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首辅互相套路的日常》水云田

13、13

　　“公子，您行行好吧……”

　　顾长歌从云鲜楼下来，叫上银筝，还没走出几步，就被一个衣裳褴褛，满头白发的老汉拦住了。

　　“……浙江发了大水，老汉我背井离乡前来投靠兄弟。没想到他们一家去年就搬走了，不知去向。老汉我投靠无门，身上的盘缠也用光了。您行行好，施舍几个铜板给我吧。”

　　顾长歌听他说得可怜，心生同情，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在老汉的手中，劝慰道：“老丈，这块银子您拿着。京城外慈恩寺傍边有个养济院，专门收留孤苦的老者。您到哪里去，定可安享晚年。”

　　老汉捧着那块几乎要有一两重的银子，眼光骤然发亮，“公子真是心地良善，菩萨一定会保佑您升官发财的。”

　　顾长歌摆了摆手，抬步要走。老汉却又作了个揖，正好挡住她的去路，“小老儿思来想去，还是故土难离，日夜思念家乡。不如您好人做到底，再帮衬些银子，小老儿得以回归故里，定然感激不尽。”

　　顾长歌不由一愣。不是说家乡遭灾了吗？这一会儿就故土难离了？再打量那老者，刚刚的碎银早叫他收在怀中，颤颤巍巍的手掌仍旧高高举着，昏花的眼睛里闪着贪婪的火花。

　　顾长歌突然笑了，朝后退了一步，“如此也好！虽说养济院专门收容老者，可也有不甚周到的地方。自然是回家的好！”

　　老汉一喜，点头如捣蒜，“正是，正是，公子说得甚是。”

　　“让我找找可还有碎银子，”顾长歌取出荷包开始翻找。

　　老汉不由翘脚直往荷包里瞄，恨不能自己伸手去挑一块来。

　　旁边的银筝看着不对，暗暗拉了顾长歌一把，低声道：“天下可怜人何其多，公子如何帮得过来，咱们走吧！”

　　顾长歌沉下脸，转头呵斥，“你这小厮，心肠怎么如此冷硬？”

　　银筝一缩脖子，气呼呼闭了嘴。

　　老汉得意地瞄了银筝一眼，又把眼光挪到荷包上。

　　顾长歌翻找了一会，为难地抬头，“可惜最小的一块也有二两了。不如老丈把先前的银子还我，我给您这块二两的？”

　　老头一听乐开了花，连忙从怀里掏出那块碎银子，双手奉上。

　　顾长歌见机会来了，一把抓过银子，另一手拉起银筝，转身就跑。

　　等那老头反应过来，两人已经跑到数丈之外。老头顿足大叫：“公子，我不回家乡了，养济院也是极好的，快把银子还给我！”

　　顾长歌头也不回，同银筝两个一口气跑到长街尽头。

　　……

　　临江楼的院子里，有两颗大榆树。一颗枝繁叶茂郁郁葱葱，一颗去年被雷劈死了，只剩下干枯焦黑的树干和枝丫。

　　入夜后，季三端着一只海碗，穿过院子，站在那颗繁茂的榆树下，仰头唤道：“喂，小刀，下来！”

　　一阵风过，树叶沙沙，却没带来半点回音。季三又叫了两声，还是无人答话。他转身往回走，自言自语道：“躲哪里去了？白瞎了这碗酱牛肉。”

　　“噗~”话音刚落，就有一粒小石子飞落在他脚边。季三寻声望去，“哎，你怎么在这里？这里能藏人吗？”

　　他几步走到死树下，就见江一刀背靠树干，双腿搭在一根粗大的枯枝上，正抬手掀开脸上的帽子，“怎么不能藏人，三哥这不就没发现我吗？”

　　季三仰头望天，面无表情地开口，“今夜看着要下雨，小心你这颗树再被雷劈了！”

　　江一刀咧嘴一笑，双腿一偏，跳了下来，随手从海碗里掏了一块牛肉塞进嘴里，口中呜呜道：“还是三哥心疼我！”

　　季三把海碗塞在江一刀怀里，道，“你知道就好。”他抱臂四处打量片刻，才问，“瑜王府的人呢？”

　　“临江楼外边戳着呢！都是老熟人了，咱们的规矩，他们知道！”

