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玄机》金匮要略

61、物是人非

　　“晴哥哥！”
　　后院跑出来一个少女，一听这宛如莺歌的声音，江洛脸色就变了，惆怅的情绪瞬间抛到脑外。什么人逢人就叫情哥哥的！
　　可江洛看到那少女时，却怎么也生不起气来。
　　“小峳？”
　　长得像峳峳，却不是峳峳。虽然江洛此时还是凡人之躯，可还是看出了，这孩子比九牧晴还小，她的峳峳，有四万岁了。
　　少女上下打量了江洛，疑惑地问道：“你是小神君吧？”
　　九牧晴说道：“这是小峳，这位，是神君。”
　　“小峳啊。”江洛抱住了那个孩子，明知道她不是小峳，可江洛还是抱住了她，假装她的峳峳还在。
　　峳峳轻轻顺着江洛的背，用口语问着九牧晴，“小神君怎么哭了？”
　　九牧晴用口语回答她：“大概是太想家了。”
　　“小神君，现在不是回来了吗？你想要抱抱，随时都可以的。”小峳安慰着江洛，说着说着，自己也红了眼，哼哼唧唧哭了起来，“我想你，你和晴哥哥都不在，归一境里都没人，孟平又不跟我说话，我就一个人。”
　　边哭着，小姑娘还抽了起来。江洛手忙脚乱，从乾坤袋中掏出一串糖葫芦，拿给峳峳，“看看，这是糖葫芦，我们那里的特产，专门为你带的，快别哭了，乖啊。”
　　实话说，女孩子的眼泪真的不值钱。看到糖葫芦，小峳瞬间收了眼泪，开心得像个两三岁的孩子。
　　“我去煮茶，小神君你等我。”峳峳跳着蹦着，走远了。
　　“是，七魂八魄少了一魄吧？”江洛看着小峳欢快的背影，说道。
　　“嗯。”九牧晴冷冷地答了一个字。
　　峳峳已经不是峳峳了，江洛站到临近瀑布的走廊前，听着水声，回头问道：“胡钩，坤怀，都不在了吧？”
　　属于她的姑蓬山，已经不再是她的了。
　　“嗯。”又是简短的一个闷声，很小声，但江洛听见了。
　　瀑布的水雾随着风飘过来，扫过江洛的脸，化成了水珠。
　　九牧晴从背后搂住江洛，亲吻她的鬓角，侧脸。
　　过了好长时间，长廊传来脚步声，两个人才分开。
　　来的人是个少年，皮肤黝黑，不过很俊朗，和九牧晴差不多高，穿着件坎肩外褂，结实线条流利的麦色腹肌露在外面，像个少数民族的王子。向着江洛行礼后说道：“小峳说小神君回来了，北居特意来看看，小神君安好。”
　　江洛下意识从袖子中掏人参，低头才发现自己穿的是羽绒服，再不是宽袖，也没有人参，这么多年，早就已经没有了藏人参送人的习惯。
　　“嗬，我是江洛，以后叫我洛洛就可以了。”江洛伸手，笑着说道：“你好啊！”
　　北居先是有些愣怔，接着笑了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握了握江洛的手。
　　小峳端着茶水过来，江洛过去帮她。北居手肘碰了碰九牧晴，说道：“哥，这小神君和神君，长得真的是一模一样啊。还有，为什么回来不跟我说一声？”
　　“你查出内奸是谁了吗？”九牧晴冷着眸子问他。
　　北居隔空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这个两面三刀的人，对着小神君，不，是洛洛，对着洛洛是个痴汉，对着我们是铁面郎君，你说说你。”
　　九牧晴睨了他一眼，北居无奈说道：“是个小妖，估计是被人收买了。”
　　“谁？”
　　“除了魔君，你认为还能找出第二个想置小神君于死地的人？当然，我并没有要诬赖你哥哥的意思，毕竟雪真陛下见神杀神，绝对不心慈手软，如今他都已经上了天界的黑榜了，人头值瑶台一座别墅式宅子外加赏赐小仙子若干，什么宝贝只要天君有，献上人头，就给。”北居手肘碰了碰九牧晴，“要不，哥哥你大义灭亲，到时候把我们姑蓬山的人都接去天界，我们一山的精怪们鸡犬升天？届时，我也不做山神了，就为哥哥你看门遛狗。”
　　九牧晴知道北居是在揶揄他，这么多年，胡钩和坤怀的那一关，最终还是没能过去。就像是心里扎着的针，拔不出来，早就已经生根，痛起来要命。
　　没过多久，归一境门前已经积聚了一群精怪，安安静静地把带来的瓜果蔬菜放到门口，张望恋恋不舍地离开。传说中神君清冷，不喜欢太过热闹，小神君想必也是一样的。
　　江洛站在柱子后面，却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都是生面孔，她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认识她。只是因为神君的名号，所以才来的，不是因为她，不是江洛。果然，姑蓬山已经物是人非了，万千年，那些人那是事，都已经不在了。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北居只是来看看，没过多久便辞别了。峳峳送他到门口，痴痴地望着他。北居回头，像带孩子似的，摸摸峳峳的头，说道：“快回去吧，你不是一直都在等着小神君和晴哥哥吗？现在他们都回来了，去跟他们玩儿。”
