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玄机》金匮要略

98、分工

　　“那个……”绵福低着头，左右手食指互相抵着，模样挺蠢，却说出了让大伙儿都震惊的话，“我其实是妖族的太子……”
　　“……”
　　“……”
　　“……”
　　“……”
　　“……你不像是能做君主的妖啊！”北居直言。
　　“……不会说话别说话！”阘非熠怼上北居，他简直恨透了眼前的男人，接那小姑娘的途中不知被甩了多少扎心的刀子。
　　“那你便与京院花一同去妖界求援吧，届时三界谈判，妖界也会有一席之地。”九牧晴道。
　　小狐狸很欣然的接受了这个任务。
　　任务分配结束，南屿苍玉带着他那失而复得的小女儿也出来了，“我……我做什么？”
　　江洛转身，南屿苍玉垂着头，不敢看她。
　　“你就利用你冥阳皇的身份，牵制地府就好，我听历专说，他们怕了那个冥阳皇，还说你是疯子。”江洛道。
　　“……”南屿苍玉突然升起一股熊熊燃烧的怒火，“若不是帝卿杀我之妻，我亦不会堕入魔道！亦不会杀了那么人！”
　　江洛说着，搓了搓手臂，“南荒神君大可不必这样，过去的事我们谁也没办法改变，可以把握的，只有当下。”
　　话落，两个人沉默，小峳大概不明白，小神君和父亲为什么会相顾无言，一双干净纯洁的眸子左右看看，却不说话。
　　半晌，江洛先开口打破这尴尬的寂静，道：“我没办法说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我们都知道她对我们很重要。世事无常，你若是想要怪我，那就怪我吧，我受着。”
　　“不，我只是想说，”南屿苍玉恢复柔和的声线，说道：“谢谢你，神君。”
　　说话间，南屿苍玉慈光满目地看着峳峳，脸上浮现前所未有的幸福。
　　江洛仿佛见到了万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小神君。
　　“地府冷清，不适合孩子去。”江洛也看了看小峳，最后叮嘱。
　　那孩子依旧是蓝眸，或者是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以往北居怕她南海龙族的身份被发现，给她施乐法术。但现在她守护之神——父亲，就在身边，不必再掩饰。
　　九牧晴向着南屿苍玉行上一礼，南屿苍玉回上一礼，无论是恩怨还是情分都一笔勾销。
　　所有人都按部就班，去完成各自的任务。
　　当年封印魔族之门的地方在北野之境，那个地方也是恒阳陨灭之地。九牧晴并不想故地重游，再一次失去的痛楚，是他决计不能忍受的。
　　行至中途，九牧晴建议休整片刻。江洛刚好肚子有些饿，毕竟是凡人之身，五谷杂粮不能离身。然而刚下地，江洛便感觉到一股异常的气息，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便倒了下去。
　　九牧晴将她打横抱起，一身玄色衣衫的秦羽从饭店后厨走出来，“大人，房间已经安排好了，跟我来。”
　　“不，你直接带她回清闲山。”九牧晴把江洛放到飞舟上，扔给秦羽一块樱木牌，“这是钥匙，我没有给你准确命令前，不要出来。”
　　“是。”秦羽听命。
　　九牧晴身后出现一名清秀的少年，两个人消失在飞舟前。
　　待九牧晴走远，江洛抬脚坐到床边，痴愣愣摸了摸放在胸口的昆仑引，果然已经被他拿走。
　　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反对的人，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趁江洛放松警惕，把她关在清闲山。等她出来之时，所有的事情都已经结束了。
　　江洛不笨，尤其是恒阳的记忆恢复后，她对这个人的了解更进一步，怎么会想不到他是决计不会让她以身犯险的。何况，她还有了他的骨肉血亲，那是何其珍贵又何其幸运的事。
　　一旦昆仑引打开魔界之门，江洛身上的封印必定解除，她便是东荒神野之君，是凤凰神，是至高无上的上神，不再是他的师傅，他的妻。江洛是天族之人，终究不会与魔族之人厮混在一起。
　　江洛捂住脸，一时不知是哭还是笑。
　　她的晴，始终都没有对他们的爱情抱有任何希望。
　　生于地底的孩子，心思也落到了地心深处。
　　为什么晴不能像雪真一样活得真实呢？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做个快活的疯子也好！
　　江洛有时候能猜中他所想，但更多的时候九牧晴就像深渊一样，神秘而恐怖。
　　秦羽端着食物进俩，却看见江洛早就醒了，坐在床边发呆。
　　“江姑娘。”他似乎有些惊讶，但脸上依旧冷冷的，看不出什么表情。
　　江洛抬头，笑了笑，“好久不见啊。”许怜，许大夫。
　　“好久不见。”秦羽是对江洛说的，他把食物放在桌子上，试图为九牧晴解释两句：“江姑娘，大人他……”