　　江一刀人高马大。季三抬起手掌，要够到肩膀十分勉强，只能拍拍他的手臂，“小刀，你说这次郡主能知难而退吗？咱们爷连自毁名誉的招都用上了。”

　　江一刀刚要摇头，季三已经絮絮叨叨打开了话匣子：

　　“我就说云公子一看就不是个省心的，来历不明，爷为什么非要带着他一起？原来是料到郡主会跟来……”

　　“……你说，你什么时候见到，咱们爷这样。整日闲聊闲逛，劝菜，插科打诨，不笑不说话，这一天说的话，恐怕要比从前一个月还多。”

　　“……刚刚还叫我下来给你送牛肉，不知道又要做什么戏给郡主看呢！”

　　江一刀突然张大眼睛，看看手里的海碗，又看看季三。

　　季三拍拍他，“是，是爷让送的。”

　　江一刀“哦”了声，继续啃牛肉。

　　“我想来想去不放心，就算郡主死了这条心，咱们爷……”

　　“三哥，这是爷的私事，咱们还是别管的好。”江一刀抹了抹嘴巴，掏出腰间系的水袋，咕咕灌了几口。

　　“你能不管，我能吗？咱们季家只剩了爷这一根独苗，他如今这样闹腾，以后哪家的姑娘敢嫁进咱家的门？”季三说起这事，连胸口都抽痛了。

　　江一刀看向季三，不小心眼角抽搐了下。

　　这个稍纵即逝的表情，正好就被季三一眼捕捉到。他心中一震，一把抓住江一刀手臂，“小刀，你知道了什么？”

　　江一刀无辜地摊开双手，摇了摇头。

　　“爷不准你说？”

　　江一刀点了点头。

　　季三愣了片刻，一拍脑袋，猛地拽住江一刀的衣领，恶狠狠地问，“爷是不是真断袖了！”

　　——

　　银筝从外边回来，关上房门，来到顾长歌身边，轻声道，“公子，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呢？”

　　临江楼之所以叫临江楼，是因为客栈窗外正对着宽阔汹涌的江面。

　　顾长歌看着奔流的江水暗暗叹了口气，看来刘安这伙人已经到了毫不掩饰，穷凶极恶的地步了！也不知她这条小命能苟活到几时

　　她无奈地转回身，问:“怎么了”

　　银筝一脸迷惑，“郡主的丫鬟绿荷总盯着咱们门口，她想干什么？”

　　昨夜分配房间的时候，季霖与顾长歌住了临江的这一面。本来薛岚想要顾长歌这个房间，却让季霖给拦了下来。薛岚不愿意挨着顾长歌，索性住到两人对面。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顾长歌提起的心放下一半来。薛岚虽然恨她，总不至于要了命。

　　“晚饭后。”

　　“一直在咱们门外？”

　　“是呀，我出去几趟，她都在走廊里站着，也不说话。大晚上的，都吓我两回了！”银筝说完拍拍胸口，以安慰自己的小心肝。

　　“我去看看。”

　　顾长歌打开房门，果然见绿荷就站在对面。走廊里灯光幽暗，反衬得这个丫鬟皮肤惨白，看着是有几分瘆人。

　　绿荷盯着房门，本在出神，这时把眼光移到顾长歌脸上，神色不屑地瞟了一眼。

　　顾长歌:……别说是金大腿的贴身丫鬟，就是金大腿的马车夫的邻居的二舅妈也是得罪不得的。她陪起笑脸，“绿荷姐姐有何贵干？”

　　绿荷翻了翻眼睛，一言不发扭过头。

　　顾长歌干笑两声，道：“我散个步，不耽误绿荷姐姐的要事吧？”

　　绿荷哼了一声，嘟囔了句“轻浮！”

　　顾长歌不以为意，关上房门，沿走廊向外走去，可是还没下楼梯，就发现绿荷跟了上来。

　　顾长歌：这是在跟踪我吗！

　　她转身又往回走，自言自语，“算了，外面风高夜黑，不太安全。”

　　绿荷毫不避讳地站住脚步，等顾长歌转回，又跟了上来。

　　顾长歌：……这不但是跟踪我，而且是明目张胆的跟踪。趁此机会，要不要借机先跟绿荷打好关系，以后……

　　她心中犹豫，脚步就慢下来，经过隔壁门口的时候，突然听到季霖的声音道：“进来吧，门没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