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归一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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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匾上挂着三个放荡不羁的大字——归一境。
进门左转，往里跨过一个拱形门，便是清心阁，恒阳推门进去。里面传来一股草木香，这味道江洛知道，那就是九牧晴身上的味道，原来是学了恒阳。
变出个婴儿床，恒阳将孩子放在里面，又怕他冷，给他盖了个小被子。实际上归一境是个冬暖夏凉，气温四季皆宜的风水宝地。
胡钩敲了敲门，便推门进去，一见那孩子，顿时大吃一惊，“神君啊，我才一眨眼没见着你，就听说你把赭柏踢下了幽冥台，这，这，您这什么时候有孩子了？”
恒阳笑了笑，起身将胡钩拉了过来，说道：“我捡的，在幽冥台底下。赭柏这厮想是逃走了，然后我就在尸堆里捡到了他，是个男孩，我刚看了。”
胡钩刚为人母，对孩子喜欢得不得了，轻轻碰了碰白嫩的孩子，眉目紧拧，说道：“神君，这孩子非神非仙非妖非鬼亦非凡人，他是个小魔啊，天生的魔，这要是将来养大了，怕是个祸害。难怪我看荧惑星触命盘，原是有血光之灾。”
恒阳握着胡钩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不过是正常的天象罢了，与这孩子无关。再说了，若不是我去了幽冥台，这孩子也不会现世，所以这里面有我一份责任。”
胡钩勉为其难，恒阳脾气虽好，一般温和，但三界人尽皆知她的犟脾气，一旦作出了决定，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先养着吧，等战事平息，再发个寻人榜，找找他生父生母。”恒阳说道，“就拜托你了，顺便给他喂点奶，我出去打几条鲤鱼，给你补补身子。”
胡钩点头，算是答应了。
恒阳找了个拨浪鼓，又找来几只风铃，挂在婴儿床前，施法让他们动起来，那孩子笑得咯吱咯吱的。
峳峳也来看孩子，三个人盯着白胖的小团子，一时间竟然入了迷。
成群的喜鹊绕梁飞了几圈，才离开，等再看到它们的时候，它们已经成群结队选了地方在屋檐下筑起了巢。
“神君，给他起个名字吧？”峳峳说道。
“这起名字的事，还是由父母来比较合适。”恒阳凝神片刻，说道，“暂时就叫他喜鹊吧。”
胡钩忍俊不禁，“神君，你莫不是看到那报喜鸟，就随意叫了一个名字，他要是长大了，会责怪你吧！”
恒阳思忖半刻，摆手道：“那胡钩你来？”
胡钩摇头，“我可不会取名，神君忘了我儿子就是山神给起名的，当初求着您来着，现在看来，幸亏没要您起，否则我那宝贝儿子北北就要叫羚羊了。”
恒阳微笑，北居出生那日，门前却是有只羚羊。
入夜，胡钩要回去，恒阳送她到门口。
胡钩走了三步，又退回来，说道：“神君，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此事不妥。且不说那孩子是个浑身充满怨气的魔，于将来是个隐患。就说，天君若是知道您家在家里养了一只小魔，龙颜大怒，那时可怎么办？你不是不知道现在我们与魔族的关系。”
恒阳本来是倚靠在门边，目送胡钩的，听到她说这事，突然站直了身子，洗耳恭听。
“我说了那只是正常的天象，碰巧而已。再说，我相信人生来性善良，后天加以教化养育，就算他是魔，他也能保持善良的本性，不为祸世间。”
胡钩见说她不过，便行礼告辞，化为山，消失在夜色中。
恒阳抬头，檐角风铃叮铃作响，远处瀑布三千尺恢弘，天空纯净如洗，西边红星明暗交替。
之后的五六年一直相安无事，恒阳没有找到赭柏踪迹，只是一只东奔西走，忙得不可开交。
喜鹊长得快，几乎一天一个模样，只是不怎么爱说话，老是闷着。唤来峳峳，让峳峳多带他出去走走那些精怪们，和北居，和山神他们多说说话，这五六岁还不会说话，就是病态了。
不过后来恒阳发现，他只是不喜欢说话，所以才总是闷着。
恒阳以为他想念父母，干脆把整座姑蓬山的精怪都叫来了，坤怀也在其中。
因为在喜鹊身上添加了封印，此时一般的神仙看他都会以为他是个小神仙，脑袋上冒着仙气。
相比喜鹊长得快，北居简直是个长不大的娃娃。长了五六年还像个三岁的孩子，坤怀把他背在背上，两个人逗喜鹊玩儿，时不时让喜鹊叫他爹。
喜鹊倒是喜欢坤怀，长着一脸白胡子，大腹便便的模样，还老喜欢讲些民间的话本。不仅如此，坤怀有一座山的藏书，这也是喜鹊愿意跟他打交道的原因。
