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玄机》金匮要略

76、化生

　　“难不成天君给你看到了神君嫁人的场面，所以你才失控的？”青婴惊诧道。
　　恒阳扭头，那孩子莹白的脸“歘”一下红了，森川惊道：“你莫不是喜欢神君？”
　　青婴目瞪口呆。
　　恒阳倒是淡然，森川所说的喜欢，只是依赖罢了。待到雪真将他接回魔界，到时候有父亲有哥哥，对她这个师傅的依赖自然会减少。
　　“我们晴喜欢的人多了去了。”恒阳笑道，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还是赶紧找找出路吧。既然晴已经醒了，那么就跟着我们一起往里走吧。”
　　俩小孩闭嘴，恒阳领头，四人前后走着。
　　方才森川有飞行过，但是这洞引力不是一般的强，根本飞不起来，无奈几人只好改步行。
　　洞中空旷，时不时传来岩顶低落的水声，回响使得气氛有些诡异。
　　恒阳倒是不怕突然闯出来什么妖魔，九牧晴那孩子居然因为自己嫁人而发了狂。仔细想来，自己对他似乎过于宽容了些，当年捡他回来，确实带着万分歉意与怜悯，可现在似乎太过了。水满则溢，还是应该对他严苛一些才好。
　　至于那个喜欢，应该与坤怀、胡钩、北居那样的情感无异。
　　几人往前走了好长一段时间，既不见尽头，也不见有什么异样。
　　荒芜，寸草不生，一片死灰。
　　“我怎么觉得这里比十殿阎罗还要单调无生气呢？除了水声，真的是一无所有啊，连个鬼魂都没有。”青婴跑到恒阳面前，说道：“神君，我们还要继续往前走吗？这何时到头啊？”
　　恒阳停下脚步，转头看见九牧晴视线飘忽，从她身上移开，看着远方。
　　“我母亲曾与我说过，世上有一荒凉之境，境内荒无人烟、寸草不生，就连鬼魂都绕道而行。看来，我们是到荒凉境了。”
　　“我们不会死吧？”青婴问道，“连鬼魂都嫌弃的穷凶极恶之地，还能待吗？”
　　恒阳摇头，“暂时不会。”
　　伸出手掌，白色的灵力绕着恒阳的掌心，恒阳蹙眉，“只是会消耗我们的法力，怕是最后会耗死在这里。”
　　恒阳这一说，三人赶紧检查自己的法力。
　　除了九牧晴，其余两人的法力果然都在消散这，量很小，不容易被发现，但确实好像有人在吸取他们身上的法力。然而量变到质变，只需要一个积累的过程。
　　“难不成从我们进来开始，就有什么在吸取我们的法力，但我们却不知道。”森川惊恐万分。
　　“是这地方的问题。”恒阳淡然道，“天然洞窟，海陆交接，确实是个风水宝地。来此处的人恐怕都是在不知不觉中法力殆尽而死。”
　　“难怪连只鬼都没有。”青婴说道。
　　“为什么？”青婴指着九牧晴，“神君，为什么晴的法力没有消散？”
　　“因为他生于神农鼎。”恒阳说道。
　　生于神农鼎的人，本身相当于移动的药炉，不仅别人不能吸走他身上的法力，只要他想，他便能吸走别人的法力。
　　两人立马明白过来，森川问道：“神农鼎不是消失了吗？”
　　“神农鼎在老魔君手上。”恒阳说道，“不过现在在谁手上不得而知。晴，你牵着他俩。”
　　九牧晴却是没听，上前一步，牵起恒阳的手，不情不愿递出空余的左手给森川和青婴。
　　“……”恒阳略微尴尬，“为师是让你牵着这俩小孩。”
　　九牧晴非但不听，反而握得更紧。
　　恒阳：“……”
　　恒阳使劲一拽，没拽掉，面露微微窘迫的笑容，道：“你们俩牵着他吧，挨着药炉，才不会被消耗致死。”
　　九牧晴不情不愿伸出手，森川和青婴一人捏着九牧晴左手食指，一人捏着小指，别扭的跟在身后。
　　果然，法力再没有被吞噬。
　　有水，说明此处一定与外界相通。恒阳观察过水势，自西向东，也就是从来的地方往洞中流去。水既然有流向，并且没有涨水，那么只能说明另外一头有出口。
　　照这样走下去，到时候没有找到出口，几人怕是要被彼此拖死在不远处。
　　时间过了这么久，无论是天君还是雪真，都没有找到他们，说明这里真的能掩去他们的踪影。
　　不过还需要出去了再检验，要是假设成真，解决掉洞中吞噬法力的问题，再开垦一番，倒是个不错的藏身之地。
　　前路艰险，不知何时是个头。
　　时间对恒阳，成了没有意义的存在。什么时候离开，也没有定数。
　　就像眼前的黑暗，无穷无尽，因为未知而有些恐慌。
　　以往悠悠岁月在忙碌中度过，恒阳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忧虑过。到底何处是归途，何时又是归期？
　　就这样握着这孩子的手，能保护他的话，那恒阳愿意一直牵着他。可事实不是这样，人们口中的正义，便是要将灾星扼杀于摇篮。
　　如此想来，也许天君早就在谋划此事。
　　恒阳突然想起十八年前，天象大变，星象官惶惶不可终日。正值恒阳在外办事，回姑蓬山便带了个孩子，胡钩当时便说那孩子是荧惑星。
