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玄机》金匮要略

33、非你不可

　　“神君领地里百姓安居乐业，打渔晒网，过得跟她这个神一样安逸逍遥。从东荒神君降世起，从没发生过任何大灾大难，鸡毛蒜皮的小事算不得什么。赭柏在神君那里吃了瘪，自然而然想到找手无寸铁的人类的麻烦。浑天仪所到之处白骨遍野，简直就是人间炼狱，专门炼化灵魂的。”那种恐惧感至今犹存，雪幻唏嘘，道：“恒阳神君可不是那么好惹的。传说她亲自披甲上阵，直捣黄龙，毁了赭柏老巢，揍得赭柏鼻青脸肿，那时候浑天仪已经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照着那个势头下去，天下，众生，三界，怕是无一幸，难逃万物归于混沌，一切从头开始的命运。但至今无人知晓恒阳神君是如何收了浑天仪，保住那一方天地的，或者说拯救了全世界的。知道这事的，只有帝卿一人，不过至今万年过去，帝卿不曾说过一句有关于浑天仪的话。”
　　“听你这么说，好像那场混战最大功臣是恒阳。除去帝卿的其他三位神君呢，他们做了什么？”江洛问道。
　　“西荒神君被浑天仪炼化了。北荒神君守着极北之地，那处曾经是魔界与人间的连接处。而南荒神君，入了魔。”雪幻道。
　　这倒是天雷贯耳的消息，江洛面无表情，听了个不知所谓的神话故事。
　　“按理说洛洛应该是半神才是。”雪幻摸着下巴，冥思着。“可洛洛现在依然是个靠着微弱修为飞来飞去的修士，不应该是这样啊！”
　　江洛捧腹，“也许我只是和恒阳长得相像，但实际上我们俩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凡人，眼睛有点问题，能看见一些妖魔鬼怪的凡人。”
　　这话出口，满满全是心酸。无父无母无亲戚朋友的孤儿，靠着愚钝的资质，能站在这里和尊魔说两句话的平凡人。
　　“不管洛洛是谁，我都会毫不犹豫的站在你这边，做你的朋友，可以吗？”雪幻向江洛伸出手。
　　江洛内心有些小小的感动，或者说是大大的感动。像是破壳而出的鸡蛋，喜上心头。
　　两人击掌，算是对彼此的认同，江洛狂放地笑起来。
　　在边境小城里转了一圈，没寻着九牧晴他们的身影，黑魔悉数被刑杀阵收服，一时间倒是安宁。
　　不过这家家闭户，两人暂时没找到落脚之地，只好又回了林星野之前找的那间破屋。
　　雪幻将手中的灯笼收回袖子中，江洛就着原来的柴火，借着符咒点燃篝火。
　　江洛蹲在火边，听着柴火噼啪，愣愣出神。
　　雪幻是魔，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关于天界的事，就算九牧晴喜欢恒阳，魔与神的交集也不会太频繁。
　　《五洲志》中倒是说过有段时间三界和平共处，难道就是那个时候九牧晴和恒阳有的交集？她分明看见了，恒阳边上浑身散发着魔气的孩子，是九牧晴。当时她还以为那是九牧晴的老妈，结果是自己太太太……太，太了不知道多少辈的姥姥。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江洛当然知道九牧晴对恒阳的那种感情。再说了女人的第六感一向很准，他就是喜欢恒阳，而且极度喜欢，喜欢到翻江倒海那种，可这个闷葫芦又不喜欢说出口，白白错失了能和恒阳长相厮守的机会！
　　江洛此时真的是恨铁不成钢啊。说来女人真的是很善变的，前一刻还觉得自己要和恒阳一较高下，此刻却只想着那位影子大人能够争口气，到头来是吃瓜看戏不嫌事多，独自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不得不承认，她希望九牧晴会是站在她身边的，会是除了花子外她第一个能想到的人。而不仅仅是因为她是他喜欢之人的后代，所以才会化为影子在身旁保护着她，然而两者之间却丝毫没有信任感，像是走在能见度不足五米的雾霾中，呛着有害气体却看不清对方的脸。
　　那是种依赖，无时不刻不存在的依赖。她需要那份支撑着活下去的希望，无论是谁都可以。想到这里，江洛脑海中立马浮现了那位穿着凤凰纹衣裳的神君，也许因为是天生的上神，她脸上那种温暖与柔情，包容万象的博爱，菩萨般的慈祥，不像是雪幻所说的英姿飒爽。反倒是让人心里暖洋洋的，邻家小姐姐那样的可人儿，亲近而自然。
　　九牧晴跟她走了，江洛自己和花子过活。吃饭睡觉工作，然后遇上她的另一半结婚生子。那个男人也许会很爱她，会亲她吻她抱她……
　　“江洛。”冷冷的声音，干败喜马拉雅千万年雪山的声音。
