻烦，所以想着再不济可以先输液抵一下。

　　“我讲的明白吗？”

　　易兮抬眼与他直视相对，他也没想到如此，视线相会后立刻避开。

　　“你有什么顾虑吗？”

　　易兮讪笑，“主要是一直没时间，而且不是说没有床位了吗？”

　　“床位近一个月会有，病最好不要拖。”

　　易兮也没有想好，接的画稿还有很多，而且最重要的是钱的问题。

　　医生见易兮像是勉强了，“你可以考虑一下。”

　　易兮有些迟疑，只道好。

　　他给易兮重新开了药单，叮嘱易兮这次可要把卡拿好了，别再弄丢，实在不行手机上也能绑电子卡很方便。

　　易兮惭愧，准备起身要走，顺嘴问了句，“不知道姜医生全名，下次我好找您看。”

　　这次姜医生没有再避开她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和煦道：“姜聪。”

　　易兮：“姜葱?”

　　这个名字未免……

　　“对，姜聪。”

　　易兮又慢慢重说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姜葱……蒜”

　　姜聪：“……”

　　……

　　滴管里点点滴着液体。

　　刚才护士为她扎针时一针没扎上，便问她是不是没吃饭，易兮点头答了声。

　　护士又给她换另一只手，扎上压脉带，用手心给易兮暖了暖，消毒入针时那边三两个病人急叫着拔针，护士不慌不忙嘴中让“先关一下。”

　　所幸第二次针见了回血，护士松了压脉带贴好胶布，让易兮自己注意下。

　　她神情有些恍惚，“好。”

　　输完液胃里面终于舒服了些。医生让她最近少吃点酸和辛辣的食物，可是易兮现在是什么都吃不下。

　　姜医生，姜葱？

　　一下子，怎么自己突然又想起了这个?易兮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不要再去想。

　　一路出了门诊，易兮躬着身手提着药。门诊外围了很多人，原来是外面下了雨，所有人都滞留在那儿。

　　也没料到今天会下雨，今天出门走的匆忙，连平常放在包里的那把太阳伞也没带。

　　冒雨回去，才输液身体来不起。虽然医院那边离地铁很近，但还是有几步路。

　　最后易兮决定，还是等着雨小些在走。

　　雨渐下着，微微起着风。

　　易兮又退回到门诊里面等待，看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本来身体就虚站着有些累了，易兮又走到门诊的座椅上去等。

　　她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还早，等回去的时候先睡一觉，画稿还是明天再画。

　　易兮一只手揣到衣包里，把吃的一大袋药用手腕挎着，另一手捂着口袋低着头，睡意渐渐而来，

　　这时铃声响了，易兮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摸出手机看了看，是老妈打来的。

　　易兮踌躇了片刻才接起，“喂，妈，什么事啊？”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有些不高兴了，“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你倒是给我打一个呢？”

　　易兮无奈，“妈……”

　　“你最近怎么样？好久都没往家里面打电话了。”

　　易兮摸着包里的东西摩挲着，一手拿着电话，苦笑道:“挺好最近，事情有些多就忙忘了。”

　　“你不要光忙着工作，也注意一下身体。你胃本身就不好，就少吃一些烧烤啊还有垃圾食品，给自己熬点粥喝。不要天天到外面去吃，外面放的什么你知都不知道，不卫生。”

　　易兮不知道为什么，听妈这样说心里面越是酸楚。她满口应道：“好，我知道。”

　　“好好好，你又当耳旁风嘛，你要听进去。”

　　“对了，还有，交男朋友没有？”

　　这几年在外，易兮最烦的还是她妈提交男朋友的事。说实话，只要你足够宅不爱社交，拒绝任何暧昧，你就能一直单下去。

　　因为自己工作的原因，一天没什么事也不出门，你说男朋友这种东西上哪儿可以批发吗？

　　“你在听没有？！”电话另一头又呼了句。

　　易兮：“听，听，我在听。”

　　“你好多大了，该找一个了，有个人照顾自己也轻松，我们也好放心，然后交往两年在结婚。”

　　易兮扶额，敷衍应着，“好，我知道了。”

　　“你知道个什么。”

　　“……”

　　易兮一个劲的点头，尽管老妈在电话另一头也看不见。大厅里面人很多，本就嘈杂电话那边还一直不停地说，搞得易兮现在心烦意乱，好不容易输了液胃好些，现在又隐隐作痛。

　　“好了，说了那么多，你又不耐烦听了是吧。”

　　易兮讪讪道：“没有。”她捂着肚子全身靠在椅上，呆滞地平视着前方，一副生无可恋。

　　耳中依旧听着她妈叨叨，这时易兮抬眸，却在大厅里瞧见了姜医生的身影。

　　“姜医生把伞拿着，别淋湿了。”

　　姜聪走得匆忙，后面还跟着名拿着伞的护士。姜聪回过头，对护士拒绝道：“我就去趟三住不用。”

　　护士悻悻，停下脚步，这才没继续追赶。

　　门诊整栋大楼后面连着的是二住，旁边连着的是急诊，在旁边是独立的三住院部。尽管与三住挨着，但从二住到三住还是有点距离，路上也没遮挡。不像二住到一住，中间有个过道相连。

　　姜医生好像注意到有人正看着他，他头一侧，一眼便瞧见了坐在大厅的易兮，犹豫了下。

　　下一刻他又折返回护士面前，接过伞，道了声谢。

　　易兮抬头透过人群，看着不远处的他或是他俩。

　　她斜眼眯着，她猜那护士多半是喜欢姜医生。那含情脉脉的眼神，落在姜医生身上就没挪开过。

　　易兮觉得姜医生应该长得挺好看，虽然戴着口罩但眼睛不会骗人。刚才看病坐在他面前，看着他脸的时候，皮肤很白皙，眼睛是一内双一外双……

　　易兮晃了晃头，魔怔了?怎么想这些?

　　是，姜医生长得好看，声音也温柔有磁性。

　　停停停，打住打住！

　　易兮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刚才见面都坐着，现在他站着——很高。穿白大褂超显瘦，不知脱了……停！

　　易兮立刻制止住脑中想象的画面，赶忙对着空气说不好意思。

　　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喂，兮啊，我挂电话了？”易兮举着手机，都忘了自己还在和老妈通着电话。

　　易兮连说，“好，好。”

　　电话另一边又叹了一声，意味深长道：“兮啊，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听到没有？”

　　易兮也无奈叹了口气，“好，妈我真的知道了。”

　　电话那边先挂的，听着手机里没有任何声音，易兮才后知后觉把手机放回衣包里。

　　易兮垂眸，看着脚下穿的有些脏的帆布鞋，心里缓了缓。

　　当初为心中想成为一名画手，半路出家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家里尽管是不同意的，好不容易有个稳定的工作，为什么要去奔着那没有实际的梦想？可自己还是毅然决然的出来闯荡。终归还是不甘心，自己没去尝试怕自己将来后悔。

　　“你还没输液吗？”一句柔和的声音在易兮头顶响起。

　　易兮回过神，迟缓地抬头，是姜医生。

　　他什么时候走到跟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