　　赭柏大闹，弄得天宫不得安宁，天君分身无暇，同时要解决眼前的麻烦，又要谋划除掉未来可能造成灾祸的源泉。那段时间，死去的婴儿似乎格外的多。
　　恒阳冷笑，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果然是天君的做派。
　　魔君想是知道天君要杀自己的孩子，便对外称小魔君病重，将两个孩子封进荷花中，用神农鼎滋养，放于幽冥台底。
　　可他没想到恒阳竟然会一脚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赭柏踢进幽冥台底，还亲自下去寻找尸首，带走了其中一个孩子。
　　难怪，刚带回九牧晴时，姑蓬山气场异常，原是魔君暗中护着那孩子。
　　最后瞧着恒阳把九牧晴当做亲儿子养着，比起放在魔界，让天君有个理由讨伐魔界，还不如让他跟在武神身后，由武神庇护。
　　魔君倒是打得一手好牌，他赢了，现在恒阳确实拼命护着那孩子。
　　脚下不平，九牧晴绊了一下，直接扑倒在地。恒阳思绪纷飞，完全没注意脚下，两人双双摔到地面。
　　“师傅！”九牧晴赶忙扶起恒阳。
　　森川和青婴被九牧晴甩开，看到眼前的景象，马上跑上来抚恒阳。
　　恒阳回神，“不碍事。”视线却在九牧晴左手上，“流血了。”
　　左手的血滴到地面，瞬间像是火苗掉落柴火堆，点燃一片火海。
　　四人皆震惊，火红中，黑暗里冒出一颗颗萤火虫，像是一粒粒宝石，渐渐朝着这边飞来。
　　黑暗无生机的洞中，瞬间像是星河滚落，长空璀璨，星光缭绕。
　　这孩子绝对不可能为祸人间！恒阳此刻坚定了她的观点。
　　森川和青婴皆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一个人竟然能唤醒枯槁的土地，为他注入灵魂，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恒阳抓过九牧晴的手，血渍还残留着，但伤口已经全部愈合。
　　打坐运功，恒阳发现，洞中吞噬法力的那股力量已经消失了。
　　恒阳起身，望着浩渺星空，“这里是另外一个宇宙啊！”
　　不知道是在感叹，还是在惊呼。
　　一切未知，皆有一把钥匙，而此处的钥匙，就是那个孩子，独一无二的孩子。
　　四人皆被眼前的浩瀚所吸引，待回神，恒阳道：“我知道怎么出去了。”
　　很快，阵法画好，但恒阳却犹豫了。他们几人在洞中待的这些日子，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些什么。进洞前天君与雪真交上手，天界与魔界交战，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作为武神，恒阳有义务守护天界，也要兑现与雪真的诺言，倘若出去，天君再揪着九牧晴不放，非要治他得罪，还以此威胁魔界，那不是更糟。
　　“师傅。”九牧晴走到恒阳身后，“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况且，闯祸的人是我，我该接受惩罚。”
　　恒阳轻笑，“错不在你。”
　　青婴道：“对啊，都是他们天界之人步步紧逼，否则你怎么会……”
　　森川拉住青婴，冷笑，“不是你的错，生而为魔，你别无选择。但是他们仅仅是因为你是魔，而要将你赶尽杀绝。对你喊打喊杀的那些神仙，自诩正义，实际上却连一个孩子都容不下狭隘之辈。赭柏闹事不见他们挺身而出，现在欺负一个孩子他们倒是乐得其所，因为不费吹飞之力，又可以体现自己那点可怜巴巴的在时间中已经消失殆尽的价值。包括帝卿，一群虚伪苟且之辈，贪生怕死！”
　　听见有人骂天君，恒阳心里居然有一丝丝愉悦，轻咳一声，恒阳道：“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先出去吧，放心，我不会再让天君动我徒儿。”

　　不出所料，外面的世界已经是一片兵荒马乱、天边异象、人心惶惶。
　　恒阳随意揪了一位小仙，“发生了何事？”
　　那小仙不曾见过恒阳，不耐烦道：“别妨碍我杀魔立功！”
　　恒阳放开他，看来事情还是到了不可控的地步。
　　森川和青婴跑过来，森川道：“我们打听清楚了，那日在东海，小魔君偷袭了天君，但功力不及天君，最后败落。他逃走后，天君似乎气急败坏，立马派兵攻打魔界，又被小魔君安排的人半路伏击，死伤无数。天君有令，谁能杀了魔君，不用修行，直接入凌霄殿为仙君。”
　　青婴气喘吁|吁，“另外，恒阳神君的小弟子是狼祸星一事已是世人皆知之事。我还听见那些花妖说，”青婴看了一眼九牧晴，“小九是魔君的孪生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