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长不久》水仙一瓶

1、废后

　　大兴朝历史上有一位励精图治的明君。这位皇帝，豪情壮志，欲为万世明君，想创一代辉煌，于是雷厉风行地实行新政，毫不留情地处置贪官污吏。国家在他的治理下呈现出一派盛世。然而，结果……理所当然地得罪了既得利益者——错根复杂的官僚和贵族们。
　　在一个和风习习的初春之日，这位明君在视察民情的途中被一群手持利器的杀手刺了七八十个窟窿后痛苦而亡。
　　这位明君个人作风相当好，后宫除一位皇后外并无其他妃嫔，所以他仅育有一名小公主且尚在襁褓中，另领养了一个小皇子当时亦不过是个黄口小儿。刺杀事件后，皇后为保护一双儿女也不幸离世，小公主和小皇子一夜间消失不见，大兴朝江山落入同姓旁系宗亲手中。
　　此后十五年间，大兴朝更换了六个皇帝。一提到这，不得不说一说。现今这位皇帝家中出了一家子的皇帝，他祖父、父亲都不提，他母亲、兄长、侄子也都是皇帝。他们家可能拯救过六界众生，所以上天眷顾；嗯，可能他们在拯救完众生后又造什么孽了，这前五位皇帝都很短命：其中一个在酒林肉池中醉倒后再没爬起来；一个在修仙时被仙气缭绕，上了头，去了；其余两个皇帝外加一个女皇，都是在奋力制造下一代中英勇牺牲在女人堆或男人堆中了。
　　前五位皇帝完美诠释了人生在世极时行乐的价值观是多么优秀，所以，如今的这位皇帝正值壮年，也大有继承前辈们优良传统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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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云影今天在御花园第八次邂逅萧淑妃了。
　　“淑妃娘娘金安。”云影不得不和青石板来了第八次亲密接触。
　　萧淑妃并未理会她，仍旧迈着风情万种的步伐继续赏花。云影单膝跪地埋着头，片刻后察觉那股浓郁的玫瑰脂粉味渐行远去后，才从地上起来，倒退着出了御花园。远处依稀还传来萧淑妃娇媚的声音：“陛下~”
　　云影耳力极好，这不，行至一处假山时，听到有人小声低语。云影敛了气息，准备远离是非之地。可是，一只浑黑的波斯猫正巧从她跟前逃窜，带得一块碎石滚动。
　　纵使她武功不弱，但山外青山楼外楼啊，只要她不是天下第一，就难免会有败北的时候。比如现在，抵在她腰间的匕首已经刺破外衣，如果不是她身上的软甲她已经躺地上了。不是她不灵敏不反击，而是……
　　“无烈，她是我的影儿”一袭白影从假山后现出，不紧不慢地出言道。
　　那熟悉的声音传进云影耳朵时，她的耳根刷地就变得绯红，心脏呯呯乱撞。
　　“姑娘，得罪了。”腰间的刀已经撤了。云影没转过身去看那人，只是察觉他已经离去。
　　沐清风走到云影跟前，一双墨色眸子温柔地注视着云影。她痴痴地望着他清俊的脸，自她听到那句“我的影儿”后，脑子还没法缓过劲儿来，只是杵在原地呆呆地望着他那薄唇上下掀合着。
　　突然，她感觉有一股酥麻感从脚底传到眉心……沐清风温热的气息正扑在她的脖颈上，带着戏谑地声线贴着她的耳垂道：“影儿又神游了”
　　“我内急，先行一步。”云影感觉发梢都要烧起来，她羞地连头都没抬，沿着小径飞也似地遁厕去了。
　　沐清风在原地勾着嘴角看着她逃窜的身影，顿时觉得心情大好。
　　等到在茅房里实在是被熏得黑了眼，云影才提起衣摆走回乾宇宫。
　　云影回到朝宇宫时，发现庭院里特别安静，平日里络绎不绝的宫女和太监们都不知上哪去了。她径直地往皇后的寝宫去复命。
　　正值盛夏，院中绿悠悠的梧桐树叶间，知了吱吱地叫个不停，皇后寝宫的门窗都紧掩着，无一人在旁服侍。她的耳力极好，这不，她又听到了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屋内传来噗噗的水声，像是小狗在贪婪地喝水似的。她正纳闷皇后何时在寝宫养起了狗了，随着又传来啪啪的急促的拍打声。她俯下身准备出声禀报，却听到一声低沉而压抑的闷吼声。她一下懵住了，皇后屋内有……她震惊中急忙转身，头却不小心碰到身后的柱子。
　　“谁？”皇后的斥责声传来，伴随着窸窣声。
　　她纵身飞上院中的那棵茂密的梧桐树，正好刚在御花园碰到的那只波斯猫也在上面打盹，她提起那猫丢到柱前。这一串动作瞬间就完成。眨眼间一个身材挺拔的男子持剑出来，戒备地巡视了四周，最后停在树下，往她那儿一看，她顿时握紧腰间长剑准备搏命；可是男子只是觑了她一眼。她震惊地看着他转身往回走，然后把手中的利器喂进了那正对着他“喵喵”叫的畜生的喉中。她默默在心里把天上的神仙念了一个遍。