恒阳倒是意外，不说话的孩子居然喜欢看书。
总是外出，恒阳很少待在姑蓬山，就算人在，也只是在归一境里睡觉。
喜鹊是团宠，恒阳一点都不担心，只蒙着被子在清心阁安心睡大觉。
“恒阳，恒阳，恒阳。”
睡梦中有个稚嫩的声音，连着叫了她三声。
这里不可能又外人进入，那会是谁？恒阳睁开眼睛，引入眼帘的是喜鹊那张白嫩的小脸。
“啊，你会说话啊？”恒阳翻身立起，把长发薅向耳后，手里变出一条红色发带，咬着发带，揪住长发，将它们随意打了个结，扎在背后。
“吃饭了。”喜鹊说。
说完背着手转身踏出了恒阳的卧房。
恒阳笑了笑，其实她不用吃饭，但为了日子过得有节奏一点，她总会让峳峳准备一日三餐，像是凡人一样。
今日下了雨，烟青色雾蒙蒙的，雨水连成珠帘从瓦片之间落下，地面有些湿漉漉。
进了前厅，桌上饭菜没动，峳峳和喜鹊恭恭敬敬站在一旁。坐着的，则是位一脸威严肃穆，把威信庄重写在脸上，长着一缕小胡子的中年男人。他一身黄白色华服，肩袖上绣着龙纹。一举一动，皆是气质不凡。
恒阳行礼，道：“天君。”
天君招手，微微笑道：“阳儿，过来。”
江洛是看戏似的待在恒阳的神识里，此时听到恒阳叫眼前之人天君，着实吓了一跳。
他就是帝卿。
刚才威严的模样，此时已经变得慈祥万分，倒是想父亲叫着女儿一样。
恒阳坐下，帝卿再看了一眼喜鹊，说道：“阳儿不是不收弟子的吗？这位小仙子是？”
“啊，之前忘了向您报备。这小仙子是我路上捡到的，凡间多是修仙门派，他这一派啊，不幸被灭了门，剩根独苗了。我见他根骨惊奇，是个可造之材，便顺手带回来了。留在人间，怕是也活不了。”恒阳说道。
江洛很是惊讶，恒阳说起谎来就像家常便饭似的。
帝卿再次盯着喜鹊看，恒阳食指在桌面上轻轻点着，峳峳拉拢喜鹊，道：“我等就不打扰天君与神君用膳，先行退下了。”
恒阳单手撑着脸，慵懒的挥手道：“去吧，去吧。”
等他俩离开，恒阳才坐端正，说道：“赭柏至今无踪迹，倘若不斩草除根，怕是会卷土重来。”
又是赭柏，恒阳每日里都会出去，江洛刚开始以为她是漫无目的地周游世界，现在看来，她是寻赭柏的身影。
帝卿捋了捋胡子，说道：“西海境地暂时无人守候，还要再辛苦你走一趟了。”
恒阳道：“无碍，我下午就出发。”
帝卿道：“你做事，我最是放心不过了。”
恒阳笑了笑。
接着帝卿又说了一些关于黑魔叛乱的事，群龙虽然无首，但这帮魔头干起坏事来就是得心应手，自学成才，三人成团，五人肆无忌惮。苦的就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恒阳的手指一直轻轻敲着桌子，面色沉静。
恒阳道：“小兵小将不足挂齿，擒贼先擒王。”
帝卿也赞同，两个人又就着雨天下了一盘棋。
到最后帝卿要输了，恒阳手里捏着黑子不落，说道：“您该回天界了。”
帝卿观全局，说道：“我这难得忙里偷闲，你就让我再待会儿。”
恒阳落子，帝卿输了。
帝卿道：“也罢也罢，我现在就回去。”
临走，帝卿再三叮嘱，“赭柏之事，虽事关重大，但阳儿，你一定要万分小心，切不可着了那赭柏的道。”
恒阳抬手在雨水中开出一个透明通道，“您再不走，要是娘娘发现您又跑到我这归一境来，怕是她要天天要在我这蹭饭了，十天半个月不回去。”
帝卿叹了口气，“活得太久了，就不知道这日子的滋味。想来这三界再找不出第二个归一境，像是这般有意思了。”
恒阳说道：“您这再耽搁下去，怕是娘娘已经在路上了。”
帝卿无奈，转身消失在雨中。
等帝卿离开，江洛才想，这个恒阳就是一方武神，堂堂天君居然亲自来找她，还跟天君媳妇儿关系这么好，她到底是何方神圣？再说他们俩这关系，看着不像是君臣关系，倒真像是父女。
恒阳站在楼台上，乌黑的长发垂在木地板上。雨还在下，仿佛帝卿没有来过，一丝踪迹都寻不着。
烟雨朦胧，屋檐的铜铃裹杂着风来回晃动，这是混在雨水中的声音。
峳峳和喜鹊躲在门后，两个时辰过去，恒阳还站在那处，连姿势都没改变。
“神君？”峳峳上前去，假装着捡拾碗筷，“您在想什么呢？”
恒阳回神，说道：“啊，我在想，等会儿启程，我要去凡间抓几只鸡鸭鹅回来，养在后山上。”
峳峳放下手里的碗筷，焦急万分，“那可使不得，这后山本就是灵力极其充沛之地，再加上您的仙气滋养，那鸡鸭鹅没过百年，怕是就已经修炼成了妖精了，您是还嫌后山上精怪不够热闹么？”
恒阳一拂袖，转身说道：“说得也是，那我再从花神那要些仙草罢。”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归一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