　　“北居哥哥，不高兴。”峳峳念叨着。
　　北居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衬得他的皮肤更黑了。
　　江洛踏进清心阁，屋里干净整洁，还有淡淡的草木熏香的味道。这屋里本就什么都没有，现在也是，空荡荡，连人气都没有。跟以前一模一样。
　　江洛脱了大棉袄，从柜子中随便掏了一件以前恒阳穿过的青色纱衣换上，盘腿坐在清心阁门前木板铺的走廊上，试图召唤出孟平。试了十次，都失败了。
　　为什么会这样？峳峳分明说过孟平还在的，她回来孟平应该是第一个知道的才对，可现在孟平连个影子都没有。正一筹莫展，九牧晴赤着脚走了过来，盘腿坐到江洛身旁，说道：“你是在想怎么唤出孟平吗？”
　　江洛扭过头去，说道：“他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了？”
　　九牧晴打了个响指，院子中闪过白光，从白光中走出一名二十岁出头的白衣男子。他向前走到九牧晴身前，行礼道：“大人，是有什么事吗？”
　　江洛轻笑，这个孟平现在都不理会自己了，好个见食忘义的孟平！还有，他什么时候修炼成人了？
　　被忽视的人招了招手，轻咳一声，说道：“孟平啊，你都不认识本君了吗？”
　　孟平看了看九牧晴，问道：“她是，小神君？”
　　江洛打算调戏调戏这个见食忘义的四角兽。
　　“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小神君，不是他带回来的小姑娘？”江洛说道。
　　“大人至今为止连活物都不曾带回来过，唯一带回来的女孩子，只可能是小神君。”孟平一板一眼地回答。
　　这个答案江洛很满意，看了看九牧晴，说道：“连孟平都要瞒着我的身份？？”
　　九牧晴答应过天君，对外只能说江洛是恒阳的后人，现在这满山遍野的人都以为江洛是恒阳的后人。
　　“孟平，她是我师傅，是恒阳。”九牧晴说道。
　　他的语气很冷淡，姑蓬山四季如春，可江洛此时还是觉得有些凉快。
　　江洛以为孟平听见这话要说什么，很激动地像峳峳一样抱抱她什么的，可是孟平只是很平静地向她行了个礼，问了一声神君好，就没有了下文。
　　孟平退下后，江洛望了后厨的炊烟，说道：“孟平把我忘了。峳峳神似峳峳，却不是峳峳，北居对我怀有一丝敌意，还讽刺你，说说吧，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九牧晴刚口张到一半，门外小怪大喊：“大人，渊谷附近出现了魔族！”
　　糟了，江洛正准备站起来，九牧晴却按住了她的肩膀，平静如常地说道：“你待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谁来也不要跟着走。”
　　他的语气坚定不容拒绝。
　　话落，九牧晴掌心成爪状，还拿着一颗西红柿的峳峳突然就被吸了过来，把她们俩放一起，九牧晴在两人身边画了一个圈，便飞走了。
　　江洛有种不好的预感，渊谷附近镇压了佟矩的尊魔，当年关他时已经奄奄一息，恒阳再次查看时他已经魂飞魄散，只留下一把未开刃的魔神斩和满洞的怨灵。这就是恒阳为什么放心九牧晴一个孩子去取魔神斩的原因。
　　为什么此时会有魔族出现在渊谷？
　　峳峳靠着江洛，把火红的西红柿递到她面前，说道：“看来一时半刻不能离开了，听晴哥哥说小神君还没吃饭，先吃个西红柿垫垫肚子吧。”
　　江洛接过西红柿，咬了一口，蹦出了些汁液，峳峳看见笑得手舞足蹈的。轻轻戳戳小姑娘的酒窝，江洛心道：“只是像而已，我的峳峳没有酒窝。”
　　峳峳也跟着戳戳江洛的脸颊，整个人放松了跪在她面前，突然凑了上去，盯着江洛的脸。江洛往地下倒去，峳峳不依不饶，俯身在江洛的上方。快到地板，峳峳忽然笑了起来，抬住江洛的后背，说道：“小神君长得真好看，难怪晴哥哥那么喜欢你。我要是有你这么好看，北居哥哥也会喜欢我了。”
　　江洛一怔，这小丫头喜欢北居。
　　“你这么好看，北居要是不喜欢你，那是他没眼光。”江洛说道。
　　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这小丫头居然还想着这些琐事。江洛突然笑了，摸摸峳峳的头。峳峳也学着江洛，摸她的脑袋。
　　互相揉了一会儿，江洛双手按住峳峳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道：“小峳听话，就在这个圈子里带着，哪也别去，谁叫你也别出来，知道了吗？”
　　小峳歪着坐着，抓住江洛的袖子，眼巴巴望着她，“这是晴哥哥对小神君说的，小神君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