　　不不不，不行！那个男人的脸会自动变成九牧晴那张坚毅和妖异相矛盾的脸，那些碎碎的早安吻，睡前吻，全都是九牧晴亲的。躺在她身边的人，身上带着草木香，和九牧晴一样的味道！连抱着手倚靠在墙上的动作都如出一辙……
　　啊，妈的，好像除了他，谁都不行。她不想跟别人结婚，要真的是跟别人的话，还不如上了五台山，找个僻静的地方，认真修仙。
　　江洛越想越觉得心里难受得厉害，像是被猫挠狗咬一般，实在是憋闷得慌。
　　雪幻抓住江洛拿着木柴的手腕，说道：“你是想要把房子烧了吗？”
　　江洛回神一看，娘嗳，她什么时候把那些柴火都扔进火坑里了？还热得自己出了一身汗。
　　“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雪幻问道。
　　“我在想，九牧晴打开了两个时空的门，你才跟上来的对吗？”
　　雪幻点头，“我来找你和雪焱，那时正是他施法的时候，刚巧被吸了进来。”
　　“那你为什么要装作雪真来骗我？”
　　“……其实就是想恶作剧。”雪炫有些窘迫地笑了笑，“雪真哥哥只是想吓唬吓唬你，并没有伤害你的打算。”
　　我也不会让他伤害你。
　　后面的话雪幻并没有说出口，只是厚着脸皮笑笑，“对不起，不是故意冒犯你的。”
　　江洛似乎没听见后面的话，突然想到一件事，径直站了起来，道：“我知道他们在哪里了。”
　　能够破坏锁魂阵的人只有九牧晴，不能在人间解决黑魔，那唯一能去的地方只有阴司。
　　江洛此时确定，这个时空里有两个雪真。先前一个就已经打得他们猝不及防，现在两个，岂不是更糟。
　　在地上画了一个轮回阵，江洛定了定，朝着雪幻问道：“你去过阴司吗？”
　　雪幻摇摇头，“魔界消失后我一直换着身份，在人间生活。”
　　虽然经常往十殿阎罗送东西，但她却是一次也不曾去过。至于怎么去，当然也不知道，只能照着送鬼魂的方式，打开去阴司的门。
　　“我也没去过。这样，我先下去，你跟在我身后。”江洛说道，“毕竟我俩一个是人，一个是魔，怎么着也是人家的地盘，擅闯的话可能有危险。”
　　正准备跳，雪幻抓住她的手腕，笑了笑，说：“给我点面子，我好歹也是尊魔啊！等我先下去，确定安全你再下来，我接着你。”
　　雪幻踏出半步，又回头，说道：“你是不是会牵引术？”
　　江洛眨了眨眼睛，“是。”
　　雪幻掀开袖子，露出莹白的手腕，隐隐约约能看见佛经的一部份字体，说道：“给我套一个吧，等会儿我拉绳子为信号。”
　　江洛迟疑半刻，右手指间祭出一张符咒，在空中转两圈，变成一条金色的绳子，圈住雪幻的手腕。下一刻绳子隐形不见，雪幻便跳了下去。
　　江洛以前都是将牵引术拿来套妖魔鬼怪的，还是头一次用来圈一个男人，算得上是圈了一头魔。想着有些荒诞，那绳子突然被扯了一下，看来是可以了。
　　江洛纵身一跃，光影消失，房屋中只剩一缕弯弯曲曲的烟。
　　虽然在万魔洞中时江洛曾见识过阴风的厉害，但此时却又是另一番感受。这夹带着死亡气息的阴风，此时像是万把刀剑刺得人皮开肉绽，江洛拉卷檐门似的朝下挂出一长串黄符，护住自己的身体，这风的影响才稍微弱一点。现在就像是在晚上从万米高中跃下，远远瞧见下面万家灯火，这跳跃的感觉却没有尽头，一直在下落，灯火的距离完全没有改变。
　　黄符像蛋壳一样保护着江洛，毕竟是纸画的，阴风无数，不时便阻挡不住，撕开一个裂口。
　　牵引绳微微动了一下，旋即震动起来，对面的人使了大劲，江洛被带偏，整个人朝着绳子的方向横着飞过去。
　　“啊！”秋千到尽头，江洛看见了站在走廊边上的雪幻，白发醒目，凌空飞舞，手里拽着牵引绳。
　　雪幻使劲太过，江洛直接被扔到了另外一边，说巧不巧，掉进河里。
　　“哎哟！”雪幻赶忙跑上去拉她。
　　掉进水中那一刻，江洛睁开眼睛，却瞧见另外一双眼珠掉出眼眶的骷髅头，上面残留着没有啃食殆尽的腐肉，吓得她差点大叫出声，赶紧捂住嘴巴，原本攥在手中的牵引绳松开，随着水流飘向远处。扑腾两下，江洛才想起自己压根儿不会游泳！！！
　　妈，我怎么能这么惨，上赶着跑到阎罗殿送死！！！
　　常识也知道，这阴间的水，是绝对喝不得的，江洛捂着嘴强忍着双腿像是扑腾的□□，而围在自己周遭的鬼也越来越多。呼哧呼哧尖叫着游向江洛，
　　雪幻扯绳子扯了个空，俯身飞下去，却没拉住江洛的手。正待收了翅膀跳进水中，却有一抹黑色物体先他之前跳进了水中，还渐了他一身水。
　　下一刻，那黑影像是手中担着条棉被似的，搂着江洛的腹部，冲天而出。
　　雪幻看得目瞪口呆。
　　九牧晴把江洛放在平坦的地方，跪地俯身便亲了下去。
　　雪幻看得瞠目结舌。
　　九牧晴亲完还吐了一口水出来。
　　雪幻看得钳口挢舌，差点没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