　　“我知道，我不会乱跑的。”江洛说道，“问你件事吧，你要如实告知我。你也知道，我现在可是你们家大人的宝贝，一点都不能疏忽大意。我要是受了什么刺激，你们家大人会疯掉的。”
　　秦羽保持沉默，但江洛知道他懂她的意思，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有个问题，我始终没弄明白。”江洛低头，视线落在光洁的地板上。
　　秦羽示意江洛直言，江洛站起来，走向门口。这只飞舟与万年前去北野之境那只模样相似，甲板上还摆放着两只木凳，一只小矮桌。江洛似乎能看见九牧晴的身影，他就静静坐在那里，从朝霞到夕阳，时而眨眼，只是望着无边无际的苍穹，待一人回归。等来的，却是永无止境的失望。
　　“晴与天君许下承诺，愿为天族的守护者，代我照料东荒，并且不出现在我身边。这便是梼杌令，若是违背，将化为原形。”江洛坐到了原本九牧晴的位置上，示意秦羽坐到她对面，并为他斟了一杯茶，放到秦羽面前，“可是为什么梼杌令会在雪真的手上？”
　　秦羽伸出去的手突然蜷曲起来，收了回去，“江姑娘，我只是奉命在凡间行医，其他的事一概不知。”
　　“……”江洛咬了咬唇，好个秦羽，九牧晴真是养了条好……朋友啊！
　　“你不说我也知道。”江洛笑了笑，秦羽依旧是那副死人表情，“从一开始就是他安排好了的。从我十六岁那天他出现在我面前，成为我所谓的影子开始，我就踏入了一场阴谋之中。麦秋生他们家的那个叫阿金的佣人，是你吧！”
　　秦羽眼睫微动，江洛道：“我问过你家大人，他没说。然后他引来了小天，也就是鹿霁上神。因为林先生被他藏在万魔洞，鹿霁上神一定会去寻他。千年前，林先生本应该死在雪野中，我在与鹿霁上神共情之时看见了，可是我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一个人类会入魔。唯一的解释，便是他与你一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与魔神签下了契约。你忘了你前世的事，前车之鉴，晴保留了林先生的记忆，因为他发现林先生手中之剑是煌祭，而那位将军是上神转世。煌祭的前任主人就是我，我有了那把剑，才有足够的自保之力。”
　　说道这里，秦羽依然正襟危坐，毫无动容。
　　“林先生在三清玄，也就是万魔洞。如此一来，我就会发现森川等魔族中人，而这些人与我渊源颇深，对于我日后恢复记忆，其实是埋下了导火索。”江洛很淡然的翘着二郎腿，“他之前见过罚恶司的人，就是后来被我揍了留在万魔洞种树的老头，可是他却没告诉我，大概是不想我去蹚地府那趟浑水。因为历专有话让他带给我，却没想到先见到了晴，还被他撵走了。历专想说的，也许就是关于晴的事吧。比如说……其实他才是地府的掌控者，之类的话，让我小心……”
　　江洛看着秦羽咬紧的后槽牙，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随后在林先生的回溯大法中，碰上了雪先生，也就是雪真。但其实晴早就见过他兄长，我也见过，监控这东西，有时候也能给人造成幻觉。因为身高的问题，我断定那不是晴，其实我只是被他骗了。”江洛干脆嗑起瓜子来，“雁过留痕，难免有疏漏之处，留下了踪迹。”
　　“之后就是一系列他引我恢复记忆所做出的事情。与雪真缠斗去阴司地府看三生石，让我感情错乱，到承认喜欢他。都只是为了让恒阳的记忆复苏罢了。雪真在其中充当了坏人的角色，这兄弟二人，一人唱白脸，一人唱黑脸，配合得倒是不错。”江洛回想着当时被剜心的场景，九牧晴可是六合之内最强的魔神，他怎么会不知雪真就在附近，然而他却眼睁睁看着她被剜心而落入地狱。也正那昏迷的十几天，江洛想起一些关于恒阳的记忆。
　　“我醒来时在幽冥台下，但幽冥台已经不是幽冥台，他把曾经的尸山尸海变成了风景秀丽的地方。”江洛食指敲着额头，“让我猜一下，应该是因为那是恒阳捡到他的地方吧？”
　　对他来说，那是他被救赎的地方。
　　秦羽想说什么，却被江洛截断了，“我醒来我还活着，我又不傻，怎么会不知道他把自己的心脏换给了我？后来我看见阘非熠，还很好奇来着，罪无不赦的魔头竟然还可以活着。不过我现在知道了，因为十几年前阘非熠吃掉那十几个孩子，就是受他指使，十几年后再次出现，也只是像你一样，奉命而为罢了！”
　　“人的性命，何其脆弱。”江洛突然变了脸色，严肃的看着秦羽，“我为什么安稳的活着，就是因为他一直在身后护着我，连做到何种程度他都算好了！”
　　“后来我们成亲了，第二天天君便派人前来掳走了我。”江洛苦笑，“可是有魔神大人护着，我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掳走？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故意让我被抓走的！我还在想，我明明当时看见雪真对他用了梼杌令，他掉了下来，我何其担忧雪真会对他不利，可是现在看来就是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