　　云影真真地听了男子回屋说了句“不过是只猫，被我处理了。”她呆了呆，有些耳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翊郞，我还想……”皇后甜媚纤弱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云影耳里，她后面的话似被什么堵住了。
　　云影心中哀嚎地咒了咒，睹住耳朵……
　　不一会儿里面又有声作响，似是红木椅和地面反复摩擦的声音，动静不小。她确定不会再有人出来后，片刻也不想留，举身从树上跃下，留下一片黑影从院中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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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丞相请留步”新晋的吏部尚书冯玉趋步到沐清风跟前。
　　“不知冯大人有何贵干？”沐清风单手负后，晨曦撒在他的官服上格外眩目。
　　“微臣想向丞相请教此次科考相关事宜。”吏部尚书躬着身，作着揖，一派恭敬的样子。
　　沐清风挑了挑眉，眯起了好看的眸子，扫了吏部尚书一眼，然后放沉了声音道：“哦？科考乃天子开恩，知庭以为吾等臣子不可妄议！”
　　角门旁的小太监鬼鬼祟祟地张望着，沐清风未正眼瞧过，拂了拂官服径自走了。
　　吏部尚书没趣地望了一眼那小太监，甩了衣袖也走了。
　　出宫门后，端郡王李翊拉住沐清风问道“刚才冯玉那匹夫同你在殿外说了些什么？”
　　“不过就是国丈忍不住了，想借科考动手呗。不过一切都在撑握中，无需忧虑。”沐清风从端郡王手中抽出自己的衣袖，抚了一下褶皱继续问“不知无烈办的事如何了？”
　　“皇后那儿已经有孕了，下一步该把这个喜讯透露给萧淑妃了。”端郡王面无表情地道。
　　“无烈舍得？”沐清风邪邪地对着端郡王笑了笑。
　　“不过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而已！”端郡王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不知无烈如何全身而退？一个巴掌拍不响，皇后的……”沐清风右手食指和拇指轻托着光洁白皙的下巴，看好戏似地瞅着端郡王继续道“奸夫，不知可有人选了。”
　　端郡王眉头皱了皱，并未回答。
　　“我看，吏部尚书好像对国丈很是忠心，他就是个不错的人选。”沐清风对着端郡王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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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云影被沐清风安排到乾宇宫任职以来，她就没清闲过。最近老天怜惜，皇后总喜欢给她放假，且再三嘱咐不得打扰她。
　　夜里，云影去了身上的束缚，美美地泡着澡。水汽氤氲缭绕，被温水浸着全身，她不一会就睡着了。
　　暗阁里传来一声清润的嗓音：“影儿？”
　　云影正睡得迷糊，听得是亲近的声音，并未警觉，在水里翻个了身，朦胧地应了一声：“我在。”
　　吱呀一声后，一个颀长的身影出来了。
　　云影一下惊醒过来，看见来人，羞得无处藏身，沉入水中，抱膝埋头蜷缩。
　　沐清风一进入房中就将桶中的云影一览无余，他僵硬地转过身去，完全没了平日的潇洒自如，声音略显沙哑地道:“影儿，你……”为何让我进来？他顿了顿，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接着说“小心风寒入体”
　　云影飞快地从屏风上拿起衣物，不一会就穿戴整齐地出现在沐清风身前，只是脸烧得通红。
　　“影儿，你这样可还曾被别人看到过？”沐清风双手用力地捉着她的肩，目光灼灼着瞧着她，似要把她一口吞了。
　　“没有。”云影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连忙坚定而诚实地大声宣誓“只有今天这一次，因为睡着了又听着是你的声音，就大意了。”
　　“我可拿你怎么办！”沐清风把她狠狠地揉进怀里，下颏抵着她略湿的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云影在他怀里扭了扭，立刻被沐清风按住，只听他微带磁性的嗓音悠悠地开口似是乞求：“听话，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她一动不动地任他抱着，听着他胸膛有力的心跳声，差点眩晕过去。
　　过了许久，他才放开她，在她手里放了一个锦袋，又附在她耳边交待了几句。然后头也不回地又从暗阁走了。
　　云影呆呆地看着手中的东西，一头扎进被褥里，闷闷地嚎了一声。
　　苍天呀！她还要不要脸了！